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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夏夜 第七章 哀劍易難平

  「一直期待著有個人能一劍削了我,劍魔那驢子偏偏不肯,還一臉裝逼的說交給我徒弟吧。」

  易難平長長嘆了口氣,這一聲,像是從他疲倦無比的身體里發出,又像是從靈魂深處的嘆息,飽含無盡的哀愁和悲傷,甚至連周圍的樹木都在輕輕嗚咽。

  「可惜,我等了你快五年,你還只是這個程度……」

  易難平有氣無力地站著,右手軟弱無比地抓著那把破舊的劍。長劍已然出鞘,劍身破破爛爛,大大小小全是缺口,是一把平平無奇,飽經風霜的長劍。

  「唉……五年的期待終成空,我的心裡滿是悲傷……」

  隨著這一聲嘆息,周遭環境更是幽靜幾分,從易難平身上散發出的哀愁,像是惡毒的瘟疫,迅速感染著一切,天地在這一刻都悲慟不已。

  「罷了,」易難平如同枯木的手掌抓著那把破劍,隨手揮出,「你還是死吧。」

  劍身輕吟,就如同易難平這人一樣,這一劍同樣哀傷無比,帶著無盡的悲意和絕望。

  當悲傷到極致是什麼?

  是一種平靜和麻木,因為到那一刻,除了悲痛到無法呼吸外,不會思考,不會想著為什麼這麼悲傷,不會感覺到心臟的疼痛,因為除了悲傷,什麼都不會剩下了。

  這一劍,正是如此。

  隔空的一劍,劃在空中,漣漪都沒有半點,卻能感覺到,被劍鋒劃過之處,出現了一種空虛和茫然,像是被平靜到純粹的某種力量抹除。

  可是這一劍劃過,卻又什麼都沒有改變。

  空間沒有破碎,落下的樹葉沒有折斷,紛飛的塵埃也沒有出現斬擊的痕迹。

  無形的劍意以超越常識的姿態堅決、無可抵禦的斬向地上垂死的李沁然!

  就在這時,一個赤著雙腳的紅色婀娜身影悄然浮現,擋在李沁然身前,毫不猶豫地伸手朝空中虛抓!

  嗡——

  伴著黑琥珀身側同時出現,飄零在虛空的鮮紅彼岸花卉,無聲息間斷裂一小半,旋即又被新生的彼岸花取代,消失在虛無中。

  「唉……出現了啊,磨磨蹭蹭然後被人救下接著反殺的狗血劇情,我的心裡滿是悲傷……」易難平嘆息了一聲,死魚眼瞪著黑琥珀,手中的長劍輕輕抬起,卻沒有落下。

  黑琥珀抿嘴一笑,如罌粟綻放。

  「早一刻或晚一刻,都是在這一刻,不曾有區別。」

  易難平又是一聲長嘆,像是從靈魂深處的嘆息湧出,他周遭的環境頓時又是一暗,已是變成灰色,也就只有黑琥珀這邊依舊是彼岸花虛影飄落,不受影響。

  「她沒達到我所期望的,早一刻或晚一刻,也是不曾有區別。」易難平看著昏迷垂死的李沁然,眼裡閃過一絲暗淡,用黑琥珀的話頂了回去,卻不是同一個意思。

  黑琥珀歪歪頭,鮮紅的百皺裙輕輕飄蕩,婀娜無比,「我未曾修劍,不懂她還差了什麼,不過你都等了這麼久,再多等些時日又如何?」

  易難平沉默不言,手中的破劍始終沒有垂下。黑琥珀也不著急,就這麼笑吟吟望著對方,身邊的彼岸花虛影也從未消失。

  一灰一紅兩道無形的氣勢在空氣中碰撞,暗淡的灰色無可抵禦侵蝕一切,然而那紅色的花卉卻似雨後春草,連綿無盡,堅決又頑強地抵禦著。

  良久,易難平又是一聲長嘆,破劍插入劍鞘。在劍與鞘完全閉合后,他身上那種玄之又玄的詭異氣勢完全消失,周遭環境的暗淡和灰色也消失無蹤,化為稀鬆平常。

  兩人間那種詭異的碰撞也瞬間煙消雲散,似乎從未發生過。

  「是有點道理。」

  收劍回鞘后的易難平,情緒恢復了平時的有氣無力。他打著哈欠,抱著劍轉身朝著黑暗裡走,

  「那我就多等她一些時日,希望她不要讓我失望。」頓了頓,他又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

  黑琥珀凝視著他遠去的背影,不卑不亢道:「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嘖,果然和忘川命格很搭,可惜你不是學劍的……記住了,我叫易難平,哀劍易難平。若是下一次,李沁然還是沒能殺了我,我殺了她就會來找你。」

  那時我一定提前把徐聽叫上……

  黑琥珀翻了翻白眼,望著即將消失在黑暗的易難平,脆生喊了句:「若是你還覺得悲傷難過,可以去最中心醫院那兒,找個穿紅衣服的唑根煙唄……」

  「我不會抽煙……唉……連煙都不會抽,我的心裡滿是悲傷……」

  聲音消失,人已遠去。

  黑琥珀靜靜等了好一會兒,緊繃的身體悄然鬆懈,這才捂住嘴咳嗽兩聲,掌心一片殷紅。

  「果然是傳聞里最接近至尊的玩家,哀劍境界已經到了極致,一旦使出,連環境都會受到劍意影響……」

  「不過他的道心好像也不完整,使哀劍時情緒也無法控制……一個死魚眼大叔邊念著『心裡滿是悲傷』,邊瘋狂殺人,這畫風怎麼看怎麼不對……他那麼悲傷,咋不哇哇哇哭出來?」

  收起思緒,黑琥珀看向昏迷不醒的李沁然。李沁然受傷很重,易難平一劍差點把她給砍成兩半,再深一點點就當場去世。

  不過即使受這麼重的傷,黑琥珀也沒有擔心。玩家就是這樣奇怪的生命體,只要當時死不了,不論受多大的傷,那就都死不了。

  「這就是李沁然啊……聽說練劍練得腦袋出毛病了,果然沒錯,都這樣了手裡還握著那把斷劍……」

  黑琥珀打了個哈欠,今晚原本好好的看熱鬧,還喝了點紅酒,被徐聽叫過來時酒都喝了小半瓶,有點醉。

  呃……

  忽的,她眨了眨眼,目光落在李沁然的手上,

  修長的手指緊緊攥著的,

  那把紫色華麗的,

  斷劍!

  黑琥珀又眨眨眼,在四周掃了掃,果然在不遠處的樹榦上找到了另外半截劍身。

  「麻煩了。」

  ……

  40742號玩家的事件,第四區玩家紛紛參與其中,有的是為了這孩子打抱不平,有的則為了豐厚的系統獎勵。

  再或者,是因為至尊們的隕落,這段時間玩家們感覺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壓抑,需要一定的發泄。

  除了那連綿幾十里的戰爭迷霧外,晉西北各處都陷入戰火之中,雖說玩家們都極為克制,盡量不在普通人面前顯露,中四局的人員也在積極應對,但始終有那麼一些戰火的餘波,會誤傷到幾個倒霉的普通人,然後就被系統記在小本本上,準備下個世界穿小鞋。

  在徐聽的猜測里,系統可能是想借這件事,把第四區的玩家清洗一遍,大浪淘沙。作為人口最多的華夏,第四區系統就是有這個底氣,不差人!

  從一開始的低級玩家的戰鬥,發展到V4、V5玩家參戰,現在更是V5巔峰有至尊潛質的玩家和V6老不死們正面交鋒,打得熱火朝天。

  最華麗最頂級的,自然是V5巔峰和V6之間的戰鬥,但華夏的戰火里,數量最多的還是低級玩家間的廝殺。

  1V1的單人戰鬥,發展到幾人、十幾人的械鬥,到得後來,低級玩家中最大的兩股勢力,自由之翼和霜雪樓,參戰了。

  其中一個是成員人數上萬,另一個則是低級玩家中高手最多的勢力,兩者參戰後,戰鬥的級別和慘烈瞬間上升一個層次。

  霜雪樓的樓主冬靈上次在帝都被自由之翼陰了一把,心裡早就憋著一股火氣,這次聽說自由之翼要去擊殺40742號,二話不說就打電話邀人干架。隨著人數源源不斷的增加,兩大勢力的廝殺越發慘烈。

  最中心的是那所醫院,圍繞在周圍的是幾個頂級強者和高級玩家間的戰鬥,兩大勢力沒敢招惹,打鬥的地方在那戰爭迷霧之外,戰場因此不斷延伸。

  在晉西北的某個邊緣地帶,有一座小教堂,裡面住著位老神父,心地善良,笑呵呵的。

  因為這教堂供奉的是中世紀一位不出名的神祇,他沒指望能有什麼信徒,平時也不傳教,就當是晚年最後的歸宿。村裡人把這教堂當成類似廣場的存在,閑暇時來坐坐,嘮嘮嗑,老神父也是歡喜的,他也巴不得熱鬧些。

  今天夜裡,老神父早早就睡下,卻是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

  又在床上滾了一圈后,他放棄了。

  站在窗前,正好能看見山下村子的火光。

  這是一個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落,在五六名玩家的戰鬥中毀於一旦。

  當老神父趕到村落時,見到的只是熊熊烈火、哭泣、和屍體。

  老神父眼睜睜看著這一切,雙手顫抖不已,眼中淚光閃爍,他的嘴唇不斷顫抖,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轟——

  一顆能量彈在老神父身旁爆炸,蒼老的身體倒飛出去。

  老神父暈乎乎爬起來,只覺得左臉一片溫熱,左邊的眼睛也完全看不到了。但借著僅剩的右眼,他看見突然多出來的幾個人影在廝殺!

  一聲聲巨響在他們的拳腳中爆發,一道道能量彈瘋狂宣洩,本就殘破的小村落又被糟蹋了一遍。

  當一個孩子的身體落在地上,失去呼吸。這個孩子平日里也常來教堂,偶爾還心疼兮兮地給老神父一顆他好不容易得來的糖果。

  其實老神父是不吃糖的,年紀大了牙口不好,但他還是笑眯眯接下,還誇孩子是個善良有愛心的好孩子,待到孩子離開後轉手就賣給村裡的其他孩子……

  看到這個破碎的孩子屍體時,老神父僅剩的眼睛獃滯一秒,旋即變成無限的悲痛和哀痛。

  遠處,那數名人影還在瘋狂戰鬥,那沐浴鮮血的超凡人影,相比年邁的老神父,是何等的強大。

  老神父的眼中淚花滾滾落下,身邊火焰紛飛,映紅了他亂糟糟的長鬍子。

  「火焰燒毀萬物……」

  「人們在哭喊……」

  「殺人著沐浴同胞的鮮血……」

  「死亡重現大地……」

  老神父顫顫巍巍站起身,嘴裡迷茫地念叨著,瘋瘋癲癲朝黑暗裡走去,任由著臉上的鮮血浸濕那黑色的神父服飾,已是瘋了。

  「末日……末日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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