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夏夜 第四章 第四區內鬥之始
交通工具的選擇多種多樣，有人坐火車蹲車廂吃泡麵，有人坐動車打著盹兒，有人飛天遁地，時不時回到地面拿手機地圖確定方向……還有的用11路，一路風塵。
雖說都是去打架殺人，但早晚還是有區別的。
畢竟是現代社會，玩家也是很接地氣的，像遠古大能那樣踩朵雲咻的飛個數千里的玩家，那實力估計得成仙飛升，不存在的，因而大多數人還是選擇火車。
火車嘛，長途旅行必備，比高鐵便宜，比飛機簡單，關鍵是人還很多，尤其是夏天還能見著各種靚麗光景。萬一來個邂逅啥的，也是一段美好時光。
然而事實證明，還是飛機最快。前提是，你得有私人飛機。
「所以，我們是最早到的？」
伊遙遙望著下方的建築樓，挽了挽秀髮，「現在的人，打架都這麼不積極嗎？」
徐聽掃過那所黑暗中的建築，紅袍飛舞，他點根煙深吸一口，「剛收到消息，40742號居然選擇用11路這種最慢的方式，路上還被幾個V3的堵了，後來又被幾個V3的救了，一路打打鬧鬧，估計會晚些。」
遠處，原本星空密布的天空，突然像是染了漆黑墨汁，濃濃的如蓮花綻放，轉眼就遮蔽了那小片天空。
啪！
啪！
啪！
極為默契的，一連五六簇墨汁蓮花在不同的方位綻開。這些黑霧相互融合，匯聚成一大片遮蔽星空的黑霧。
咻——
兩人不遠處，一束黑色的光從某個樓頂發射，啪的一聲，在夜空綻放，形成一簇黑霧，和周圍的黑霧連成一片。
轉眼間，這整個區域都被濃濃的黑霧遮蔽。
旋即，打殺聲，怒罵聲，能量碰撞聲充斥夜空，靜謐的夜瞬間熱鬧無比。
徐聽嘖嘖了兩聲，看著密不透風的滾滾黑霧，笑道：「戰爭迷霧範圍只有兩里不到，現在數十里都被遮蔽，得是多少玩家一起釋放啊。」
「40742號不是還沒到嗎？他們怎麼現在就打起來了？」伊眼眸里閃過一絲奧術神光，穿過濃濃的戰爭迷霧，有好幾處能量波動傳來，從兩人單挑到十幾人群毆，打得還挺激烈的。
徐聽嗤的一聲，「這不是很正常嘛，觀點不一樣，何必等正主來，問清楚是哪派的就開打唄。」
伊聳聳肩，目光落在下方那棟醫院上，醫院看上去規模不算大，慘白的牆壁，有意思的是，周圍的圍牆上還裝著高壓電網，探照燈時不時掃過，相比醫院，感覺更像是某種軍事研究基地，也就只有厚厚鐵門上寫著的「荊棘戒網中心」字樣，顯示著這是一家……嗯，醫院。
即使此時已是深夜，也能聽見孩子凄厲的哭喊聲，哀嚎不斷。
「資料上顯示，這戒網中心是家精神病院呢。」徐聽冷冷笑道。
伊的眼神裡帶著些許悲哀，輕聲道：「我能感受到這裡的悲哀和痛苦，讓我窒息的壓抑。」
精靈的靈性直覺這麼強烈嗎……
徐聽沉默片刻，「在八九十年代里，網路並不被所有人接受，嗯，更別說網路遊戲了。在那時候，被稱之為網癮，在那時的老一輩眼裡，那是和毒啊賭之類一樣的玩意兒。自然的，戒網這種產物就在眾多家長的期待中出現。
「我見過，一些家長因為發現孩子玩遊戲，就把孩子吊在鐵門上打的，當然，最獵奇的就是這個戒網中心。有不少物理戒癮的方式，最出名的自然就是電擊治療這種玩意兒……呵呵，不過還有其他幾種多數人不知道的也挺……你懂的。
「很多孩子年紀都不大，就那種電擊，也不知道是多少伏的，反正沒精神病也變成精神小伙了。多數人從這樣的地方出來，都會變得不正常。」說到這裡，徐聽嘿嘿笑了起來，「也或許，變成了家長眼中的乖小孩。」
伊緊緊抿著嘴，小手攥得青筋兒有些起伏，憤怒的火焰在眸子里燃燒，更多的卻是悲哀。
「到了現在，網路逐漸被人接受，才沒那麼多家長把小孩送去這種鬼地方，不過還是存在的。最讓人無奈的是，這樣的小孩在精神病院受到電擊、注射藥劑，甚至還有些我不願說的遭遇……但不論他們怎麼懇求，他們父母都堅定不移地把他們送回這種地方，直到這些孩子變成行屍走肉。對於孩子來說，父母是他們唯一的保護傘，但也就是這保護傘，把他們送進了地獄，改造成父母期待的樣子。」
徐聽長長嘆了口氣，深吸口煙，「其實像40742這樣的孩子，也不是特例。有好幾個孩子後來也突然發狂，然後報復家人的情況。從這種鬼地方出來，不憋出毛病才怪，只是看什麼時候這樣的壓抑和瘋狂會爆發。」
目光落在遠處那些戰爭迷霧以及瘋狂戰鬥的玩家們，徐聽笑道：「也許是感同身受，知道那些年裡同齡人的遭遇，我們這一代青年才特別反感這種情況，所以這次才會頂著系統處罰的風險，選擇去幫助40742號——這個十二歲的孩子。」
「那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想完成任務？要殺這個孩子？」伊輕輕問道。
「一個原因是，完成任務的獎勵確實豐厚。
「還有一個原因，則是他們多數是那種年紀偏大，思想觀念有些守舊，甚至沒有接受時代發展，沒有接受網路這種科技產物的人。別以為我說的是笑話，現在農村裡，還是有很多沒什麼文化的家長，還是覺得網路是個毒，會上癮，會帶壞小孩，該戒！
「再或者是覺得這孩子違背道德天理，人倫孝道之類的，看不過去，替天行道唄。」
伊的眼眸彎了彎，「你的意思是，我們幫助40742號，是違背道德、違背社會的？」
徐聽嘴角一勾，「我們，只要遵從本心就好。其他的，不必在乎。」
伊的眼眸里，笑意越加明顯，她歪歪頭，問道：「你怎麼看他殺了自己家人的事？」
「從這種地方出來后，報復家裡人的其實不是一兩例，都是被逼出來的。」徐聽吐了口煙圈，淡淡道：「我們幫他，是同情他的遭遇，讓他完成毀掉這個地方的夙願。之後……他必然是得死的。不論是系統，還是這個人間，都容不得他。
「其實人心都是脆弱的，如果不是一次次的失望，到絕望，到崩潰，再變成滔天的恨，誰會做這種事？我們多數人稱調皮的孩子是熊孩子，但這些孩子都沒有害人的心，可是讓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產生毀滅一切的仇恨，他得經歷多少次絕望。」
伊看了看這精神病院，忽然問道：「為什麼這樣的地方還會存在？」
「因為直到現在還有不少家長把孩子往這裡送，有需求就有市場，這種地方就會永遠存在。」
「我想把它們都毀了。」
短暫沉默后，徐聽搖頭道：「這種事，不該是我們來做。我們沒有資格去決定一個現代社會演變產物的存在與否，更不能代行懲罰、處置。」
「那就由著這樣的地方存在？」伊大聲問道。
徐聽沉默片刻，道：「我會向國家反映這件事，但這不屬於我的職責範圍。」說到這裡，徐聽笑著對伊道：「與其我去說，還不如你給你老爸嘮叨嘮叨。」
伊一聽，俏臉瞬間就垮了，「這次的事鬧得這麼大，我爸那兒肯定知道什麼消息的。如果我說了，他就會猜到我也是玩家，他老人家會瘋的，相信我！他一定會瘋的！」
「你可以說是我無意間聊天和你說的。」
伊歪歪頭，「好像也可以。」
兩人在山上守了會兒，附件的隱秘處是來了不少人，不過都相互對望一眼，極為默契地隱藏在角落，沒有動手。顯然，這些都是選擇幫助那孩子的支持派。
四周極為靜謐，山頂處談笑的身著紅袍的長發男子，卡其色風衣的絕色女子，毫不掩飾地站在最高處，如燈塔般照亮這被戰爭迷霧遮蔽的夜空，安定著周圍人的心神。時不時有從陰暗角落裡投射而來，帶著尊敬、敬佩的目光掃過兩人，旋即把氣息隱藏得更深，靜靜等待。
和周圍數十里都打得熱火朝天的盛況相比，這最中心處寂靜得詭異。
「提前埋伏的多數是支持派，佔了地利，你做的手腳？」伊問道。
「畢竟是坐交通工具來的，路上堵個車也是正常。」徐聽笑著解釋道，說著他掃了掃周圍，「都是熟人呢。」
在場的不少人都是99年世界的玩家，一起打過那麼幾次架后，也就眼熟了不少。
「還有更多人沒來。」伊輕輕道。
「有的在周圍設置結界、關卡堵人。有的，可能就是敵人咯。」徐聽笑道。
說著，徐聽忽然輕咦一聲，看向遠方一處交火極為激烈的黑暗，伊幾乎在同時目光也投了過去。
咚！
咚！
咚！
一陣陣如打樁機的悶響傳來，每一次悶響，地面都顫抖一分。即便是十幾裡外，在場的眾人都能清晰感覺得到，那種厚重、磅礴、如同山嶽，又像是洪荒猛獸在地面爬行的壓力。
「這，僅僅是走路？」伊有些不敢置信。
「V6出手了。」徐聽吸了口氣，笑道：「居然是那個方向，有意思。」
「要不要我去？」
「不用，他能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