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黃昏,夕陽如血
天很藍,雲很白,
陽光很好,綠葉很好,
一切都很好。
就連,教學樓各層的走廊上黑壓壓站滿著的高三學子們瘋狂撕碎書本,發泄情緒的模樣,也很是好看。
歡呼,叫喊,哭泣,融雜在一起,形成了高三最後狂歡的盛景。
學生們瘋狂把教科書一本本撕碎,灑在空中,灑在教學樓里。
咳,這並不是提倡的行為,至少學校每年都不提倡。但壓抑了三年,尤其是高三這最後一年裡,每個高三學子都承受著的那份壓力,導致此時畢業的他們,已經毫無顧忌地發泄著。作為照看了學生們三年的學校和老師,對此也只能跟著歡呼,雖然他們都知道這樣不對。
紛飛的寫滿字元和公式的紙張,像蝴蝶一樣翻飛、舞動。
沒有經歷過這種壓抑痛苦學習的孩子,很難懂得這樣的感覺,
這樣的歡呼,這樣的痛苦。
徐聽站在紛飛的紙屑里,很是明目張胆地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
學校放假兩天用來休整,之後就是高考,然後,他的高中生涯就結束了。
這三年來的一幕幕恍如電影般在腦海里浮現,或失落、或悵然、或遺憾、或悲哀,到最後化作一聲悠長的嘆息,
一笑而過,
如同吐出的香煙一般,煙消雲散。
雖然這只是給光明正大抽煙找的借口,他早就想在教學樓底下,當著眾多老師的面來一根了。純粹是,嗯,類似偷情的快感。
甚至於班主任路過時,徐聽也給他發了根。老班頂著老花眼鏡,盯了這煙兩秒,最後笑著拍了拍徐聽的肩膀,接過這煙,熟練地點燃,
「好好考!」
待到班主任走後,徐聽還是靠在樹下,見到個平時有煙癮的老師就遞一根,這不是惡趣味兒,僅僅是興緻來了而已。
徐聽所在的這個班級,因為是尖子班,並沒有跟著外面的很多班級一樣撕書玩,而是默默收拾書本,準備徑直回家就接著複習,為兩天後的考試增加些把握。
有時就連徐聽都覺得,這樣太壓抑了。在即將高考時確實是好事,但始終感覺少了點什麼,像是少了一種這個年紀孩子該有的,該放肆的感覺。
甚至於多年後,對於他來說,在高中的時光里,對於這個高中三年班級里的一切,印象始終不多,能記得的也不多。
一去不回的時光,
如此耀眼的,
只有那道束著秀髮的女孩。
「還不走,傻站著幹什麼呢!」
臨走前,最後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教室,關上大門,冉清竹深深吸了口氣,一轉身,就看到了樹下那悠閑站立抽著煙的熟悉身影。
徐聽回過神來,看著面前安靜的女孩兒,忽的想起前幾天的晚自習:
那晚學校停電,高三的學子點著蠟燭辛勤苦讀。身邊的這個女孩,在燭火忽明忽暗的光下,柔美的臉龐是那樣的驚心動魄,在發現同桌的目光后,微微一笑,甜美得像是山間的清泉,泉水擊打在圓滑的鵝卵石上,擊打在心房,聲音清脆無比,
叮叮咚咚,
叮叮咚咚,
響徹幽谷。
時間,在剎那定格。
也許時間從未存在,流逝的只是我們。
燭火下的輪廓和夜,成了徐聽高中記憶里最後的片段。
「就走了。」徐聽笑道:「高考好好考。」
冉清竹嗯了聲,從包里拿出張紙,背面朝上遞給徐聽,
「給你的,畢業快樂!」
話音未落,也不待看徐聽的反應,冉清竹就笑吟吟跑了。那束在腰間的長發一甩一甩,在夕陽下染出金色的光,很是歡快。
徐聽翻過這張紙,頓時哭笑不得。
紙上畫著的,是一個趴在桌上熟睡的男孩兒,男孩的頭髮很長,遮著小半張臉。作畫之人技藝極高,栩栩如生,把男孩慵懶酣睡的姿態畫得惟妙惟肖,甚至連夕陽的餘輝都融入畫中,畫中的男孩兒在陽光里睡得很是香甜,哈喇子從嘴角流出,滴落在寫滿幾何公式的書本上……
盯著畫看了半天,徐聽默然把畫紙收在那僅有一人書寫過的同學錄里。最後又看一次這學校,轉身離開。
高考對於徐聽來說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區別在於,這次他認真考了下,沒再故意壓低分數。
為了慶祝老哥考完試,小雨用零花錢在大排檔請老哥吃飯,兄妹倆就著月光,吹著夏日的風,擼著串,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冰涼的扎啤很不錯,尤其在夏夜,是絕配。
嘎嘎果然是只啥都吃的烏鴉,之前白酒喝得不少,現在扎啤、烤肉串什麼的也吃得很是歡快。就是西南這邊的燒烤,通常都會放很多辣椒,吃得它嘎嘎嘎嘎亂叫個不停,小雨直笑著說它吃得很開心,然而徐聽卻是覺得,這是辣的……
接下來是兩個多月的長假,原本打算去魔都的,不過小雨才高二,雖然馬上高三,但此時離她放暑假還有一段時間,只能先等著再說。
小雨每天上課之餘,徐聽倒沒事了,於是每日看著竹簡,等待著日子一天天過去。
……
白水鎮。
北山背著個半人高的背包,烈日如火,汗水流個不停。北山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果然舔到了些許汗水,是鹹的。
以前生物課上說,汗水裡面有尿素好像……
呸!
他吐了口唾沫,從包里拿出瓶飲料,猛灌幾口。
大學已經放假了,他故意給家裡人說要在同學家多住幾天,這才找機會來到這個偏遠的鎮子上。
鎮子有些破舊,算不上富裕,現代化的風格不少,但更多的還是上百年前的古建築。
「大爺,這附近有沒有一個很高的懸崖?」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大爺扯著耳朵喊道:
「啥子?」
北山又喊道:「滋呔有不得一個很高嘞坡坡?」
老大爺指著一個方向,「有嘞有嘞!往啊邊克!」
一小時后,北山站在一處深不見底的懸崖邊。他望了望,底下居然有雲霧繚繞,搞得跟深淵似的。
有沒有搞錯,以前這個鎮子的人有病吧,埋個棺材要跑這底下去?就這格局,王公貴族的墓都是妥妥的。
他深吸口氣,伸展手臂做了個準備動作,往後退幾步,旋即猛地往山崖上沖,縱身跳下!
……
深山中,謨盤腿坐在零零散散的墳墓旁,兜帽下蒼白的臉微微抬起,眼神平靜而安詳。
夕陽西下,謨起身,走進不遠處搭建不久的小木屋,沒多時,炊煙升起,給這荒涼的深山增添了幾分人味兒。
當然,若是有人路過,是斷然不敢去打擾的。
……
劍氣縱橫,
寒光乍現。
飛舞的劍光籠罩連綿數里的竹林,嗡嗡劍鳴尖銳響徹天地。
讓人驚訝的是,不論劍影如何縱橫,始終沒有一棵翠竹受到損傷。
劍魔看著盤腿坐在天上的弟子,眉宇越皺越深。
氣勢是越來越盛了,修為也是一日千里,但這娃還是沒懂。
前些天聽老大說,忘川命格的主人成功覺醒,不論是境界還是實力,都已經超過自家徒弟,達到准至尊標準,就算和八區那小子比起來也相差不大。
想到這裡,劍魔更是嘆了口氣。
就差那一點點,自家徒弟就能懂了,但就是那一點最是危險,而自己……已經沒有時間教她了。
功行完畢,李沁然俏生生落在地上,香汗淋漓,但雙目炯炯,神光內斂,精神極好。
清脆劍鳴響起,萬千紫光合一,化作一把華麗的紫色長劍,飛入李沁然背上的劍鞘里。
「師父。」李沁然恭敬行禮。
劍魔頷首,沉吟片刻,道:「伊算是我的記名弟子,把她叫來,一起吃頓飯吧。」
李沁然身體一僵,眼中閃過一絲悲哀,片刻后深深躬身,道:
「是!」
……
「徒弟誒!去弄只烤全羊!」
撥雲和尚尋到屋頂上抱著手機傻笑的小胖子,喲呵著。
蓮生意猶未盡地收起手機,哦了聲,就要去常去的那家店。
「等等!我要吃草原上的!原生態!」撥雲和尚又喊道。
「師父!那裡離這兒幾百里呢。」蓮生噓著眼道。
「我就要吃!還要吃你親手烤的!」
撥雲和尚坐在石墩上,肥胖的身子像個圓滾滾的氣球,甚至還撒氣似的滾了兩滾,「不給吃你今天也別想吃飯!」
蓮生翻了翻白眼,道:「知道啦。」說著,左手掐了幾個訣,右手不斷推算,身形如風般消失無蹤。
撥雲和尚暗自點頭,這才幾個月時間,這小胖子進步了這麼多,看來確實是找到喜歡的姑娘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居然還藏得死死的不讓我知道。
老大是知道的,但還是像個神棍一樣說話含糊不清的,不過那姑娘該是不錯的。不過老大當時的表情,怎麼有點幸災樂禍……
撥雲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收這個徒弟,算是他這生做得最對的事了。在最後幾天使喚使喚徒弟,很是舒爽,就算離開,也該是沒什麼遺憾。
想到這裡,撥雲和尚呵呵一笑,抓起酒瓶酣暢淋漓灌了口酒,
「赤條條來去無牽挂!」
震耳欲聾的大笑聲傳遍整個廟宇。
……
幾天後,如同鹹魚般躺沙發上的徐聽,接到了個電話。
「我師父要見你。」明月柔聲道。
被稱為最接近系統的玩家,第四區扛把子,老一代最強者,最為大先知的一號至尊,
要見我?
徐聽一愣,心裡忽然湧現出一股奇怪的感覺,抬頭看向天空,
黃昏,夕陽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