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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噩夢

  吱呀,

  吱呀,

  吱呀……

  破舊的玻璃窗被風颳得直響,窗沿上的蜘蛛在快速編織著破爛的網。

  窗外的依稀光點,只能看到房間里三分之一不到的景物,而大多數,則是被黑暗吞噬。

  小男孩兒蜷縮在角落裡,眼裡滿是恐懼。他的面前,是一個黑色邊緣的瓷碗,碗肚子上是土黃色的花紋,碗里盛著幾片煎雞蛋。依稀的光點下,可以見到好幾隻綠頭蒼蠅在煎雞蛋上爬行。

  木門突然被打開,一個女人被壯碩的中年人推進來,倒在地上,隨後門又關上了。

  那個女人,像是之前受到了毒打,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著。小男孩兒又縮了縮腿,這夜很冷,饑寒交迫,然而面前被綠頭蒼蠅爬滿的煎雞蛋,小男孩兒始終不敢去看。

  沒多時,呻吟聲消失了。那個女人好像也抱著腿坐在黑暗裡,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

  此時明明是兩個人待在漆黑的房間里,卻像是一個活人都沒有。

  過了不知道多久,小男孩兒餓得已經頭暈目眩,昏昏欲睡。卻在這時,忽然感覺有隻溫暖粗糙的手在撫摸著他,一睜眼,就看到一個陰暗的長頭髮人影。

  「啊!」他驚叫一聲。

  這時才勉強看清,是一個長得並不怎麼好看,看上去很是樸實的女人,她臉上還有些淤青,此時正有些憐憫地望著他。

  「你也是被騙進來的?」女人柔聲問道。

  男孩兒按耐住因恐懼而不停跳動的心臟,輕輕點了點頭。

  「要好好活下去哦!」女人輕笑著。

  十分鐘后,

  椅子咣當一聲倒在地下,

  一雙腿懸浮在半空,搖曳著。

  破爛的窗戶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和屋裡那女人不停搖擺的身子,交織成一副死亡的交響樂。

  黑暗中,一雙小小的手,顫顫巍巍抓起一片煎雞蛋,塞進了嘴裡。

  ……

  明月睜開眼睛,終於把體內殘留的怨魂消除了。山洞裡的火堆有些暗了,明月急忙又添了些柴火。看了下徐聽,發現他還是躺在地上,緊閉雙眼,眉頭緊皺,臉上不停冒著細汗。

  「這是……做噩夢了?」

  明月走了過來,伸手撕開徐聽的衣服。徐聽身上還有許多裂紋,這些裂紋甚至已經擴散到了他的心口,鮮血淋漓,隱約間可以看到裂紋間隙處,那不斷跳動的心臟。

  「靠……都成這樣了,居然還沒死,身體還在和裂紋對抗,不斷癒合,這生命力真是頑強……」明月暗暗罵了一句,卻又見到徐聽的眉頭越發的緊皺,忍不住伸出柔荑的手指輕撫他的眉宇。

  「這麼燙!」明月眉頭皺了起來,「屋漏偏逢連夜雨,又是中毒又是發高燒的……一個玩家居然還會發燒,真是丟人!」說是這麼說著,明月拿出一張手絹,秀手一招,從山洞外飛進來一股水流,法力烘熱,把手絹浸了浸,疊好,放在徐聽的額頭上。

  啪!

  昏迷中,徐聽的手猛地抓住了明月柔軟的小手。明月愣了十秒,試著把手抽回來,卻發現徐聽的手抓得很緊。那緊皺的眉頭和直冒的冷汗,表示著主人還是陷在噩夢之中。

  「……便宜你了。」

  明月調整了下坐姿,把徐聽的腦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另一隻手不斷更換著那逐漸冷卻的手絹。

  「……在河裡寧願用呼吸器也不願讓我親你,現在身體倒是實誠得緊。」

  ……

  滴答,

  滴答,

  滴答。

  雨水淅淅瀝瀝落下,小男孩兒坐在樹下,全身的血,蜷縮著,眼神空洞的望著遠處那燒得半邊天都紅了的大樓,像是火燒雲。

  黑暗,籠罩著一切,冰冷,無助,孤獨,種種情緒交錯,喰食著那個幼小的孩子。

  「只有我,一個人呢……」

  ……

  「你是第一次這樣對我笑。」

  「我一直努力,很努力想讓你這樣對我笑……」

  「我的心好疼……我不要你不開心……」

  血色的刀一劃而過,嘣的一聲脆響,連接著虛無的紅線斷了,這輩子都無法再連上。

  推開病房時,那個女孩兒的回眸一笑,是自己那顆冰冷心裡久違的陽光,然而這陽光,怕是再也不會給自己溫暖了。

  「你是?」

  兩人的緣分,就如同是原子在飛速靠近質子,或許是太過熱烈,當接近后又相互排斥,再相互吸引著,原子繞著質子旋轉著,無形的力場讓兩者始終不再交錯。

  永永遠遠不再交錯。

  「我,又變成一個人了。」

  ……

  火堆噼里啪啦不斷響著,忽明忽暗的火焰讓那坐著的人影都有些隱隱錯錯。

  明月不知何時,已經收起了手絹,溫暖的手掌撫在昏迷的人額頭上,卻是忘了收回來。不知想著什麼,如同皎月般的眼眸有些失神。

  「嗯?」明月回過神來,卻是發現靠在自己腿上的人兒不再掙扎了,該是沒有做噩夢了吧。

  不過,他怎麼哭了?

  ……

  黑暗的最深處里,小男孩兒蜷縮著。隱約間,像是有個女孩兒輕輕摟住了小男孩兒。

  液體,滴落在小男孩兒臉上,是溫熱的。

  那耳語,帶著哽咽,溫柔,依戀,和生機。她沒有試著去溫暖小男孩兒墮入黑暗的心,只是抱著小男孩兒,小男孩兒聞著那熟悉的體香,從未發現是這般的好聞。

  「吶!不就是殺了幾個人嘛,好像誰沒殺過一樣。不過你這年紀是小了些,說不得會做噩夢。不過嘛,要是你做噩夢害怕了,就朝黑暗裡看看,在黑暗的最深處,我也在。」

  說著說著,女孩兒停下了,緊緊摟著小男孩兒,用溫柔得若秋水般粘稠的聲音道:

  「我,和你一起承受著黑暗和恐懼。」

  「不再孤獨,因為彼此。」

  那墮入黑暗、逐漸凋零的心,在這如夢幻般的囈語下,在堅持著。

  為了彼此活著,為了彼此堅持著,

  努力著,因為彼此。

  ……

  忽明忽暗的火焰照耀下,徐聽猛的睜開雙眼,深邃得如同深淵的眼眸里閃爍著不一樣的光。

  「你醒啦!」明月驚喜道。

  徐聽這才注意到,他的腦袋一直靠在明月的腿上,甚至還抓著明月的小手。聞著明月身上散發的香味兒,徐聽趁著夢裡的感覺還沒完全失去,用力握住明月的手,掙扎道:「你能說一句『因為彼此』嗎?」話音里,帶著一絲他都沒有察覺的顫抖。

  明月一愣,下意識重複道:「因為彼此……」

  徐聽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不是她……

  那個女孩兒到底是誰,為什麼我會感覺這麼熟悉?她摟過我,可是我怎麼完全不記得?還有她的聲音,她身上的香味兒,我都好熟悉!

  原來,還有那麼一個人在陪著我,

  可是,她到底是誰?

  明月明顯察覺到徐聽眼中的暗淡,把手用力抽了回來,不滿道:「你這是夢到夢中情人了吧,真是的,虧我讓你靠在我腿上,你居然想著其他女人……之前我就一直想問,難道我真的很醜嗎?在河裡的時候你還……你還拒絕……」說到後面,她說不下去了。

  徐聽坐了起來,深深呼吸著,閉上眼睛調息,可以見到在他清醒后,身上傷口的癒合速度遠遠超過裂開的速度。

  「你挺漂亮的,不用懷疑這點。」徐聽閉著眼,語氣已經恢復了平靜,像是闡述事實般道:「至於在河裡的時候,雖然你渡氣給我也是一種方法,不過從效率還有實用性上看,始終沒有呼吸器好,而且還很麻煩。」

  這解釋,倒不如說一句「我怕壞了你的清白」的好,然而徐聽這麼說,明月怎麼聽怎麼覺得,這就是在說,你的吻還不如一個呼吸器實用……還一點沒有考慮那是一個吻啊!還是初吻那種!

  「呵……」

  不多時,山洞裡被火焰烘得有些高的溫度驟然一降,只見徐聽身後出現了一個不斷滴著血的虛影,那虛影咆哮著,搖曳著,赫然是徐聽的樣子。

  「紅衣厲鬼……」明月眉頭挑了挑。

  徐聽緊閉著眼,伸出右手,全身顫抖著,血肉不斷移動,像是有數十隻蟲子在他身體里蠕動。而他的右手掌心,一滴黑色的液體不斷匯聚。

  半個時辰后,徐聽托著掌心那滴漆黑的液體,鬆了一口氣,道:「毒逼出來了。」

  「你不是說這毒會吞噬內力和能量嗎?」明月問道。

  「這是鬼力,存在形式上來說不屬於一般能量屬性。而且,我是用鬼魂的念力把帶著毒的血逼出,沒有直接觸碰毒素。」徐聽嘆了口氣道:「這毒還真是烈,估計是那蛇妖的本名蛇毒了。即使把毒逼出來,我現在這個身體里還是一點內力都沒有,估計在回歸前,是沒法兒凝聚出內力了。」

  「這毒這麼恐怖,為什麼那蛇妖還是被人威脅著不去攻擊村民?」明月詫異道。

  「估計是沒機會,想把毒液成功打進一個古武高手體內很難的。而且蛇妖是臨死前拚命才用的這玩意兒,那人當時沒想著殺它吧。」徐聽解釋道。

  明月想了想,好像還真是,古武高手跑得賊快,一般的暗器更是能聽聲辨位,各種花哨躲避。若不是……明月忽然想起來,微不可查瞥了徐聽一眼。若不是他當時抱著我,沒法兒躲避,而且用手替我擋了一下,這毒,應該是我來承受的。

  這人,雖然看上去不靠譜,冷冰冰的,毒舌,鋼鐵男,但……好像還不錯,突然有些羨慕他的那個隊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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