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顯聖、化凡
清晨，陽光揮灑而下，山野間的小木屋也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一個白衣少女手持木劍，或揮或刺，即使沒有使用任何內力，但揮舞起這把木劍，看上去也有種飄飄仙子之感。
劍光忽變，少女眼中紫芒一閃而過，隨後躍至半空，身形消失，一道紫色龍氣盤旋而上，蒼茫龍吟響徹天地！
然而在下一秒，龍氣忽散，少女踉蹌後退，臉上浮現出不正常的紅暈，一口血就要噴出，卻又被她強行壓下，然後身上的傷，又重了幾分……
「你現在傷還沒好，還是彆強行運氣的好。」伊站在木屋門口，提醒道。伊的臉色也是有些蒼白，顯然精神力也還沒恢復多少。
李沁然默不作聲，手中的木劍轉眼消失，朝著木屋走來。
「我聽K說，你有一把品質極高的劍，怎麼不用那個練劍招？極品裝備加成之下你剛才那一招應該能使得出來。」伊靠在牆邊，懶洋洋問道。
李沁然擦了擦臉上的汗，平靜道：「外物的加成始終是外物的，用多了后，就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樣。」
她頓了頓，又道：「其實就連力量也是一樣，我們玩家雖然還是人類，但隨著一步步變強，相對於普通人來說，我們其實就是一個『神』，而且，我們也是這麼認為的。即使現在很多玩家還是在普通人中扮演著各自的角色，但內心已經變了。我們漠視普通人，我們也認為自己和普通人格格不入，即使是扮演生活的角色也僅僅只是為了維持和親人的聯繫。但從心裡的角度看，我們早已把自己當做一個，神。這種心境，被稱為『顯聖』。」
「而，當玩家的心境從高高在上的神逐漸趨於一個普通人，把自己融入普通人的心態，用平等的目光看待玩家和凡人時，那就是蛻變為至尊的開始。這個過程，叫做『化凡』。」
伊思索片刻，隨後嘆道：「說是『化凡』，其實是更深一層的神性，在那個境界，看待玩家和普通人其實都是一樣的，甚至看待萬物都是一樣的，那時的玩家會把自己定性於更高的維度，或者說生命層次。也可以說是，漠視生命。」
「也可以這麼說。」李沁然贊同道。
「那麼，你現在是什麼境界？」
這句話不是伊問的，而是從遠處走來的徐聽，他手裡提著幾隻野味。顯然，剛才的對話他全聽到了。
李沁然平靜道：「顯聖巔峰。」
聞言，徐聽只是笑了笑，撘起個火堆就開始處理野味，「然後就被打臉了？」
「你什麼意思？」李沁然眼眸一冷。
徐聽笑了笑，搖頭道：「沒什麼，伊啊，別傻站著了，來幫我。」
伊翻了翻白眼，作為大小姐，她是從來沒處理過這些，然而她沒反對，秀氣嗒嗒就過去，擼起袖子抓著一隻野雞就打算拔毛。
「喂喂喂！抹脖子了沒？先用開水燙！」徐聽眼皮狂跳。
「直接拔不也可以嘛！」伊詫異道。
「你手勁太大，毛沒拔下來雞就要被你撕了！別再拔了！不能吃了！」
「哇哇哇！！！它飆血了！」
「叫你別這麼拔了！雞也會痛的！」
那隻野雞也是有尊嚴的，掙扎之下把毛給扯掉了，一邊飆血一邊在院子里到處竄，兩人身上都沾著雞血，追在那隻野雞後面破口大罵，雞叫聲、呼喊聲久久不絕，院子里一時之間熱鬧無比。
李沁然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人的鬧劇，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查的弧度，又轉眼消失，眼中的異色一閃即逝，走進了木屋。
半小時后，幾隻野味放在火架上烤著，香味兒漸濃。這裡提一句，那隻野雞最後沒抓到，惱羞成怒的伊在追了老久之後終於想起來自己是個法師，不顧枯竭的精神力才恢復一點，一個奧術飛彈就砸了過去……
伊蹲在一旁，眼睛亮晶晶地盯著火架上不停轉著的野味兒，這裡有一兩隻，是她在徐聽的指導下完成的殺雞拔毛之類的，算是伊大小姐第一次做的，心裡不免有些小驕傲。
徐聽看了她一眼，她身上還有些雞血，她的手段太過殘忍，也不知道是哪只雞受不了她的摧殘，拚死弄了根絨毛掛在她頭髮上。就這樣看過去，伊大小姐蹲著，哈喇子都快流出了的樣子，居然有些呆萌。
算了，下次這些事還是我做吧……
徐聽輕嘆一聲，笑道：「別看了，還有好一會兒才烤好，你先去旁邊休息。」
「哦……」答是答了，伊還是蹲在地上看著，沒動。過了片刻，忽的道：「早上吃這麼油膩，不好吧？」
徐聽道：「你和李沁然都受了傷，這個正好補補，也沒什麼材料，不然就給你們熬湯了。」
伊默不作聲，又等了會兒，忽然想起了正事，問道：「我們真要在這裡呆到傷好？」
「等你們傷好了再說，主線任務先不急，這次的難度委實大了些，雖然還不知道什麼情況。」
伊瞅了眼那個木屋，隱隱約約的只能見到那個白衣女子在盤腿調息，這才朝著徐聽無聲的說了幾句口型。
講道理，這幾句口型沒幾個正常人能看懂的，但徐聽居然看懂了！然後也無聲地朝她說了幾個口型。
伊說的是：那個李沁然這麼生猛，你怎麼把她騙過來的？
徐聽說的是：嗯，我也覺得她長得挺漂亮的。
伊：啥？美男計？就你也能用美男計？
徐聽鄙夷：想多了，你差她差遠了。
伊：自戀！你太吃藕了！
「你的腦袋為什麼能轉180度？」徐聽嘲諷道。
伊不甘示弱，「你和豬比帥也就是險勝！」
兩人對視片刻，清晨的風有些涼意，燃燒著的火堆有些搖曳，片刻后，兩人不知怎麼的，相識笑噴了出來。伊抓了一把土扔徐聽身上，嗔道：「你個豬！」
徐聽笑了笑，一隻手鬆開烤著的野味，油膩膩的手指下意識颳了刮伊的小鼻子，笑道：「豬哪有我可愛。」
伊輕哼一聲，隨後才正色道：「她為什麼會答應和你合作？我看她的樣子，也是個獨行俠，可靠嗎？」這句話是用傳音入密說的。
徐聽擺弄著烤架，目光落在不遠處那漆黑的木屋裡，眼神里有些艷羨也有些嘆息，同樣用傳音入密道：「在我們這一代的玩家裡，李沁然可以說是最強了。」
「什麼意思？」
「高手寂寞，然後突然跌落神壇，就有些……嗯，不自信了。」徐聽解釋道。
伊細細琢磨著徐聽的話，「你是說她之前是神擋殺神年青一代無人可敵的類型，然後這次主線任務被打怕了，毀三觀，就有些心態爆炸，懷疑人生，甚至連度過這次副本世界的信心都破滅了，所以見到你展示實力后，才想著和你合作？」
徐聽笑了笑，道：「也沒那麼嚴重，用個簡單的例子就是，一個小孩在初中時候是全年級第一，但進入高中后，忽然發現自己成了全班倒數的感覺，然後心態崩了。說起來，也就是個小孩子……」
伊思索片刻，有些不敢置通道：「玩家也會這樣嗎？」
「玩家也是人。」
徐聽道，然後頓了頓，用有些不確定的口吻道：「而且，李沁然不是這麼脆弱的人。在這次的事情過後……嗯，用她的話來說，只要這次副本世界她能活下來，她估計就能……開始用平等的目光看待世間了。」
伊有些驚訝道：「你是說，她開始『化凡』了？！」
「嗯，我估計她在『顯聖』巔峰停頓很久了，而我們這代玩家的副本世界對她來說危險沒多大，體會不到那種挫折，這次的副本世界是個很好的環境，被打這一巴掌，之後就是……天高憑魚躍，海闊任鳥飛。」
伊沉默不語，說實話，這種境界不論對她還是對徐聽來說都有些早了，她的路已經找到了，只是底蘊要沉澱很久，徐聽更是連路都還在摸索。獨行俠都是那種「系統第一，老子第二」的心性，沒有這種心性，也不會活到現在。然而突然見到這麼強力的人，還是和自己一樣的新一代玩家，不得不說，這是個不小的打擊。
看著伊愁眉苦臉的樣子，徐聽輕笑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們只是缺少時間而已，而且副本世界機遇萬千，說不定啥時候你就能把她吊著打了。」
伊癟癟嘴，頹然蹲在地上，道：「不過說實話，她好強，雖然她現在是重傷，不過我站在她身邊都有種強烈的危機感。」因為說的不是見不得人的事，伊也就懶得傳音入密了。
「嗯，如果我估計得沒錯，她應該是所有區里最強的新人玩家了。」徐聽贊同道。
「K，你這話就說錯了，有一個人比我強。」
李沁然從木屋裡走出來，像是在等著兩人說完悄悄話，亦或者是身體已經恢復不少，懶得在屋子裡再待著，也可能是看著野味烤好，早就按耐不住想出來了。
「哦？」徐聽挑了挑眉，問道：「是誰？」
「第八區，洛丹。」李沁然平靜道。
徐聽好笑道：「你這樣的人，居然親口承認有玩家會比你強？」
「我沒和他正面交手，不過，那次我主線任務失敗了。」李沁然坦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