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醜陋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徐聽蹲著看向這小孩，還摸了摸他亂糟糟的頭髮。
「是……爸爸讓的。」
小孩很享受徐聽的撫摸，微微閉上眸子，好久都沒人這樣對他了。
徐聽吸了口煙，問道：「常常這樣？」
小孩沒說話，在他裸露的肩膀上，有些淤青。
徐聽挑了挑眉頭，伸手把他的袖子挽了上來。在這小孩白白嫩嫩的小臂上，全是淤青，甚至可以看到一道道疤痕，滿滿的一手臂，全是這樣的疤。
「嘿，有意思啊。」徐聽咧咧嘴，眼中泛起淡淡的血色。
原本覺得在現實世界遇到那個對待兔嘴兒小孩的家庭已經是很少見了，得嘞，沒想到來這副本世界，又遇到一個。
小孩低著頭，有些不敢看徐聽。
徐聽想了想，正好，在現實世界里沒做的事，在這裡可以試試，很有意思，不是嘛。
「看著我的眼睛。」
小孩猶豫了會兒，還是抬起頭看向面前的大哥哥，他長得很好看，比村裡的人都好看，不過他的眼珠怎麼有些發紅？小孩不是太明白。
「有沒有想過，改變這一切？」徐聽輕輕道，眼中的溫柔就像是一道春風般溢了出來。
小孩愣了愣，有些不明白大哥哥在說什麼，只是看著大哥哥的眼睛，就忍不住感到親切。
「改變？」小孩不是太明白。
「就比如說……」徐聽眼中的溫柔更盛了，說話的聲音也越是輕柔，輕輕道：「逃離這個家……或者……」
小孩眼中的迷茫之色越來越濃，他不是很明白大哥哥在說什麼，小聲道：「我……害怕。」
徐聽笑了笑，摸摸小孩的頭，眼中的血色已經逐漸消失，也不理會還在迷茫的小孩，站起身直接走了。
才走幾步，徐聽的身子晃了晃，隨即又穩穩噹噹地離開。
這簡單的催眠法子，徐聽是學過一點，但最多只是能有些心理暗示。要是成年人的話，就是瞪一天估計都沒啥事兒，不過小孩就好騙了。
不過這暗示也不強烈，只能說，在小孩的心裡種上了一顆種子，一時半會兒怕是這種子不會生根發芽，但過個幾年，要是這次村子的災難能過去，小孩的家庭情況還一直沒變的話，在外界因素的滋養下，這種子說不定會長成徐聽想看到的樣子。
唔，那時徐聽也看不到了。
這事兒只是個插曲，也只是徐聽看不爽那家人才隨手做的一個暗示。雖然自己那三腳貓的催眠也不見得管用，但就當是個……日行一善？
徐聽笑了笑，看向忙碌的村民，大步走了過去。
這一天的時間，徐聽都在和村民接觸，可能是因為徐聽打虎少年的身份在那兒擺著，村民對他還是挺和善的。
只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夜幕降臨了。
站在門口，徐聽有些悶悶不樂的抽著煙，如果說自己猜測沒錯的話，應該是會有一個王隱藏了起來啊。
但怎麼都發現不了。
果然是因為那個王還沒有覺醒嗎……
還是說，他是被封印了？
或者說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莫不是真要跟著那群玩家在村外傻兮兮地找？
愣神間，徐聽被一陣吵鬧聲驚醒了，村子里不知怎麼的，村民們拿著火把大呼小叫的，成群結隊挨家挨戶的搜著什麼。
「喲呵，是上演劇情了。」
等了一會兒，果然，村長帶著好幾個漢子來到了徐聽這兒，其他的村民都四處散開了，更有不少朝著村外走。
「怎麼了？」徐聽站在門口問道。
「呵呵，小夥子，我們村裡丟了個人，你看……」村長笑呵呵的道。
「哦？丟了個人？」徐聽看了一眼村長身後，男男女女的村民都在，想了想，直接側身讓開了道。
村長看了下，笑了笑，幾個村民就進屋了。
「嗯，王傻子的老婆丟了，所以啊，我們大傢伙兒就幫忙找找。」
村長沒進去，和徐聽站在門前說話，同時呵斥著那些個村民別把房間弄亂了。
徐聽想了想，已經明白了過來。嘖，沒想到這個村子，還真是讓人意外地淳樸。
「村長，沒有。」幾個村民從屋子裡出來，說道。
「不好意思了，小夥子。」村長暗暗鬆了口氣，要真是這少年藏了人，怕是自己也不太好做。
徐聽笑了笑，眼睛微眯，道：「既然是丟了人這麼大的事兒，要不，我和你們一起去吧，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
夜裡的路不怎麼好走，尤其是山路，村民們拿著火把，三三五五朝著森林搜了過去。要出村子的路就那麼幾條，剩下的全被森林覆蓋，想穿過森林去外面的世界，就一個小姑娘，根本不可能。
徐聽舞了舞火把，還是第一次用這玩意兒，以前只是在電視上看過，一時之間還有些好奇。
村長陪同在他身旁，看著徐聽這模樣，笑道：「在大城市生活，沒見過這個？」
「嗯。」
徐聽點了點頭，看向身後，隱隱錯錯的一大群人，其中甚至見到了好幾個玩家。強斯和他的隊員們都在，和徐聽對視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走了會兒，村長畢竟年紀大了，就讓村民們先走，自己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
徐聽也感覺這樣瞎找有些無聊，就在他一旁站著，轉眼間，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這麼大把年紀了，讓小輩兒們去跑唄。」
村長搖搖頭，樸實的臉上滿是皺紋，道：「村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我咋子安心在家待著哦。」
「人跑了就跑了唄，難道還能再帶人回來抓你們啊。」徐聽點了根煙，毫不在意道。
村長身子震了震，看向徐聽的眼神有些說不清，臉色也是忽明忽暗的。在徐聽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村長也笑了，擺擺手道：
「我不是擔心這個，村子是在大山裡，周圍不是山就是森林，大部隊的人根本進不來。」
「那你這是？」徐聽有些奇怪。
「我是在心疼那些錢啊！」
村長重重的按了下拐杖，嘆息道：「王老頭人也算老實，生出來的兒子居然是個傻子！好不容易弄來個媳婦，到現在都還沒管教好，居然還出了這檔子事！唉！」
「那又不是你的錢。」徐聽無所謂道。
「但那是村裡的錢啊！小夥子，你是從大城市來的，不懂。我們這個村子，人一直不多，我為了這些小輩兒們開枝散葉，廢了多少心思，但他們就是不成器！」村長說到這裡，連連用拐杖敲擊地面。
「王老頭好不容易才湊到這點錢，自家兒子沒用他也不想想辦法，現在人跑了，錢也沒了！」
「以前沒出過這種事兒？」徐聽奇道。
村長聽了這話，露出樸實的笑容，看了徐聽一眼，有些說不清道不明，道：「你這小夥子和老頭子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老頭子倒是可以把這些話給你說說。以前也有過一兩次，不過都抓回來了，先打一頓，再關屋子裡餓個幾天，就都老實了。」
徐聽笑了笑，眼神在村長坐著的石頭后瞟了一眼，隨即收了回來，奇道：「這樣人家就會乖乖留在這兒？」
「當然不會啦。」村長道：「在那些女娃被抓來的當晚，村子里的小輩兒就把事兒辦了，過段時間肚子大了，為了肚子里的娃，也都斷了偷跑出去的念頭。也就是那個王傻子腦袋少根筋，都和那女娃關一起多久了，那女娃還是個處。王老頭昨兒個還給我說，要是自己兒子不行，那他就上！沒想到今天就出了這事兒，唉！」
徐聽吸了口煙，摸了摸自己有些長的頭髮，道：「我就有些好奇了，這山連山的，你們居然還找得到這渠道。」
「有販子會從山外面弄來，一來一回差不多要半個月。」
村長擺擺手道：「他們偶爾會來一趟，這次運氣好，3萬8買了兩個大學生，送來時都還是昏著的。一個倒是老實，現在在家裡安心當後娘了，只是這一個……」
因為村長和徐聽在這兒閑聊，村民們都下意識的會避開些。看得出來，這個為了村子操心操肺的老村長，村民還是很尊敬的。
就這麼聊到小半夜，村民們都還沒找到那女娃，村長嘆了口氣，朝著村民高聲喊道：
「鄉親們，找不到就算了，回來吧！明天還要種地呢。」
村民們早就疲憊不堪，聽到老村長這話，就紛紛舉起手中的火把示意，陸陸續續打道回府。
徐聽打了個哈欠，今晚鬧騰得也差不多了，是時候回去睡覺了。至於那個女大學生，能逃掉就算她運氣好，逃不掉的話那也是她自己的事兒。徐聽早就不是青春熱血，見到些個醜陋就想替月亮維護正義的少年，沒那心思幫人家。
唔，雖然這應該也是個支線任務，不過徐聽現在忙著尋找王，也實在沒時間人手做這個任務了。
朝村裡走了幾步，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吵鬧的聲音，有人在呼喊，有人在尖叫，還有小孩歡呼的聲音，隱隱約約能聽到一個年輕女孩歇斯底里地哭喊聲。
徐聽點燃一根煙，身處黑暗裡，深吸一口，緩緩吐了出來。
還是被抓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