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小竹子
睜開眼，已經天光大亮。
徐聽站起身來，盤腿練功坐了一晚上，全身僵硬得不行。而且這森林的夜晚還很冷，即使坐在火邊，還是有些受不了寒氣。
但有意思的是，在這森林裡待了三天，內力增長的幅度倒是比之前在現實世界練的幾個月還多，也不知道是因為副本世界提供快速變強的條件，還是因為那成精的山貓肉。
說起來那肉，倒是不怎麼好吃。就算烤了很久，但肉咬起來還是很硬，應該放進高壓鍋里煮個幾小時，吃起來味道就不錯了。
徐聽原本吃了一快，就不打算再吃了。但沒想到吃完后沒過多久，居然全身發熱，還隱隱感覺得到內力流轉都快了不少，這才堅持吃了三天。
這三天，倒是沒遇到什麼大型野獸，雖然還是在森林裡瞎轉悠，而且還沒找到出路。但至少生活已經有保障了，嗯，如果不是任務時間已經過去快一半了的話。
起身，看了眼周圍一圈的紅色血跡，這是他用那山貓血滴的。
空間背包好就好在，東西怎麼樣放進去再出來還是怎麼樣，裡面的時間是靜止的。
這血跡灑在周圍，晚上倒是再也沒有什麼野獸，可以安心打坐了。
扛著槍，趁著太陽剛出來，依稀的陽光順著樹葉落下，徐聽認準了東方直接而去。
這是個很笨的方法，但至少不會讓他在原路打轉，但太陽要是再升上去，被繁密的樹葉全遮住了，那就沒法兒了。
走了大概幾里路，就發現了一條小河，很小那種，從森林裡穿過，不深，可以看得到清澈的水底。
「這樣的日子倒是挺不錯的。」
徐聽懶懶的泡在水裡，水很涼，但內力不斷運轉之下，這點冰涼對他來說也無所謂。
大清早的在森林的溪流里洗澡，
確實挺愜意。
徐聽靠在石頭上躺了會兒，這兒沒有樹木，陽光正好照射下來，暖洋洋的。
伸腳踢了踢，
踢到一個硬物，
又用腳趾摸了摸，
唔，圓圓的，還帶著兩個孔。
徐聽睜開了眼，伸手在水底下的淤泥里摸去。
再抬手時，手中已經多了一個骷髏頭。看樣子，已經死了幾十年。
想了想，又用腳趾在淤泥里不斷摸索，這河不深，也就到徐聽的脖子處，不過要潛水下去慢慢找就很麻煩了。
摸了半天，都還沒摸到這哥們的其他部分。
徐聽這才端詳起這骷髏頭起來，不過這腦袋很是光滑，上面也沒什麼缺口之類的，實在無法看出什麼。
最後只得把這骷髏頭放在一旁的石頭上，還惡趣味的調整了方向，讓它正對著這條河。
做完了這一切，徐聽穿好衣服，扛著槍朝著河流的上遊走去。
但河邊，徐聽還是下意識離遠了些。
累了就歇歇，偶爾拿出熱騰騰的山貓肉啃兩口，吃完就直接扔河裡，之後還在河邊架槍瞄了老一會兒，但還是什麼都沒發現。
走了大概幾里路，徐聽看見了一個墳墓。
一個很破舊的墳墓，墓碑年代已經很久遠了，上面的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墳頭上雜草叢生。墳的後面，有一個破洞。
「這是，被盜墓賊光顧過？」徐聽摸著下巴自語道：「不過這一看就是窮人，有什麼好光顧的。」
說著，正要離開，忽的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
徐聽停下了腳步，繞到那個破洞處，鑽了進去。裡面居然還有光，而且呼吸也不困難，應該是之前盜墓賊留下的傑作。
空間很是狹小，就一個腐爛的棺材，棺材蓋已經被弄到了一邊。
徐聽爬了進來，撐在棺材上向裡面看去。
就一具骨架，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
徐聽伸手下去摸了摸，之後又看了看骨架，隨即重新爬了出來。
「死了二十年左右，不是被人勒死的就是上吊，上吊可能性更大。」
徐聽拍了拍手，從後面走出來，臨走前又看了眼墓碑，忽的又停住了。
這墓碑上的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但這偶爾的比劃怎麼這麼熟悉？
蹲下，用手指比劃了下，
徐聽……之墓。
「呵呵，有意思，是說我以後會自殺還會被人把墳頭給刨了？」
徐聽笑了笑，沒怎麼在意，就要離開的時候，腦袋還是不自覺轉向了墳墓。
「算了，看在你和我同名同姓的份上，我還是給你把墳填好吧。」
之後又順著河水走了幾里路。
徐聽遇到了一個老人，一個白髮蒼蒼臉上滿是老人斑，處著拐杖的老人。
「老人家，您知不知道爻新村怎麼走？」徐聽用處於變聲期嫩嫩的聲音道。
老人沒說話，指了指河的上游，他年紀太大了，身上好像還有點病，手指不停的顫抖。
「謝啦。」
徐聽笑著，徑直朝著上遊走去，走了沒多久，一扭頭，之前的那老人已經不在原地了。倒是河水中間出現了一道陰影，隱隱錯錯看得見花白的頭髮。
再走幾里路，
河邊躺著一個倒在血泊里的壯漢。
「喲，哥們，在搞藝術呢。」徐聽調笑道，但眼中的冷意已經清晰可見。
那壯漢滿身是血，好幾道傷口深可見骨，他咳嗽了下，一股股血又從他嘴裡冒了出來。
「做了些不正當的買賣，被人家黑吃黑，怕是要交代在這裡了。」壯漢慘然笑道，倒是對死亡看得很淡。
徐聽聳聳肩，道：「那你慢慢躺著哈，我有事先走了。」
「好。」
走了幾步，徐聽回想起那壯漢有些熟悉的臉，忍不住扭頭問道：
「你叫什麼？」
「徐聽。」
又走了幾里路，
這次遇到的，徐聽已經不用猜測了，那張很熟悉的臉，就是前兩年的自己模樣。
少年把一根繩子掛在樹枝上，腦袋已經伸了進去，就要踢開腳下的石頭。
「等等。」徐聽制止，問道：
「你為什麼要死？」
少年可憐道：「父母全死了，被村裡人一直欺負，活不下去了。」
「這樣啊，」
徐聽手中的槍一抬，打中了少年的腦袋。
那少年屍體居然順勢掛在了繩子上，屍體吊在上面搖搖晃晃的，風一吹，就不停擺盪。那熟悉的臉卻是一直在對著徐聽，滿是嘲弄。
再往河流的上遊走，徐聽已經沒有了之前嬉笑的表情了。
骷髏頭，墳墓，老年人，壯年，少年……
徐聽已經有些忍不住內心的暴戾了，
就像是一股火焰，從火苗迅速升起，熊熊燃燒，
不然他是不會因為那少年想通過死亡來逃避，就殺了他的。
如果這些人都是他，那是不會允許自己有懦弱的時候，那還不如殺了算了。
那接下來是什麼，嬰兒？
「大哥哥！」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叫醒了沉思的徐聽。
徐聽抬眼望去，發現自己想著想著，居然又走出了幾里路。
一個看上去才兩三歲，穿著開襠褲，粉嫩嫩的小孩正蹲在水邊，朝著徐聽招手。
徐聽深深吸了口氣，眼中開始瀰漫血色。
「怎麼了？」
徐聽走了過來，這小孩長得煞是可愛，就連徐聽都沒發現，原來自己小時候就這麼有殺傷力了。
「活著好不好啊？」小孩奶聲奶氣的問道。
「怎麼個不好了？」徐聽忍耐著，用有些沙啞的聲音道。
「我有個朋友，被她家裡人接走了，接到城裡去了……」小孩蹲在河邊，擺動著石子道。
「就因為這個？」
徐聽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這個小孩的模樣，這個動作，好熟悉！不對！這是真實發生過的，我記憶里的，但我怎麼記不得有什麼小時候一起玩耍的朋友？
「她這幾天來找我，說要我和她玩，但要我從這河裡走進去。」小孩皺著眉道：「可是我好害怕，不敢……」
徐聽眼中的血色越來越濃，自己小時候沒有煞氣護體，那些孤魂野鬼什麼的是可以糾纏自己的，出現這種情況也有可能。
「她叫什麼名字？」
徐聽忍不住問道。自己小時候有個玩伴，後來被家裡人接走，之後死了？怎麼完全記不得這麼回事？但自己居然感覺得到這是真的，或許是進了這空間被挖掘記憶里遺忘的片段，這才把這事兒挖了出來。
「叫……叫……叫小竹子。」小孩想了半天道。
小竹子！
聽到這名字的瞬間，徐聽只覺得胸口好疼！
這名字！
這名字！
好熟悉啊！
是在哪裡聽過！
我怎麼記不得了！
恍惚間，徐聽全身發冷，腦海里忽然出現了一段記憶，一個小孩蜷縮在黑漆漆的房間角落低聲哭泣。他一直捂著嘴巴，因為害怕自己哭泣的聲音會驚擾到其他人。但他是在哭，哭到最後甚至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徐聽小時候的事，但徐聽長大后卻記不得是為什麼會哭。也就是說，是因為這個小時候的玩伴？
那個小竹子是誰？
長什麼樣？
她死了？
她死了？！
她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哥哥，你說活著好不好啊？我活著就不能和她玩了……」小孩很是失落的道：「但我真的，真的很想她……」
「想她的話，就去找她唄。」徐聽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的傷痛一閃而過，摸了摸小孩的腦袋，溫柔道。
「可是，我害怕。」
「不怕，哥哥陪你一起下去。」
「……好。」
徐聽拉著小孩的手，朝著河水裡走去。
走著走著，徐聽發現自己身體變了，變成了兒時的模樣。
兩個長得一樣的小孩，手牽著手，一步一步走進了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