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堂里最美

  「我要跪到天黑。」她輕聲語,眼神卻已經迷離,就連他的腿也看不清楚了。


  「刷」,相少柏一把揪起木菲兒的發,她在幹嗎?在裝神弄鬼嗎?


  長長的發被他提著,她卻猶自還不起。


  他的孩子,是他自己親手殺死的,與她無關。


  一縷發硬生生的被他扯落,那光禿禿的一小片的頭皮映在他的眸中,她到底要怎麼樣才肯起來呢?


  彎身,打橫一抱,木菲兒顫著的身子終於脫離了地表,「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她氣若遊絲,「天要黑了……要黑了……」


  她喊的什麼,相少柏根本就沒有聽到,他只看到了她腿間的血,還在不住的流出,抱著她就跑,跑了幾十米才跑到了一戶人家前,一推門就喊道:「朱嬸,你看她這是怎麼了?」


  一個婦女迎了出來,一眼看到木菲兒身上的血,驚道:「相少,是不是流產了?」


  「是嗎?」腦子裡轟然作響,相少柏低頭看著懷中的女子,出了那麼多的血,可她的唇角居然還掛著淺淺的笑,就象是,很開心似的……


  如果是,她早知道,一定是早知道。


  木菲兒輕輕閉上了眼睛,也忍住了眼角里幾欲要流出來的淚。


  她的孩子,沒了。


  真的沒了。


  是他殺了的。


  都是相少柏。


  「木菲兒,你給我說話,你早知道,是不是?」相少柏吼著,為什麼他事先一點也不知道。


  用力的閉上眼睛,什麼也不想管了,她是真的累了,依然給他唇角的笑,「我困了,明天重跪吧,好嗎?」


  輕柔的一聲,仿如來自天外,然後,她就真的睡著了,睡在了他的懷裡,滿足的就象是一個才吃飽了的小嬰兒。


  「木菲兒,你給我醒醒。」


  沒用了,他怎麼喊她她都不醒,抱著她飛跑,回到院子里跳上車,飛一樣的把車開出去,GPS迅速的查找離這最近的醫院。


  終於到了,木菲兒卻還在睡,抱著她衝進急診室,「醫生……醫生……」


  那樣高的喊聲,她依然沒有任何反應的安祥的睡著,眼睛掃到她腿間的血,相少柏的頭開始痛了起來。


  迷迷糊糊中,只覺得身體彷彿被抽空了一樣,有一樣東西離她越來越遠。


  不知道睡了多久,悠悠醒來的時候,木菲兒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下意識的移到小腹上,那裡面,曾經真的有過一個小生命嗎?

  呵呵,卻被他親生的爹地給親手的扼殺了。


  連著三天三夜的強要,再加上一整天陽光的暴晒和強跪,孩子就這樣的沒了吧。


  不用問,她也知道。


  抬眼,病房裡安靜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淺淺的,低低的。


  木菲兒歪頭看著手背上的輸液,想也不想的就拔了下去,不想輸液,再怎麼輸,孩子也沒了。


  血,沿著針孔流出,她也不管,就由著血那麼流著,扶著床坐起,頭昏眩眩的,全身都是無力,才要下床,門開了,相少柏走了進來,「菲兒,針掉了?」


  她抬首看他,他還是穿著在院子里時穿的那套衣服,也沒換,搖搖頭,「不想輸了,去跪吧。」不是說挺不到天黑就再跪一天嗎,她記得,如果從前木家真的欠他什麼了,她就一併的還了,還他一個徹底。


  這輩子,都不要欠了別人什麼,這樣死了的時候才幹凈。


  光著腳丫下了地,全身都痛。


  孩子的事,她不想問,真的不想問,問不問,都沒了。


  問了,只一個心痛。


  顫巍巍的走到他面前,「少柏,走吧,去小院子里,我繼續跪。」她說得是那麼的平靜,平靜的彷彿在說著什麼無關緊要的話。


  手腕上一緊,他冰冷的聲音傳來,「下次吧,這次來不及了,既然你醒了,那我們先趕回去吧。」


  「什麼?」急著回去做什麼?

  「訂婚。」拋給她兩個字,相少柏抱起她就走。


  那家小醫院,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叫什麼名字,人就已經坐在車裡趕往T市了。


  回首,都是煙塵。


  回首,亦也是她的心痛,她生命里的第一個孩子,就這樣的葬送在了山野之間,甚至於,還來不及確定那是一個男孩還是一個女孩。


  寶貝,天堂里最美,媽媽愛你,永遠!

  木菲兒睡睡醒醒,也才知道她在醫院裡足足昏睡了有兩天兩夜。


  兩天兩夜,相少柏沒有換過衣服,居然現在還穿著那一天的衣服再趕回T市。


  她睡著的時候她不知道,可是醒來的時候,他都是在開車,彷彿從來也沒有停下過似的。


  很趕嗎?

  卻,不想說話,與他就連一個字都不想多說。


  只是,有些口渴,也餓了。


  胃又開始不爭氣的疼起來,臉色蒼白的掃向車窗外,窗外的景緻還是如來時那般的美,卻,再也滲透不到她的心底。


  車子,忽的緩緩停了下來,她這才看到對面有一家小吃店,男人下了車,木菲兒依然懶懶的靠在座椅上,誰知道他要幹嗎,他沒說讓她下去吃飯,也許,是要加水或者是有什麼需要吧。


  胃,越來越痛,連帶的還有身體的痛,女人流產後是身體最虛弱的時候吧,可,她的休息只能在車裡,從上車,沒有吃過一口東西。


  相少柏進了小吃店,他居然是自己去吃而不管她了。


  閉上眼睛假寐著,可是肚子越來越不爭氣,胃痛得讓她直不起腰來,手輕輕的揉著,依然無法消減。


  她覺得自己好象又要死了一樣,胃痛,身體不舒服,所以都席捲著她的神經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門,被輕輕的拉開了一小條縫隙,一股噴香的米粥的味道誘著她睜開了眼睛,一盒粥遞到她面前,相少柏他居然轉回來了,算算時間,他也才進去一會兒的功夫,看來,他並沒有先吃,而是先拿給了她,「吃東西。」


  她看著,明明很餓,胃也需要,可,她討厭是他端過來的,「不想吃,你去吃吧。」


  「嫌不好吃?好吧,那下車。」他說著,就大打開了車門。


  木菲兒被他的眼神盯得渾身一個激欞,以為他又要揪她下車,忍不住的往椅背上瑟縮了一下,「不了,我真的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你得給我活著。」他不耐煩的吼了一句,隨即就彎下身來,一張臉離她的是那麼的近,他的手伸到了她的腰下,輕輕一提,她就被他抱了起來。


  「放開我,我不吃,我不餓。」


  男人根本不理會她說什麼,我行我素的一邊抱起她,一邊拿過一旁的一條毯子蓋在了她身上,「你……你幹什麼?」她還見不得人了嗎?他居然把她從頭到腳都蓋得一個嚴嚴實實。


  「風大。」輕輕兩個字,她不掙了,人乖乖的躺在他的懷裡,坐月子的人怕風,原來,他還記得她是在小月子里。


  蒙著毯子進了小吃店,說實話,這小吃店看起來有些臟,可,再不吃東西她覺得她的胃疼的真的要死了。


  店裡面飄著一股濃濃的燉雞湯的味道,可她面前放著的還是一碗粥,他也不說話,更不管她,一副她愛吃不吃的樣子。


  耳朵里飄起了下車時他說過的那兩個字:風大。


  木菲兒拿起了小勺子,一口口的吃下了那碗粥,也許是太餓了,她吃得很快,一碗吃完了,還沒抬頭,一隻手已經移開了她面前的那個空碗,隨即,又一碗粥推到了她面前,似乎,他端過來已經等她很久了。


  還是沒有說話,看著眼前熱汽騰騰的粥,她的眸中一潮,眼淚撲簌簌的就掉了起來,幸好他站起走了沒有看到,等他蜇回來,她已經擦乾了眼睛,就是不想在他面前哭,很不想。


  一個保溫桶放在了桌子上,他坐在她對面等她,木菲兒有些不自在了,飛快的又吃完了第二碗便站了起來,他卻一歪身手輕輕一按她的肩頭,「要不要再吃一碗?」


  她是不是很能吃?

  可,算上她昏睡過去的那兩天兩夜,她其實是三天沒有吃東西了,「不了,吃飽了,走吧。」


  「好。」他拿起毯子繞過桌子,也不管這小店裡其它人異樣的目光,還是以毯子蒙住了她走向外面,鞋尖總是時不時的碰到什麼,也許是他手裡拎著的那個保溫桶吧。


  上了車,他把她放在了後排的位置上,什麼也沒說的「嘭」的關了車門,車子重新啟動,也許是吃了點熱的東西,木菲兒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


  只是,只睡了半個多小時就醒了,鼻子上痒痒的,她伸手去抓,卻什麼也沒抓到,睜開眼睛,男人居然停了車從前排的駕駛座探過頭來看著她,一定是他,幹嗎吵醒她,真討厭。


  嘟著嘴,她一翻身,繼續睡。


  「吃藥。」卻不想,身後傳來了相少柏如鬼魅一樣的聲音。


  「不吃。」她懶懶的,就是想睡,是不是坐小月子都是這樣的呢。


  「吃藥。」他吼了一聲,不耐煩的就拉起了她的手臂,被迫的坐起來,葯和水一併的遞過來,吃吧,也不管是什麼葯,一大把的接過一大把的放入口中,轉眼就吃了一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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