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我自己走
倩倩蜷縮在一間小屋裡，小屋裡空蕩蕩的，甚至連張床也沒有，而且，小屋裡的地板與牆面甚至是棚頂都鑲著一層海綿，這是怕病人自殘吧。
是的，倩倩的衣著有些凌亂，很可能是她自己撕扯的，一旁的護士看到千晴的表情，便道：「病人的情緒很不穩定，經常失控，之前住過有床的房間，她會自殘，甚至搬起床砸在她自己的身上，你瞧，她胳膊上還有傷呢。
是的，那傷紅鮮鮮的。
可，倩倩卻彷彿不知道自己受傷似的，環抱著手臂，一根手指還落在那傷處，似乎一點都不疼。
她恍惚的盯著地上的某一點，眼睛眨也不眨。
這樣的倩倩讓千晴所有質詢的問題都問不出來了，她突然間覺得，其實倩倩也挺可憐的。
可唯一……
想到唯一，她又恨不得衝進去殺了倩倩。
唯一，她的唯一呀。
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小屋裡的倩倩緩緩的抬起了頭，然後，迷惘的望著門的方向。
她站起來了，她沖向了小門，對著千晴歇斯底里的喊了起來，「婁千晴，軒是我的，是我的，你不是他老婆，他的老婆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我姐姐，我姐姐死了，就只有我才能做他老婆，他的老婆不是你，他不愛你，他一點也不愛你，他之所以娶了你不過就是為了要孩子為了替沙家傳宗接代罷了，因為，我不能生，你知道嗎？」
那樣的女聲，句句都是吼出來的，讓千晴想要聽不見都難。
唇動了動了，她真的不知道要回應什麼了。
「婁千晴，你以為姐夫愛你嗎？不，他不愛你，他只是聽說你是T大的校花才會要你，當年，我姐姐也是T大的校花，所以，他才娶你罷了，你不過是我姐姐的替身而已，如果你不是T大的校花，他連正眼都不會瞧你一眼。」
千晴靜靜的聽著，倩倩的樣子看著很激動，可她這些話卻是有理有據的，也許，倩倩說得對。
「婁小姐，走吧，你已經看見了，病人現在情緒很不穩定，可能是被你的出現刺激到了，這不利於她病情的恢復，所以，請隨我離開。」
千晴真想問倩倩為什麼不去殺了風桂芝而是要殺了唯一，可是，護士已經扯著她離開了，倩倩還站在門前，沖著她大呼小叫，可她，已經聽不見了。
從慧康出來，天色已經黑了，若不是有路燈照在馬路上，她覺得這世界就只剩下了黑暗，她不知道倩倩為什麼會瘋了，可她知道，她真的不能接受是倩倩殺了唯一的事實。
一部車嘎然而停在她的身邊，車窗搖了下來，車門也打開了，「千晴，上車吧，我們回家。」
她抬頭看著車裡的沙逸軒，他的樣子有些疲憊，一雙黑亮的眸子看著他，見她不動，他又道：「千晴，上車吧，不然，這個地方沒有其它的車了。」
是了，這四周很安靜，這樣的地方，除了醫院裡的醫護人員的出入之外，平時應該是很少有人到這精神病院的附近來吧，再加上天已經黑了，她就連打車都很難了。
看著沙逸軒的車，她真的應該跳上去的，可是想想他在醫院裡明明是醒著的卻偏要騙她哭了那麼久說了那麼多，她就氣了。
真的生氣了。
也許倩倩說得對吧，就因為她是T大的校花，所以，他才會選擇自己做他的老婆，才會允許她懷上他的孩子。
呵呵，他根本不愛她，她不過是薔薇的替身罷了。
以前不愛，現在，更不愛。
轉過身，纖瘦的後背對著他，「不了，我們，完了。」
完了。
分手了。
她很平靜的說完這幾個字，她討厭他總是騙他，她討厭再繼續做薔薇的替身。
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當初不是什麼校花，可那個稱謂卻是T大的同一屆的學生給她起的，讓她當初甩也甩不掉。
「千晴，上車。」沙逸軒在車上吼著。
她卻無動於衷，慢慢的往前走著，這條路直達T市的鬧市區，她只要一直走下去，就會到人多的地方，那時候就不怕了。
「不了，我想一個人走一走。」她輕淡的說，彷彿身後的人是陌生人是她所不認識的人一樣。
「千晴，有什麼話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
她不出聲了。
什麼也不想說，真的累了，身體累，心也累。
唯一，是倩倩殺的。
這，多殘忍。
而他，不是與倩倩一起出去的嗎？
為什麼倩倩瘋了，他躺在醫院裡？
「千晴，該告訴的我都告訴你了，你說，你還要我怎麼做？」
她搖搖頭，她什麼也不需要他做了，「請你，給我清靜。」除此，她什麼也不要了。
沙逸軒無聲了。
於是，她在前面走，他的車子就開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緊緊相隨，彷彿就是她的跟班一樣。
她也不理他，只要他不打擾她就好。
慢慢的走著，走了大約有半個小時就看到人家了，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行人看到她，再看到沙逸軒開得緩慢的車，透過路燈的光線不住的小聲的議論著，「你瞧，那車一直跟著那個女的，是不是怕那女的**呀？」
她笑，她若是要尋死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唯一死了的時候她就該死，卻因為一一而活到了今天。
有時候想，冥冥之中上天早就安排好了，她的一一讓她一直堅持著活到今天。
到了有車的地方，她打了的士，因為，她真的走不動了，一動也不想動，「小姐，去哪裡？」坐了有一會兒了，見她一直不語，司機只好問了。
「去海邊。」只想去那裡，在得知唯一死因的這一天，她想去陪著他，即使天地兩隔，她也想去陪著他。
「小姐，你不開心嗎？」那司機似乎是發現她神情不對，可能以為她要去海邊是想不開要尋短見呢，所以關切的問了一聲。
她笑了，搖搖頭，「沒有。」
「那我送你去海邊遊樂場吧，那人多，到了晚上還更熱鬧。」
「嗯。」她輕應，隨司機把她送去哪裡，只要到海邊就好。
很快，千晴就嗅到了海的氣息，步下車子的時候，眼前的海邊熱鬧極了，目光延伸至不遠處，再走一會兒就能抵達安靜的地方了，付了車資，她輕聲向司機道：「謝謝。」她不會**的，若是要**，她早就**了，又何必等到今天。
不經意的回首，身後空蕩蕩的，只有十幾米處有一對情侶在擁吻著，那般熱烈的吻讓她又是想起了唯一。
從前，唯一也常在海邊吻她的。
可他們註定無果。
沙逸軒並沒有跟來，看著那抹空蕩蕩，她的心卻不由得沉重起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什麼。
走離人多的地方，那些人，那些燈光，那些紙醉金迷，離她越來越遠，海的氣息也終於越來越濃了起來。
千晴坐在了沙灘上，遠處的燈塔泛著幽深的光茫，照著一整片海如夢似幻一樣。
唯一，就在海里，就在她的身邊。
彷彿，就嗅到了他身上的氣息。
掬了一捧沙在手裡，細細的沙，手指只微微輕動就從指縫間滑落了下去。
「唯一，你在天上會想我嗎？」仰首望著夜空，那麼多的星星中，也許就有一顆是唯一，現在，他就在天上看著她呢。
海風徐徐，吹在身上，吹起了長發，恍惚中就覺得眼前的沙地上有什麼一閃，那一閃讓她下意識的回頭，可是身後，什麼也沒有，有的只是遠處的燈光和人影，可那些，離她是那麼的遙遠。
她彷彿是脫離了這個世界一樣，天地之間，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潮聲陣陣，千晴靜靜的躺在沙地上，傾聽著海的氣息，還有唯一的氣息，哪也不想去了。
那一晚，千晴就在海邊整整呆了一個晚上，如石化般的一動不動，有些冷，她就抱緊了兩臂，這一夜，她就是要在這裡陪著唯一。
天亮了，半眯著眼睛看著即將升起的日出，那一刻的海天一線間是那麼的美，美的眩目。
從太陽初升，到忽而一下子躍上了天空，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直到陽光照在她身上起了熱意，千晴這才想到她應該離開了。
起身，卻發現手和腳都麻了。
動了一動，才好些。
站起來慢慢的轉身，心卻一驚。
一直以為一整夜都是她一個人在這海邊的，可當回首的時候，她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軍牌車，她竟不知道沙逸軒是什麼時候開過來的，更不知道他的車停在那裡多久了。
看見她朝著馬路走來，沙逸軒便下了車朝著她走去，「千晴，跟我回家。」
這一聲讓她終於又回到了現實中了，她突然間想到昨晚上她忘記上班了，可，尹少辰並沒有打過來電話，誰也沒有。
打開手機，就連一個未接電話都沒有。
「你幫我請假了？」
「嗯，走吧。」他的手自然而然的落在她的腰上，帶著她就要上車。
身子一掙，「不要，我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