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6 真正相托

  「我才不管!」阮煙羅嘶啞著喊出聲:「南宮瑾,那是你的女兒,要管,你自己去管,我才不管這種閑事。」


  憑什麼?憑什麼要向她託孤?這種時候,活下來不才是最重要的嗎?


  南宮瑾搖了搖頭:「阮煙羅,你還是那麼瘋。」


  「要你管。」


  「都這種時候了,你就不能溫柔點?」


  「你跟我一起走,我就溫柔點。」


  西涼的兵是重要的,西涼的國也是重要的,可是與南宮瑾的命比起來,所有這些,根本什麼都不算。


  南宮瑾挑了挑眉,笑嘆道:「看來本王是無緣見到你的溫柔了。」


  阮煙羅銀牙咬緊。


  周圍的聲音那麼喧鬧,蠻人和南宮瑾的人已經對戰在了一起,一片呼喊殺伐,可是卻好像絲毫也沒有影響到他們這裡來。


  他們看得清對方的每一個表情,聽得到對方的每一句聲音,他們面對面站著,中間是漫長的十幾年的時光。


  當你無心時,我喜歡上你。


  當我糾纏你時,你不屑一顧。


  當你肯回頭時,我已不完全是我。


  當我開始接受與理解時,你已有了更新更好的追求。


  天下間,也許再沒有比這更陰差陽錯的事情,他們兜兜轉轉,一直在對方身邊,可卻從來不曾相遇與重逢。


  阮煙羅的心臟尖銳地疼起來,就如之前她每一次見到南宮瑾時,郡主在她體內鬧起來的時候那樣。


  可是這一次,阮煙羅才真真正正,真真切切地體會到。


  疼,真的疼。


  「南宮瑾……阿瑾……瑾哥哥……」連張了三次口,換了三個稱呼,聲音里,是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虛弱。


  一個人,一生里,能有幾次真心?阮煙羅不知道。


  可是她知道,她每一次付出的,全都是真心真意。


  縱然對於南宮瑾,更多的是郡主的真心,可是誰能說,郡主的真心,不就是她的真心?

  南宮瑾微微笑了,忽然抬手,一下子切在阮煙羅的后脖頸上。


  阮煙羅在他這些手下心裡的地位太高,除了他,只怕沒人敢做這樣的事情。


  阮煙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卻沒有辦法阻止眼前一點一點黑下去。


  「你……」她掙扎著出聲。


  「照顧好哈雅,這才是本王真正想拜託你的。」臨昏迷之前,阮煙羅聽到南宮瑾的聲音如一匹綿軟的綢緞一樣飄入耳中。


  原來,這才是他真正想的。


  原來,他也知道他欠哈雅良多。


  可是南宮瑾,你知不知道,你一死,就再也還不了她了。


  阮煙羅終於陷入沉沉的黑暗,最後一瞬的觸感,是有人溫柔而愛惜地撫過她的面頰,像撫過生命中的一場遺憾,又像是真的放下所有,只不過是撫過一個小妹妹的臉。


  許多許多年前,南宮瑾看著被所有人冷落的阮煙羅,眼睛里,看到的,也許只不過就是這麼一個小妹妹。


  他的心,其實是所有南宮兄弟中最軟的,就算表面上霸烈而驕傲,可是看到沒有人理會的阮煙羅,雖然猶豫,可還是停了下來,把手中的花燈給了她。


  阮煙羅從郡主那裡清晰地感受到的,就是那一瞬間,郡主對南宮瑾情根深重,喜歡上了那個溫柔的男孩子。


  「五皇子……」歐戰急叫了一聲,雖然感覺得到南宮瑾不會傷阮煙羅,可是阮煙羅現在畢竟有著身孕,這樣的敲擊,也要小心為妙。


  「放心,本王下手有分寸。」目光離開阮煙羅,南宮瑾就又成為了那個驕傲的王爺,他淡聲說道:「你們帶著她走吧,去滹沱河,本王會派人給你們引路,到河邊之前,她應該就會醒來。」


  可是那個時候,離河也不遠了,這裡的戰鬥早已打響,她就是想回來,也來不及了。


  歐戰是戰將,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這其中的兇險,他猶豫一下說道:「五皇子,末將留下來!」


  他好歹也是南宮凌一手培養起來的,留下來必然可以幫上忙。


  南宮瑾卻冷然說道:「你一個人,留下來有什麼用?而且這一路回天曜山水迢迢,你確定阮煙羅一定不會出事?」


  歐戰一下子不說話了,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他一個人留下來根本沒什麼用,只是面臨著這種形勢,他覺得自己應該留下來幫南宮瑾,可是南宮瑾的話又正中他的軟肋。他這次出來最重要的任務是保護阮煙羅,如果阮煙羅出了什麼事,這才是追悔莫及。


  可是難道就看著南宮瑾在這裡抵抗衛流和蠻軍而不做任何事情?這個決定同樣也會讓他後悔。


  南宮瑾輕易看出他在想什麼,目中流露出郁色,冷聲說道:「你是什麼東西?本王用得著你來小看?帶著你主子,趕緊滾!再不滾的話,就一起留下來算了!」


  南宮瑾從來都是很有威嚴的那種人,一旦板起臉來,歐戰瞬間就是一個激靈。


  他看了南宮瑾一眼,終究咬牙說道:「我們走了,五皇子保重!」


  一行人帶著昏迷過去的阮煙羅,快速跟著南宮瑾派去的嚮導往滹沱河的方向趕去。


  衛流出過一次手之後,就一直沒有再做什麼動作,只是讓手下的蠻軍往前衝殺著,就是方才南宮瑾和阮煙羅在那邊說話,他也只是冷眼看著,而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此時阮煙羅離開,他也沒有要去追的意思,這倒讓南宮瑾覺得不對勁了。


  衛流方才表現得那麼想殺阮煙羅的樣子,怎麼這會兒又全不在意了?

  他抬頭往衛流的方向望過去,衛流恰好也正往他看過來。


  唇角輕輕扯,衛流淡漠說道:「你不是朕的對手。」


  這話語調平平靜靜沒有半分起伏,更不是刻意為之,他好像只是客觀地敘述一個事實。


  「沒有打,又怎麼知道?」南宮瑾並不在意,冷靜地回擊了過去,在這種時候,他不可能被衛流的幾句話就激怒。


  衛流又笑了笑,不說話了。


  他們隔的並不近,說話也沒有大聲吵嚷,可是因為用上了內力,聽著雖然輕,但卻好像就在對方耳邊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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