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6 黃泉丹解

  「把王妃的下巴抬起來,往裡吹氣,吹兩次之後開始按壓王妃的胸口,按壓三十次,再往裡吹氣……」


  陸秀一凝眉思索著,儘可能地回憶著阮煙羅對自己說的每一個字。


  南宮凌片刻也不遲疑,當即按著陸秀一交代的方法去做。


  唇碰到阮煙羅唇的時候,冰冷的溫度讓人連心裡都冷起來,南宮凌從未想過,有一天他親著阮煙羅,可以用這麼純潔的心思,沒有一點點的綺念。


  渡氣,按壓,重複交替進行著。


  當進行到第五輪的時候,阮煙羅猛然嗆咳起來,身體用力地彈動,接連吐出了好幾口水。


  「小魚……」南宮凌動作猛停下,驚喜地叫起來,用手加力拍打著阮煙羅的後背。


  阮煙羅又吐了幾口水出來,才抬起頭,濕漉漉地望著南宮凌。


  「阿凌?」疑惑的,她以為她就要死了,可是沒有想到,一睜眼卻還能看到南宮凌。


  「笨魚!」南宮凌大力將她摟到懷裡,摟得那麼緊,好像只要他一鬆手阮煙羅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這個世界上,哪裡有會被水淹死的魚?」南宮凌說著,語氣里似喜似悲,幾乎很難下一個定義了。


  「那是……你的名字起錯了。」別人看不到,可是阮煙羅感覺得到,這個男人全身,都是微微發著抖的,心裡柔軟地不象話,可是既然南宮凌不說什麼,阮煙羅也不想揪著這個話題,乾脆順著南宮凌的話埋怨起他來。


  「是你自己笨!」南宮凌微微退開一點,虎著臉看著她。


  阮煙羅默然,可是看著南宮凌一臉認真的樣子,想著自己這次估計又嚇到他了,眨了眨眼睛認命說道:「是,是我笨。」


  這種有些無奈的妥協語氣,讓南宮凌覺得自己好像是被她捧在手中一樣,明明才剛歷了生死之劫,可是卻這樣的遷就他,南宮凌心裡奇異地滿足。


  無論他做什麼,無論他做多少,只要有了阮煙羅的這一份全心全意,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阮煙羅見到南宮凌的神色好了,想起方才的事情,面色忍不住就是一變,問道:「阿流呢?」


  南宮凌剛剛柔和了些微的臉色立刻一僵,又微微下沉了下來。


  他無法述說自己究竟是種什麼樣的心態,可是每一次阮煙羅遇險的時候,他都不在身邊,陪在阮煙羅身邊的那個人,總是衛流。


  雖然即使這樣,阮煙羅喜歡的人也依然是他,可是那種感覺是不對的,他的女人,為什麼要一次一次地讓別人來保護?


  但南宮凌也知道,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他往另外一艘船上指了指,說道:「在那裡。」


  衛流也被影衛救上來了,他的功夫底子好,之前只是被咬了一口而且又脫力,才堅持不住地沉了下去,被影衛救上來之後餵了兩顆藥丸又渡了一些真氣,已經醒了過來。


  阮煙羅連忙轉頭望過去,卻看到衛流正看著她,那目光依然是和以往一樣的平靜溫潤,可是阮煙羅卻莫名心頭一跳,她總覺得衛流的目光和之前不一樣,似乎有哪裡變了。


  衛流的話很快就印證了這種猜測,他看著阮煙羅微笑說道:「煙羅,你沒事太好了。」


  這樣的話,是衛流會說的嗎?是那個斷情斷愛的衛流會說的嗎?


  阮煙羅驚愕地睜大了眼睛,南宮凌也猛地凝起了眉,一股淡淡地威脅之感從心頭升起。


  「阿流,黃泉丹……」阮煙羅脫口而出。


  「解了。」衛流輕輕地笑,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周圍的所有人卻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黃泉丹,那可是老神仙的藥物,這麼輕易,說解了就解了?

  這到底是多深的執念和羈絆?


  阮煙羅動了動唇,沒說出話來,她不會忘記方才在水裡,衛流是如何寧可不要Xing命,也不肯讓她出一點事,可是她給不了他什麼,什麼也無法給。


  她此生已經有了阿凌,對於衛流的深情厚意,她要拿什麼來回報?


  所以唯有沉默。


  手臂一緊,南宮凌握住了她,阮煙羅轉頭,南宮凌卻並沒有看著她,而是看著衛流:「楚皇,此間事已了,本王和楚皇就此告別,其他的事情,我們下一次見面再了結吧。」


  衛流眉眼如流雲,輕輕眨動,目光在南宮凌臉上滑過,落到阮煙羅臉上,又落回南宮凌臉上,點了點頭說道:「也好。」


  「阿流你的傷……」雖然給不了什麼,但終究還是擔心的。


  「不礙事。」衛流輕輕淺淺地笑,一如阮煙羅當初初見他時的模樣。


  那笑容如此讓人安心,如一道溫潤的清流,一直流到阮煙羅的心底里去,阮煙羅忍不住就想笑,這樣的衛流,才是她所熟悉的,於天曜京都的繁花盛景里,於那麼多人或譏誚或愛慕的目光里,不為任何外物所動,就只是淡然安靜地立在那裡,就自成一道風景,無人可以評說,亦無人可以撼動。


  這才是衛流,自成一格的衛流。


  記不得有多久沒有看到這樣安寧的笑意,記不得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的和他說過話。


  如果他們沒有處在敵對的立場,如果他們之間沒有那麼多厚重的情意,他們一定會成為很好很好的朋友和夥伴。


  「小魚,我們要走了。」南宮凌輕聲說道,阮煙羅現在雖然Xing命無礙,但遭遇了這麼一場大劫,身體是肯定要好好條理一下的,這裡什麼都沒有,還有蠻族人虎視眈眈,委實不是久留之地。


  「嗯。」阮煙羅點了點頭,轉頭對衛流說道:「阿流,我走了。」


  「好。」衛流亦是輕輕點頭:「要保重。」


  說著話,唇邊又是露出一抹流雲般清淺的笑意,阮煙羅瞬間就安心了,衛流的情意,永遠都放在那裡,卻從不會對她有半分強迫。


  對著衛流輕輕笑了笑,阮煙羅轉過頭,任小船往岸邊滑去。


  此時此刻,阮煙羅並不知道,這會是她最後一次看到衛流這樣的笑容,如果早知道,她一定會看的久一點,再久一點,而不是這麼簡簡單單的,就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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