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轉身便是天涯
「燕西……程燕西……程燕西！」濱海第二炮兵總院的某個病床上，季涼在睡夢中突然掙紮起來，眉頭緊鎖，不停念著程燕西的名字，越來越激動。
房間里的人聽到動靜，連忙湊上來守在她的身邊。
「小涼，小涼你怎麼了？」
「涼，你快醒醒啊！哎呦，急死人了！」
「唔……」季涼從睡夢中一下子驚醒，滿臉汗水，她大口呼著氣，眼神空洞。睡夢中，她看到程燕西滿臉是血，身子離她越來越遠，她拚命跑、拚命追，卻還是沒有追到他，只能眼睜睜看她消失……
「天哪！醒了醒了！」有個輕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小涼，醒了嗎？做噩夢了嗎？沒事吧？」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季涼的神思漸漸歸於清醒。她微微偏過頭去，一眼看到坐在床邊的人，吃了一驚，頓了幾秒，才結結巴巴道：「你……我，我沒看錯吧？學長？！溫堇言？」
「是我。」溫堇言點點頭，眼神中包含了太多東西。思念，流連，愛慕，心疼……
「我……」
「慢點！」
季涼剛要撐著手臂坐起來，卻被溫堇言扶住，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坐起來，貼心的替她後背上靠了個枕頭。
季涼煙波微轉，眼神卻一直流連在溫堇言身上。這幾個月的時間，學長比以前多了份成熟的氣息，但身上那份溫文爾雅的氣質依舊沒變……
「學長，你還好嗎？」
「我很好，你還好嗎？」溫堇言深深的看著季涼，眼睛一眨不眨。
「你們兩個說繞口令呢？」蘇楠打斷這溫暖的氣氛，「你們兩個不要在這裡眉來眼去好不好！這麼久不見，季涼你就不想我嗎？眼裡就看得到言哥哥，我可生氣了啊！」
另一道更加熟悉的聲音傳進耳朵，季涼眼神一亮，把頭偏向另一邊，驚喜的叫道：「蘇楠！」
「臭丫頭，終於看到我了！」蘇楠雖然嘴上傲嬌，可忍不住紅了眼眶，連忙扶著季涼，自己坐到床邊，忽的將她單薄的身體摟在懷裡，眼淚忽然啪嗒啪嗒開始往下掉。
「怎麼了？」季涼反過頭去安慰蘇楠，也紅著眼眶，「好端端的哭什麼？」
「季涼，你受了這麼多苦我都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蘇楠哇哇大哭，「葉政委把你的事情都告訴我們了，說林可死了，說你跟程燕西離婚了，還懷了孩子……」
溫堇言站在一旁，眼中的悲痛也越加明顯。是他哥將季涼抓走才導致了這麼多事情發生的，可他最氣不過的是，程燕西他不信季涼！既然他跟季涼離婚了，那季涼之後的人生就由他來守護好了！
反正離開季涼是無奈之舉，既然程燕西不要季涼和她的孩子，那他就不客氣了，這次，誰也不能將季涼從他手裡搶走！
蘇楠的話將季涼從重逢的喜悅中拉回到了現實，她猛地想起自己的處境，突然從蘇楠懷裡退了出來，哆哆嗦嗦的問道：「我……我睡了多久了？爺爺，爺爺呢？」
葉宇凡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進了病房，說道：「你已經睡了三天了，程老司令他……」說道一半，葉宇凡不安的看了看季涼，「還在加護病房裡，情況，不太好。」
「就是我們所說的，植物人……」
季涼猛地想起醫生的話，心一抽，顫抖著牙關，作勢要從床上下來，「我，我要去看爺爺！」
「你別急！」溫堇言拉住季涼，聲音堅定，動作卻是溫柔，「你現在去了，也見不到你的爺爺，而且你剛醒，等醫生給你檢查完身體之後，你再去看你也爺爺不遲啊！」
「就是就是，言哥哥說的對！」
「是啊，小涼，你別著急。」
幾個人都勸，季涼蹙了蹙眉，心裡著急卻沒有辦法，突然想到什麼，幾次張了張嘴，才艱難的問道：「程燕西呢？爺爺生病，他有沒有回來？」季涼的聲音輕飄飄的，問出的話卻顯得那麼沉重。
「程燕西！程燕西！」
一提這個名字，蘇楠突然卻像發狂了一樣猛地站起來，吼道：「季涼，以後不準再提程燕西的名字！你睡了三天，你爺爺他在病床上躺了三天，他一眼都沒來看過！還有，他竟然不承認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早就覺得他姐姐程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沒想到竟然跟程燕西搞到一起！兩個都是敗類！混蛋！他不要孩子我們要！我管他是什麼少將也好，什麼首長也罷，他就是個渣男！以後，我要是見他一次，我就打他一次！」
季涼的手一下子握緊，那些不堪回首的那些事，像扯不斷的絲，將她層層纏繞。爺爺都變成這樣了，程燕西竟然都沒有回來？！三天了啊！以他的速度，即使遠在大洋彼岸，也該早早的趕回來了啊！
蘇楠看季涼沒有說話，以為她在無聲的抗議，繼續吼道：「你剛剛在夢裡都喊他的名字，可你知道他去哪裡嗎？！季涼，你太傻了！」
「蘇楠，你別說了！」
「楠楠，不要說！」
溫堇言跟葉宇凡齊齊開口，試圖阻止蘇楠接下來要說的話。
季涼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只覺得嗓子乾澀得厲害，她微微張了張嘴，「程燕西去哪裡了？」
「他……」蘇楠火急火燎的想要開口，卻被葉宇凡攔住。
「小涼，現在你最主要的是養好身體。其他的不要管，程燕西他去哪裡已經跟你沒有關係了。等你身體好了我就帶你去I國。」
是啊，她跟程燕西已經沒有關係了……
季涼眼神一暗，卻還是說道：「可是爺爺都生病了，他不回來他去哪裡了？」
「他跟程然那個賤人去國外了！」蘇楠咬著牙一下子吼出來，無視溫堇言跟葉宇凡幾乎要殺人的眼光，怒其不爭，說道：「兩天前得到的消息，還是從程然她媽嘴裡套出來的話！他們程家這是要瞞到你什麼時候啊！季涼，你……」
蘇楠喋喋不休的聲音好像越來越遠，季涼再也聽不見一個字去，僵在床上，臉色灰白一片。
程燕西跟程然去國外了，一起去國外了……
「楠楠你別說了！」
溫堇言看見季涼的樣子，猛的打斷蘇楠的話，手輕輕地放到季涼的肩膀上，輕聲問道：「小涼，你沒事吧？」
蘇楠立刻閉上嘴，眼中露出一絲愧疚，可憤怒還在，「涼，我是，我是太生氣了……」
季涼的身子明明抖得像風中的落葉，卻還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微微揚起頭，強裝著笑容，對溫堇言說道：「我，我沒事啊！」
只是剛說完，眼淚卻啪嗒一下子掉了下來。
「對，對不起。」季涼似乎被自己的脆弱嚇了一跳，連忙背過身，抬起手，用袖口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淚。
溫堇言只覺得心疼，抬了抬手，摸上季涼的髮絲，柔柔的開口，「再哭，可就要生出個林妹妹來了，眼淚跟珠子似的。」
季涼有些愣住，是啊，她還有孩子，爺爺心心念念的曾孫就在她的肚子里啊！
「是啊，季涼，你可不能哭了，都是要做媽***人了，要生個活潑愛笑的小孩子才好啊，可不能再跟你一樣了。」蘇楠坐到床邊，替季涼擦掉眼淚，「那個渣男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季涼悄悄摸著自己的小腹，蘇楠說得對，程燕西不承認這個孩子，那就不承認好了，這個孩子，只是她季涼的！
「等我們去國外，我養病，你養胎，將這邊所有的不開心都忘掉。」
「我不去國外了。」
季涼突然開口，讓寂靜的病房裡掀起一絲波瀾。
「你還要留在濱海？！」葉宇凡震驚的叫了一聲。
季涼輕輕莞爾，笑容中卻帶了一絲苦澀，「爺爺對我是很重要的人，他現在變成這樣，我是不會離他很遠的。只是濱海……我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裡了。」
「那你……」
「宇凡哥，當初你說的話不知道還算不算數。」季涼看向葉宇凡，「我想去當兵。」
「當兵？！」溫堇言連聲阻止，「不行不行，你現在怎麼能去當兵呢！你好好養著身子。」
「就是就是，生出個漂亮的小娃娃來。」蘇楠道：「也別退學了，跟我一起上課，我幫你帶孩子。不然期末考試，我會掛科的！」
「部隊是一個能夠歷練人的地方。」季涼輕輕開口，「部隊里的生活，大概會讓我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所以，等兩年服兵役結束，我會重新去上學的。」利用兩年時間，在一個距離程燕西最近又最遠的地方，選擇，忘記他。
「那孩子……」
季涼摸著小腹，「就等寶寶出生再去部隊好了。宇凡哥，可以嗎？」
「……好。」
正說著話，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噼里啪啦』聲，洋溢著喜慶的氣氛。
「有人在放鞭炮！」蘇楠連忙道，「今晚可是除夕夜呢！」
季涼有些恍然，喃喃道：「明天就過年了啊……」
「是啊。」溫堇言望向遠處的天空，「過了年，就是一個新的開始了。」
「小涼，有什麼新年願望？」葉宇凡笑著開口。
季涼輕輕笑了笑，「希望宇凡哥的腿可以好起來，希望爺爺能夠醒過來，希望……我的寶寶能健康成長。」
同一時刻，從緬疆機場飛往A國的一家私人飛機正式起飛，朝著大洋彼岸那個世界權威的醫院出發。
自此，天各一方，各自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