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承諾
后一句話沒有說出口,但暗影卻心照不宣地聽懂了十成十。琉璃似的黑眸終於重新睜開,但藏得深邃的情緒依然沒有人可以輕易捕捉得到。她狀似不在意地把玩了下自己的劉海,回過頭去看向臉色緊繃的傑西卡。
「你很好奇我為何突然來法國?」
「是。」不是為了伊麗莎白、不是為了藍悅、也不是為了她,那究竟是為什麼?傑西卡不明白,所以眉頭才越鎖越緊。「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嗎?」
「當然沒有——」
「修羅!你我都很清楚,你不會無緣無故這麼長時間都不和我聯絡的!」
「我說過是因為一些私事才……」
「影,勸我面對,你自己怎麼說?」這話說得絕對有導師的派頭——難為藍悅了,一直以來,在暗影面前很少有人可以端住架子的,誰讓她學什麼都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說!
雖說國際律師協會的會長從來都不會懼怕以一敵二,但是看在都是自己至交的份上,她也不是不可以讓步——於是,暗影側過頭微微沉吟了一秒鐘,成功找到了一個連消帶打、能最快讓人閉嘴的策略。
她探手從自己的外衣口袋裡抽出兩張暗紅色的、外形看起來像是信封一樣的東西,分別凌空拋向藍悅和傑西卡所在的位置,去勢甚急,竟隱隱帶著凌厲的風聲。
弗朗西斯當即面色一變,明了藍悅身體狀況的他自然清楚愛人不可能接得下,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伸手,任它好意歹意,總之他接下了!
不料那股令他如臨大敵的旋勁在抵達藍悅面前、他的手還來不及觸碰的時候,突然直線下降,不帶一絲煙火氣地墜在她的膝頭,輕易讓弗朗西斯的出招空手而回。
苦笑,暗影?琅巽到底是暗影?琅巽,彈指一揮間就讓他的鄭重其事成了一場笑話。當然,這也是弗朗西斯的關己則亂在作祟,若這封信是朝他而來的,正常情況下,他絕不會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判斷出來它的走向的……
因為自嘲而恍神的他,沒有注意到藍悅的眼睛在看清楚那枚信封上所謄寫的字之後,所流露出來的震驚和不信;而她斜對面的國際特警組織最高首腦,一向冷靜自持的冷艷女神傑西卡,此刻的樣子也是呆愣得可以!
「我來法國,是特地來送請帖的——九月四日,拉斯維加斯的凱撒皇宮酒店,歡迎你們來參加我的婚禮。」暗影的語調仍保持著她先前慢悠悠、慢悠悠的速度,更加讓藍悅她們聽得如墜五雲霧裡。
藍悅寧可相信自己此刻正在做夢,她愣愣地看著暗影開合的紅唇,明明好友所說的法語的每一個單詞自己似乎都能聽得懂,可為什麼拼湊起來卻完全無法理解呢?她搖頭、再搖頭,想藉此動作甩去盤踞在腦海的某種暈眩感,但效果卻好像適得其反——怎麼聽來聽去都不知道暗影在說些什麼呢?
相對於房間里的眾人,和琅巽世家的大小姐接觸得最少的弗朗西斯,反而是此刻最為清醒的一個人。雖然在內心深處,他是無限佩服著那個具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精神的勇者的,但畢竟仍保有七分的理智。
眼見藍悅的失神狀況,他萬分憐惜地輕吻她的額角,不讓她再大幅度地擺動螓首,而後隨口問出所有人最想問、卻直到現在仍不及拋出的那個問題:「影小姐要結婚了?恭喜恭喜!」
他瞥了一眼請帖封面上的那個熟悉的名字——亞歷山大?羅薩德,終於算是修成正果了,真好,也省得自己老在一旁吃莫名的飛醋!
然,對弗朗西斯而言理所當然的新郎人選,落在藍悅和傑西卡的眼裡,卻成了完全不可思議的事情。她們默默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發現對方的眉頭聚著揮之不去的隱憂。
欲言又止,藍悅知道今時今日她和暗影之間的關係已經有了一道不可避免的裂痕,除了留待時間來彌補之外,別無他法,著實不適合再在此刻出言相詢,觸及好友的底線。
但是朋友的定義是什麼?即使再如何尷尬,該反對、該糾正的時候,她也不可以只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就不聲不響地偃旗息鼓。所以她轉過頭定定地看向自己名義上的弟子,沙啞的聲音透著義無反顧的決絕。
「你要和亞力結婚?」
回視她的眼,暗影不避不讓:「是。」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影,不要拿你的終身開玩笑!」別人不知道當年的訂婚只是一場轉移人們視線的鬧劇,藍悅又怎會不清楚?不是她不喜歡亞歷山大、也不是他配不上暗影,只是、只是他們怎麼可以就這樣衝動地決定一場婚姻呢?!
「我有分寸的,導師。」誰知暗影卻笑得雲淡風輕,「我不會幹涉你的『私事』,所以請你也不要干涉我的。」
儘管說了「請」字,但話音剛落的當口,暗影狀似無意地掃向弗朗西斯的眼卻冷厲如刀,那一瞬間的光芒直耀得藍悅膽戰心驚。很顯然,琅巽家的大小姐是在用某人的安危做威脅,硬生生要將這個她不怎麼喜歡的話題壓下。能把這樣險惡的招數用得如此光明正大,還真是人才。
但是她的話多少也道出了一部分的實情:暗影確實一向都很強勢,但卻從沒有用任何借口來干涉或者試圖改變她們的選擇過。否則,光是憑她們都欠她不止一條命的恩情,就足以將一切攪得天翻地覆!
在場都是明白人,這層隱藏在背後的意思,稍稍咀嚼一下也便能理解透徹了。一時間,整間會議室都沉默了下來,幾乎所有人都是眉頭緊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最輕鬆的,反倒是一無所知的弗朗西斯。雖然訝異於藍悅和暗影先前的爭鋒相對,但他也只是以為她在關心好友的幸福罷了!在他看來,藍悅這完全是杞人憂天,以暗影的手段心機,從來只有她算計別人的份,哪可能會吃什麼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