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厚顏
愛子名字的出現,讓她已經猶如一鍋沸水的心緒,彷彿又被投入了一塊燒得滾燙的巨石,頓時水花四濺、好不熱鬧!可憐的藍悅,她到今天為止都以為弗朗西斯並不知道藍翔的存在——是啊,她未免太想當然了,他都能透過暗影的重重封鎖找到她了,又怎可能不知道一個小小的藍翔!
「你見過、見過翔兒了?」她從不知道,有朝一日兒子的名字從自己口中吐出來時,竟會如此艱澀和陌生。
瞭然地撫著她的背,弗朗西斯在藍悅的耳邊輕柔地嘆息了一聲,蘊滿了複雜但溫暖的情感。「索菲亞,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詐死後在燕祈所用的名字,叫——夏祈亞!」
夏——祈亞老師?!這半年多來,不斷重複出現在她生活里的名字,就是弗朗西斯,怎麼可能?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那搖頭的動作甚為激烈,因為怕藍悅傷了自己,他不得不連忙用左掌扶住她的螓首,親昵而安撫地搓揉了幾下。「我發誓,那只是一個巧合!一個連我自己都幾乎不敢相信的巧合——如果我不是當事人的話!」
「只是、只是巧合?」
「對!真的是巧合!」再次輕柔地喟嘆,弗朗西斯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接受雅典娜學院的聘書是巧合;翔兒選修了這門課也是巧合。我不是沒有懷疑過他的身份,但是我們太投緣了,投緣到初次見面,他就告訴我,他的母親是國際律師協會的前會長,狄迪?基德。」
「狄迪?」
「是啊,你可以想象得到我的震驚和失望!」那一瞬間從天堂墜入地獄的感覺,至今想來都是記憶猶新。「無論她說你說誰,說不得,我都會不死心地去想方設法探究一番,但狄迪?基德?!不可能,她成名比你我認識都早,怎麼可能?」
「對,那是……我去美國受訓的時候。」藍悅的腦海里仍是亂作一團,除了順著弗朗西斯說的話一問一答之外,完全理不出頭緒。
「對什麼?我一時口快,你倒好,就這麼承認得理所當然了?」
茫然,她不懂弗朗西斯這句類似調侃的話的含義,想看看他臉上的表情,卻發現自己被那雙鐵臂抱得死緊,根本就不可能掙脫得開。無奈之下,她只好再次出言詢問,即使嗓子著實還有些疼得厲害。
「什麼意思?」
「我們真的是你受完訓回法國之後,才認識得嗎?」
「當然——」直覺地想肯定,但對他甚為了解的藍悅立刻意識到弗朗西斯絕非如此無的放矢的人。一旦對他的問題存了疑,這話又怎麼答得下去?!
「當然是?或者當然不是?索菲亞,要想清楚再說呀!」那聲音輕柔的幾乎像是在她耳邊嘆息,卻硬生生吹得藍悅的心上只發毛。
「我、我、我……」囁嚅地重複著同一個字,她舉棋不定,不知是否應該繼續堅持原來的說辭。
沒關係,她無法決定,弗朗西斯卻鐵了心要幫她做這個決定!「那時你走的太匆忙,忘記自己在衣櫃里留下了什麼嗎?」
衣櫃?
當這個名詞終於被挑開之後,藍悅記憶里那幾個已然模糊的場景,才堪堪地被她調了出來。如果喉嚨的條件允許,恐怕她會忍不住驚呼,但是最終卻也只能以一聲輕嘆來代替而已。
「我已經忘記它了,好久、好久都不曾拿出來看過了……」回憶昔日的美好,不過是提醒自己今日的不堪,何必?讓一切的欣然都在桑托斯那個夕陽西下的傍晚戛然而止,是多麼美好的事啊!
「為什麼從不告訴我?」
「有這個必要嗎?憑著這些淵源向您祈求些什麼嗎?少主已經夠不待見索菲亞了,我不想……再自取其辱!」當時事出突然,她沒有料到自己連回法國的機會都沒有,就不得不離開。如果她早知道,她一定會把那箇舊包帶在身邊,讓從來只有他和她知道的過往長眠於地下。
那短短的、不到一個小時的交集,是藍悅心中不容褻瀆的神聖,亦是她之所以能夠不斷堅持下去的剛強支撐。只要想到它有被嘲笑和貶低的可能,她就覺得無法忍受;而只要她保有這個秘密,便有了說服自己自欺欺人的勇氣。
可今天,她終究不能再繼續鴕鳥下去了,終究,還是要承受這足以顛覆她信仰的不堪了嗎?!
閉上眼睛、咬緊牙關,藍悅的雙手緊握成拳,抵在弗朗西斯的背後,做好了面對羞辱衝擊的一切準備。然而結果,卻和她預計的大相徑庭——
「一直都聽你叫自己索菲亞,我當年就覺得很奇怪,卻老克制著自己不去打聽探問。原來,你真的有另外的名字呢!」仍然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哄著、疼著、寵著。「所以,我以後應該還是叫你悅悅更好,是吧?」
她愣住了,不明白話題怎麼會突然轉到了如此莫名其妙的方向。
「你呢,也不能再叫我少主了,現在赫德拉姆家族的少主是安傑洛,如果你叫錯,他會很傷心的哦!弗蘭,或者祈亞,你隨便選一個就好了!」
那溫潤和肉麻的勁兒,讓站在他們身旁的老高頓聽得頻頻嘖舌。七年不見,他們家冷清冷心的大少爺可是長進了,這話說得,就是當年萬花叢中過的雷蒙德族長,也是萬萬不及啊!不過,這樣就能騙到藍悅了嗎?
剛才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是因為弗朗西斯的思路跳躍得太快。但是他跳,不代表藍悅也一定非得跟著他跳不是!
「少主是什麼時候知道,狄迪?基德和我是同一個人的?」
「弗蘭!」
「弗蘭?」
「這就對了!你叫我的名字,我才能回答你的問題呀!」他說得理所當然,完全視滿室的醫生如無物。「和翔兒相處了一個學期,我卻遲遲都沒有發現。悅悅,你會不會嘲笑我?」
之前他對於稱呼的提議,藍悅沒來得及反對,弗朗西斯便自說自話地認為她已經同意——岬太郎都厚著臉皮這麼叫她了,他為什麼不行?!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