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泄憤
為了計劃的順利進行,他遵循父親和長兄的指示,將真相塵封在了心底深處,即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不曾透露過半分。七年前弗朗西斯離開的時候,埃米爾年紀尚幼,對於大哥的尊敬和感情,在安傑洛想來,也不像自己那麼深刻。
弗朗西斯的葬禮前後,埃米爾的情緒確實有些低落,但之後不久,他便恢復了以往的爽朗愛笑,還常常出言安慰情緒不佳的安傑洛和雷蒙德。
他和父親知道大哥還活著,尚且無法從失落的情緒中自拔;埃米爾並不知情,卻能反過來安慰他們,安傑洛一直以為這是因為幼弟並不如他一般愛著大哥,卻原來……
「真的?大哥他、還活著?」
「是!」
「真的、是真的……」喃喃自語地重複,彷彿這樣才能說服自己相信,「那他為什麼這麼久都不出現?他回來了是不是?你們、你們也是剛剛知道的嗎?」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問得雷蒙德和安傑洛心中戚戚,父子兩人對看了一眼,都不太想做給出答案的那個人。
「埃米,」回身替自己的幼子倒了半杯紅酒,雷蒙德示意他先喝下去定定神。「你坐下來,我和你『二哥』會慢慢告訴你所有的事情。」
一旁的安傑洛聞言,忍不住瞥了父親一眼,承諾就承諾,幹嘛非得將他也拉下水?!
當年的事,是雷蒙德和弗朗西斯商量好一手策劃的,瞞住尚年幼的埃米爾以免走漏消息也是他們決定的,他不過是沒有反對權力的可憐奉行者而已。可為什麼今天向幼弟解釋的艱難任務,就這麼不問緣由地扣在了他的頭上呢?
然而,那形於外的哀怨看在藍翔的眼裡,卻說不出的溫馨與感動。一抹甜膩的微笑浮現於他的唇畔,這種父子之間的互動,是他至今還來不及深切感受的,如何能不羨慕?悄悄地,他伸出一隻手握住了安傑洛垂放在身側的大掌,引來對方好奇的詢問目光。
而當小傢伙眼中的舐犢之情被解讀出來之後,安傑洛立刻加大了自己回握的力道,原本心裡尚有的幾分怨懟,也隨即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含笑看著自己的弟弟被父親勸說著坐下、仰頭將杯中的極品紅酒喝得涓滴不剩,甚至還有很有閒情逸緻地發現那瓶酒是雷蒙德多年的珍藏,估摸著等父親的心情平靜下來之後,可就有好戲看了……
埃米爾年幼,也是相對於弗朗西斯和安傑洛而言,事實上,他獨當一面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對商業無甚興趣的他,在大學畢業之後便選擇了自己的職業,是一位在整個歐洲都頗負盛譽的新生代建築師。
多年以來,他的足跡踏遍歐洲大陸,經常隨著項目工程的建設到處輾轉。獨自一人在外的生活,當然和在赫德拉姆家族中當三少爺的舒適大相徑庭,更何況工地上的一切設施大多簡陋而克難。但他卻絲毫不以為苦,不曾動用過家族的財勢、也不曾擺過大少爺派頭,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得穩穩噹噹。
只是近一年時間裡,雷蒙德大病一場后,身體狀況一直都不見好,百般調養卻仍是愈發清減。心裡擔憂的埃米爾雖然嘴上不說,但卻自動自發地開始只承接法國當地的工程項目,讓自己有更多的時間可以留在巴黎陪伴父親。
特別是五天前,消失了七年、一直以為已經身故的藍悅突然回到了主宅。那張迥異的面容剛剛入眼的時候,埃米爾還曾生過懷疑,但隨即雷蒙德卻激動地證實了她的身份;然後整個主宅都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一直揪著病怏怏的父親,中氣十足地對著所有人大吼大叫,將主宅的警備級數調整到最高等級不說,還動用了那支屬於族長的私人武裝力量。
本來這樣一來,主宅的防禦應該固若金湯才對,但不知道雷蒙德究竟是發了什麼神經,硬是將所有的防範措施只集中在二樓弗朗西斯的房間周圍,乾脆地放棄了對主宅其他區域的控制。
至於那支私人武裝,旋即被派出去不知道執行什麼任務去了,饒是埃米爾想打聽一下,可一來他這個三少從未在家族內經營過自己的勢力、二來雷蒙德和安傑洛兩人都似忙得腳不沾地,沒工夫解答他的疑問,所以這些天來他一直都過得有些一頭霧水。
他不是沒有推想過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即使在自己最狂野的睡夢中,他也不曾設想過弗朗西斯還在人世。每年大哥的忌日,他們父子三人都會去探望「他」,每每看著父親和哥哥一臉哀痛的神情,埃米爾都會絞盡腦汁地設法讓他們開懷。那如今這一切,又算什麼?
若不是今天坐在書房裡,和他好聲好氣地、言語懇切地述說所有情由的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和嫡親兄長;再加上旁邊還坐著一個無辜的、可愛的小藍翔,埃米爾發誓,他一定不會克制自己的脾氣,而是遵從心中的渴望,直接一拳往那兩張相似的容顏上揮過去了!
這麼大的事情,他們居然有志一同地瞞了他七年?!就算那時的他確實是剛上大學、少不更事,但七年過去了,事業有成、越來越成熟「穩重」的他,難道還不足以讓自己的父兄信任有加,將這個重要的秘密告知嗎?
再退一步講,就算他們是因為藏了秘密太久,而不知道如何再開口,那麼五天前藍悅回來之後,他們還是有機會對他暗示一二的啊!那他也不至於、也不至於到了此刻才不得不突然面對眼前這個令他全身發顫、連靈魂都不能倖免的震撼啊!
任憑手上的空酒杯墜地,埃米爾張開雙臂同時環住安傑洛和藍翔兩個人,緊緊的,不留一絲空隙。將自己俊美的臉龐埋在自家二哥的頸項處,他一邊用自己環在對方身後的左手,泄憤似的猛掐著安傑洛;一邊卻又任溫熱的淚水,肆意流瀉在哥哥的阿瑪尼西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