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寒意
索菲亞只能說服自己,也許弗朗西斯是想借工作來麻痹自己,不讓失去摯愛的悲傷打垮自己。少主一向堅強、勇敢而冷靜,他會找到一條最適合自己療傷的道路不是嗎?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揭穿對方真實的身份,一直到邵情死前的最後一刻,索菲亞仍是希望她可以割捨塞因集團的一切,安心陪伴在弗朗西斯的身邊。為此,她通過傑西卡的渠道,將可能泄露對方底細的資料全都銷毀或更改得面目全非。她有把握,沒有人可以再查探出真相!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最終的結局仍然轉向了最壞的一面。邵情的離去讓所有的因果打成了一個死結,索菲亞寧可將一切的責任背負到自己身上,也絕不願泄露出一星半點的秘聞。否則,已經受了愛人身死打擊的弗朗西斯,豈不是生生還要承受更不堪的真相?!
愛人死亡,或者愛人是別有用心地接近自己,她不知道,哪個事實才更打擊一個驕傲男人的自尊。但她很清楚,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為他守護心中那一片純凈和美好,不容任何人破壞!
所以,之前的三天確實是出於她本人的昏迷不醒,但之後的四天,卻是她刻意在疏遠弗朗西斯,一刻都不敢出現在他的面前!
儘管同樣心急如焚,她卻克制著自己不去見他,唯恐自己的現身,會讓他不小心再次憶起邵情死亡的那一幕,讓他遺忘過往的努力在瞬間化為泡影!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聖葯,她只能日夜在心裡為他祈求,祈求時間可以淡化甚至帶走一切的悲傷。
可是,這美好的願望居然只是自己的奢求,聽若兒的語意,弗朗西斯的狀況似乎非常糟糕;再觀若兒的行狀,更是狼狽得與往日不可同日而語!很顯然,她被雷蒙德欺騙了、她被哈德生晃點了、她被這幾日所有見過的醫生、仆佣給集體蒙蔽了!
想通了這一點,索菲亞如何還能坐得住!她站起身子,用命令的口吻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要求:「少主到底怎麼了?說!」
激烈卻又沉冷的語氣,若兒從來沒有想過,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居然會如此完美地顯現在同一句問話中。與此同時,一股凜冽的氣勢從索菲亞並不高大的身體中散發了出來,很快就瀰漫了整個室內。
「少主……我……」在這股氣場的籠罩下,若兒居然一下子失去了思維的邏輯,語無倫次了起來,「少主一直在墓園,不吃東西,就守著情兒。我勸過他。他抱著情兒的屍體不肯放……都已經一個星期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族長、族長居然說隨便他去——」
「混蛋——」失去了一貫的優雅風範,索菲亞低咒了一聲,不再浪費時間,直接向門外衝去,「為什麼你不早點來告訴我?!」
族長讓人守在你的房門口,我好容易才能偷跑進來——若兒很想這樣向索菲亞辯解,但是在對方凌厲氣勢的壓迫下,她發現自己無法將這句託詞敘述出口,只能囁嚅著道歉:「對不起……少主現在還在墓園……」
「沒有人守在他的身邊嗎?」
「有的有的,我讓靈希和海蒂在他身邊保護他。」古靈希和海蒂`雷內是冷月娃娃新娘中的另兩個佼佼者,和若兒一起,為弗朗西斯三位最得意的助手。
「那這些天,連冷月的事務少主都不管了嗎?你有沒有『請教』他一些公事?」踏下第一級台階的時候,索菲亞突然感覺眼前有一陣發黑,虧得及時拉住了一旁的扶手,這才沒有一頭栽下樓去。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病極其嚴重地伐害了她的身體,讓她至今仍全身無力。
「沒有……」若兒根本沒有想到還有這個辦法,她只記掛著為少主分憂,儘可能不用公事去打擾他、免得他更加心煩——卻忘記了,弗朗西斯一直以來對冷月的執著與責任感!
沒有指責她的愚蠢,索菲亞用了全副的心神才能讓自己如踩在棉花堆里的腳,能夠穩定到一步一挨地走下樓。她不著痕迹地深呼吸了一口,平復有些激越的心跳,然後不再和若兒說話,直直向著主宅的大門走去。
但願她的體力可以支撐到見到少主的那一刻!在心中無聲地祈求,她的眼中只剩下西方那座在陽光下顯得異常肅穆而莊嚴的墓園……微涼的空氣透著寒意,在封閉的室內,有陽光的直射和遮風的圍牆,人還感覺不出什麼,一到室外,就完全是另一個故事了。
推開主宅大門的一霎那,風襲上身體的瞬間,宛如針刺一般地疼。索菲亞這才發現,自己因為出門的時候太急,竟沒有披上外衣,只穿著不擋風的睡袍就挺立在了寒風之中。
可是,時間已經不允許她再回頭,憂心如焚的她自然顧不上這樣的小事,更何況,她也並不認為自己的身體狀況,能夠支撐自己走回樓上的房間而後再下樓!一鼓作氣、一鼓作氣,她默默地為自己不斷做著心理暗示。
坐上主宅門前的電動力車的時候,索菲亞突然感到呼吸一窒,眼前閃過一片燦爛的金光,看不清任何其它的景緻。她微微側過身,不著痕迹地斜倚在車門上,閉上眼睛調整著吸氣的頻率。慢她僅僅一步的若兒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細細打量之下又發現不了什麼端倪,只以為她是在閉目養神而已,不由地在心裡又是一陣腹誹。
「總裁什麼時候去見過少主?他們有沒有起爭執?」過了一分鐘左右,索菲亞突然開口問道,不過眼睛卻還是沒有張開。
「總裁四天前去過……但是我看他是去看露西夫人和安吉爾夫人的才是!除了在兩位夫人的墓地上送上兩支百合花以外,他連一句話都沒有和少主說!」
「少主也在兩位夫人的墓園裡?」索菲亞的聲線有些許不易察覺的不穩,但心急如火的若兒並沒有發現。
「是,情兒的墓就放在兩位夫人的左近,墓穴還是少主堅持親自挖的……」
身軀隱隱一顫,沒想到她的臆測居然成真了呀!她在心裡自嘲地苦笑,沒再繼續這個刺痛人心的話題。「總裁當時一句話都沒有說?對於少主的行為他不予置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