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會診
「嗚……」困難地張開沉重的眼帘,索菲亞有些茫然地注視著雕刻精美的白色天花板,一時之間竟無法記起自己身在何處。
「天,感謝上帝,你終於醒了,索菲!」一個疲憊卻飽含欣喜的聲音在身邊響起,雷蒙德有些憔悴的臉出現在索菲亞的面前。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際,安慰地發現那上面的溫度終於不再讓他膽戰心驚。
「總……」張口想呼喚,乾澀的喉嚨卻只能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嚶嚀,索菲亞無意識地皺了皺眉,混沌的大腦反應不過來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不要說話!」雷蒙德一邊阻止她開口,一邊從一旁的床頭柜上拿起一杯準備了許久的溫水,用棉花棒沾著,潤澤她乾裂蒼白的唇。「你失血過多,又淋了一場寒雨,前兩天發燒的溫度可怕極了,莎拉不得不每兩個小時就用酒精幫你擦一遍身體!你嚇壞我了,索菲!」
憶起兩天前的那一幕,雷蒙德至今仍覺得不寒而慄。那天,他和安傑洛以及埃米爾在阿爾卑斯滑雪,等他們回到下榻的酒店,才發現酒店的總經理已經在前台恭候他們多時了。
不知為什麼,可能那天雪山上的某個信號基站出了問題,赫德拉姆家族的情報部門用盡一切方法都沒有辦法聯繫到他們父子三人中的任何一個。不得已,休斯只能採取迂迴的方法,通過第三方通知冷月總裁集團正面臨的危機。
初聞的那一瞬間,雷蒙德幾乎下意識地判斷這是弗朗西斯在動手腳,存心在他離開法國的時候拿集團的利益開刀,因為他實在無法相信塞因集團會實行這樣無謀魯莽的行動!
匆匆趕回巴黎之後,才發現短短一個小時的飛行,事情竟已再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資本市場中對冷月猛烈的攻擊,如它出現一樣突然地消失無蹤,彷彿那幾十分鐘內上下振幅在百分之十八的巨大波動,只是一場想象中的夢幻而已。
等他驅車抵達總部的時候,弗朗西斯已經在投資部坐鎮,召集了所有的資深經紀準備應對這突發的狀況。不想,聲勢浩大、如臨大敵的備戰成了一場可笑的浪費,驟然變得風平浪靜的指數是那樣具有諷刺意味。
觀察了一刻鐘左右,一秒都不敢懈怠地計算著的經紀們,實在看不出任何蟄伏的危險,只能頭皮發麻地不時偷窺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集團總經理。
尖銳的視線針刺一般,弗朗西斯心中和眾人一樣迷惑不解。他可以清晰地分析出目前市場上的資金走向,卻無法理解什麼原因導致了這一場變故。
難道羅氏、寰宇和塞因集團的高層,今天特地聯合起來和冷月開一個玩笑嗎?他幾乎忍不住這樣自問,儘管理智告訴他這是絕不可能的。
「弗蘭,現在是什麼情況?」一走進投資部的辦公大廳,雷蒙德就語氣急促地詢問神情古怪的長子,他還不知道一切風波都已經平息了下來。
「……沒有什麼事,……一切正常……」弗朗西斯覺得從自己口中吐出來的字句非常虛無縹緲,彷彿被風一吹就會散了似的。
「你!」不理會兒子的回答,雷蒙德明顯不相信這樣的說辭,他向一旁的休斯點了下頭,後者立刻心領神會地讓出了自己身前的電腦。
迅速坐上操作台瀏覽了一遍從今早開市到目前的行情變化,雷蒙德臉上的神情可謂精彩至極。從極度緊張到冷汗直冒,從憂心忡忡到困惑不解,他終於可以稍微理解一些為何剛才弗朗西斯回答的聲音會顯得如此不著邊際。
「這怎麼可能呢?」和兒子一樣,他不能說服自己相信這場風暴只是出於三大巨頭的一場玩笑。可如果不是,又是誰的推手導演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呢?
父子兩人心有靈犀地對看了一眼,卻又各自迅速地移開了視線。浮現在兩個人心裡的句子驚人地相似——難道是他?可是弗蘭(父親)趕回總部坐鎮了不是嗎?
勉強壓下心中的懷疑,弗朗西斯僵硬地向雷蒙德致意,他沒有忘記自己已經不是冷月的總經理了。既然父親已經回到了法國,他也就沒有必要、也沒有資格繼續坐在這裡充當冷月守護者的身份了。說到底,他無法原諒雷蒙德居然棄他而就索菲亞的事實。
「父親,我今天還計劃去旅行,剩下的事情就拜託你了!」弗朗西斯一邊說話一邊向門外退。就在剛剛準備離開的一剎那,關於今天的蹊蹺,一個巨大的陰影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讓他的心臟一陣緊縮,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向最糟糕的一面發展。
「弗蘭……」對於兒子驀然變得古怪的臉色,雷蒙德不是不想深究,但是他心中此刻也是充滿了疑惑。因此,他沒有阻止弗朗西斯的離開,反而逼著自己把心神沉浸在面前的市場分析上,想找出其中的蛛絲馬跡。
三小時后,他將無比後悔自己此刻的選擇,只是,即使精明如他,亦無法預料到事情的發展會變得如此不可收拾……
雷蒙德感傷地看向面前虛弱的索菲亞,再次感謝上帝讓他及時發現了倒在工地上昏迷過去的她。他的眼角出現可疑的閃光,但他沒有費心去掩飾,只專心地不斷為她滋潤著形狀依然美好,表象卻異常狼狽的唇。
「你知道嗎,你昏迷兩天兩夜了!抗生素注射下去一點用都沒有,高頓幾乎以為你再也不可能清醒了;他還判斷,就算你勉強能醒過來,也會燒成、燒成……」
吐不出「白痴」的字眼,雷蒙德不禁一陣后怕。他和高頓幾十年的朋友了,昨天卻差點為了這個詞語反目成仇,僅僅是為了對方不容樂觀的診斷!
「兩天……」索菲亞仍有些昏昏沉沉,雖然聽到了他的話,但字裡行間的意思卻沒有真正抵達她的心底,只是茫然的重複而已。
「是啊,兩天!還好你是東方人,否則這麼嚴重的肺炎,光併發症就足以要了你的命了!」對於白種人來說,即使有最好的抗生素,對於肺炎的治癒率也只有十之二三。高頓也正是基於這個理由,才會做出那樣的診斷。
幸好,被他召集來會診的另一位專家指出了這個雖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也被大量實驗證明的理論,這才讓雷蒙德沒有徹底失去信心。然而,這兩天兩夜的煎熬也夠一向養尊處優的赫德拉姆家族的族長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