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這是提親嗎
林欣月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神魂不定，這種情況在楚木憤然掛斷她的電話之後尤為明顯。
晚上八點，林欣月結束一天的工作，拒絕了好友的派對邀請，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家。
用鑰匙開了門，林欣月剛走進玄關，就聽到從客廳傳來的一陣歡聲笑語，她心頭猛地一跳，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她甚至連鞋子都來不及換，就急沖沖地走進了客廳。
燈火輝煌的楚家客廳里，畫面清晰的超大屏幕電視上正播放著日本超人氣動漫《名偵探柯南》，正對電視的柔軟沙發上坐著三個人，穆塵在左，穆笙在右，蘇夏坐在兩人中間，儼然一副被保護的柔弱姿態。
此時的三人正神情專註地盯著電視上的畫面，不時對某一個合理或不合理的情節發表一番自己的見解，即使意見不同也不會有爭執，氣氛一派和諧。
三人身後，一個唯唯諾諾的中年男子低頭站著，他似乎有些緊張，又有點兒不安，雙手糾結地絞弄著自己的衣角，眼神恍惚中透著恐懼。
林欣月盯著那中年男子仔細看了看，越看那人，越是覺得眼熟，與此同時，心裡不詳的感覺也越來越真實了。
「太太，您回來啦！」方蘭端著剛泡好的熱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林欣月的身後，聽到她的聲音的時候，林欣月被嚇了一大跳，差點兒失態地當場跳起來。
林欣月狠狠瞪了方蘭一眼，一回頭，就見沙發上坐著的三人和沙發後站著的中年男子一起朝她看了過來。她漫不經心地看了那中年男人一眼，在看清那人的臉的那一刻，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怎……怎麼會是他？
「太太，太太，您沒事吧？」見林欣月滿臉恐懼地愣在那裡，方蘭憂心地看著她，「穆老和穆少爺等您和先生很久了。」
被方蘭這麼一提醒，林欣月才想起穆笙和穆塵的存在，她努力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步履不穩地朝他們走過去，「穆老，您可是好長時間沒來了，今兒這是吹的什麼風，把您這尊大佛給吹來了？」
雖然心裡已經隱隱約約有了大概的猜測，但在事情還沒有走到最壞的劇情的時候，林欣月並不打算不打自招，她強笑著，故作鎮定地拿出了自己最優雅的姿態，和以前一樣跟穆笙寒暄客套。
穆笙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從鼻子里發出一聲不屑又嘲弄意味十足的冷哼，「我不跟蛇蠍心腸的毒婦說話。」
林欣月那本就十分僵硬的笑頓時更僵了，剛朝穆笙的方向邁出去的腳落下也不是，收回也不是，萬分尷尬。
「呵呵……穆老，您在說什麼呢？」林欣月不斷地給自己做著心理暗示，才讓自己沒有露出絲毫的怯意來，她鼓足勇氣走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動作優雅而高貴，「這是最近流行的玩笑嗎？」
穆笙伸手，往身後眼神極度不安的中年男人身上一指，語氣已經出離憤怒了，「看到這個人，你還認為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林欣月的心頭猛地一震，眼神不安地閃爍了幾下，卻很快平靜下來，她的視線飛快地在那人身上掠過，表情無辜，「這人是……我不認識啊，穆老，他是您的新朋友嗎？」
「林欣月！」穆笙氣得當場站起來，伸手怒指林欣月的鼻子，一副想要破口大罵的模樣。蘇夏見狀，忙扯了扯他的衣角，清澈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輕輕搖頭。
被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滿懷的安撫和冷靜所感染，穆笙滿心的憤怒火焰頓時消散，他深呼吸了一下，重新坐下時，表情已經恢復了平靜。
依舊不屑於看林欣月一眼，他閉上眼睛，冷冷道，「你現在不承認也沒關係，我們就等楚文山回來再細談吧！」
到時候，看你這個毒婦還怎麼辯白！
聽到這裡，林欣月終於知道事情徹底敗露了，她不由得感到一陣慌亂，神色驟然變得不安起來，正想要說什麼，玄關處突然傳來大門被關上的聲音。
林欣月整個人一愣，再回神時，就見楚文山已經真實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楚文山看到這麼多人出現在自家客廳的時候，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的眼睛自動搜尋到蘇夏的身影，對她笑了笑，得到蘇夏的回笑一枚之後，才不急不緩地跟穆笙打起了招呼，「這不是穆老嗎？您可真是稀客啊！小塵也來啦！」
穆塵淡定地點頭，「文山叔叔，晚上好！」
穆笙臉上的表情不變，語氣卻十足的陰陽怪氣，「真不愧是夫妻，連說話客套的方式都一樣——虛偽！」
楚文山愣了愣，下意識地看向一旁似乎有些緊張的林欣月，對方卻只顧著低頭沉思，完全沒有回應他的疑惑，無奈，楚文山只好朝穆笙溫和地笑笑，「誰這麼不懂事，又惹您生氣啦？」
楚文山是一個溫和到了骨子裡的人，而穆笙又是被他當做長輩一樣尊敬的人，即便他跟自己生氣，楚文山也不會跟他較真，更不會暗自記恨，只當他在發泄情緒，稍加縱容就好了。
然而，這一次的穆笙卻是打定了主意來跟他吵架的。
「你們楚家，不懂事的人真是太多了！」穆笙冷冷地瞥了林欣月一眼，別有深意的眼神卻很快轉向楚文山的方向，「正好，我的耐心也差不多耗光了，我就跟你開門見山吧！」
楚文山隱晦地瞥了林欣月一眼，眸色深了深，很快對穆笙笑道，「穆老您說，我洗耳恭聽。」
穆笙的臉色立刻變得無比嚴肅認真，他拍了拍蘇夏的肩膀，鄭重其事道，「夏丫頭這孩子，你若不是真心護她，就讓她跟我到穆家去吧！」
楚文山笑不出來了，他神色複雜地看了看蘇夏，不知為什麼又突然看了看一旁充當無聲背景的穆塵，感覺自己的嗓子有點兒干，「穆老，您這是……提親……嗎？」
聽到「提親」一詞，蘇夏，穆塵和穆笙皆是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
穆笙完全沒有想到過自己那句話會被楚文山理解成提親的意思，他不禁轉頭看了看蘇夏和穆塵，越看越覺得兩人很是般配，直把兩人看得頭皮發麻，蘇夏的眼睛里甚至露出了乞求的意味，穆笙這才假咳了兩聲，對楚文山正色道，「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已經不流行包辦婚姻這種古板的事了，」他說著，話鋒卻驀地一轉，「不過，如果這兩個孩子都對彼此有意，老頭子我破例包辦一場婚姻，也不是不可以。」
「……」被畫風突變的不合理劇情走向雷得囧囧有神的穆塵簡直有羞憤捂臉的衝動。
「……」這位自稱不古板但其實十分樂在其中的老頭子，您已經跑題跑到南極洲去了啊！蘇夏默默低頭，她剛剛什麼都沒有聽到，嗯，就是這樣！
楚文山聽完了穆笙的話，立刻用嚴苛而熾熱的目光將穆塵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審視了無數遍，眼神挑剔而苛責，似乎有九分不滿意，剩下的一分，是他體貼地留給穆笙的情面。
半晌，楚文山終於給出了正面回應，卻並不提穆塵的半點兒不好，只說，「我們家夏夏還太小！」
言外之意，你家已經28歲，奔完三就立刻奔四的穆塵，要想配才14歲的蘇夏，這不是典型的老牛吃嫩草嗎？
「……」雖然長得花容月貌花枝招展但年齡已經是蘇夏兩倍的穆塵立刻感覺膝蓋中了無數箭，簡直被戳成篩子了！
穆笙點了點頭，並未聽出楚文山的言外之意，只當他覺得蘇夏還太小，不適合早戀，便也沒有強求。他很快想到今日之行的唯一目的，眼神犀利起來，終於轉回了正題，「老頭子我今天不是來跟你說這個的！」
楚文山被穆笙正經的臉色所影響，也正色起來，「那您到底想說什麼？」
「夏丫頭這孩子，你若不是真心護她，就讓她跟我到穆家去吧！」穆笙並不覺得自己的表述有問題，會想偏完全是楚文山自己的理解能力有問題，因此，他將自己之前說過的話完整地重複了一遍。
楚文山將穆笙的話在心裡翻來覆去地仔細分析了好多遍，終於發現了異樣的地方。
「什麼叫不是真心護她？穆老，您這是什麼意思？」一旦話題涉及到蘇夏，楚文山就沒辦法保持最基本的冷靜和風度，他收斂了溫和的笑容，目光灼灼，「夏夏是我的寶貝女兒，我怎麼可能不是真心護她，您要是再開這種玩笑，即便您是我的長輩，即便您是穆老，我也是會生氣的。」
楚文山這人，雖然為人溫和有禮，卻並非沒有脾氣，就像現在，他一副怒氣勃發的模樣，似乎只要穆笙再提起讓蘇夏去穆家的事，他就會立刻發飆。
「生氣？你還有資格生氣？！」穆笙也被楚文山的話激怒了，他唰的一下站起來，嘲諷地對他一笑，「如果你所謂的真心相護，就是任由林欣月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穆笙將厚厚一疊資料狠狠摔在楚文山的身上，「楚文山，我告訴你，夏丫頭這孩子，以後就跟我混了！」
「……」雖然覺得很感動，但莫名被穆笙最後那句「跟我混」戳中了笑點怎麼破？蘇夏看著楚文山和穆笙針鋒相對的場面，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涌到嘴邊的笑意咽回肚子里。
嗯，這種情況下，只要嚴肅就好了。
楚文山被穆笙扔過來的那疊資料砸得胸口生疼，他低頭，看著腳下四處散落的白色紙張，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覺心裡一陣恐慌。
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一扇罪惡的大門在他面前打開，而他只要往前踏一步，就會從此墜入黑暗的深淵，再也無法掙脫出來。
危險的預感，來得迅猛而強烈，楚文山一下怔住，指尖微顫。
看，還是不看，這是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