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想對她做什麼
本以為自己一定會失眠的楚木,居然在躺下之後不久,就已經陷入了熟睡狀態。
反倒是早已睏倦不已的蘇夏,聽著不遠處傳來的悠長平穩的呼吸聲,一時之間卻是毫無睡意。
真是個毫無防備的少年吶!
蘇夏將手臂橫在眼睛上,遮住了眼底複雜的情緒。
然而,過了許久,蘇夏仍然沒有睡著,她無奈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機,本是想隨便找個小遊戲玩玩以打發時間,卻看到了備註為「A連兒」的人發過來的簡訊。
蘇夏默默將屏幕的亮度調到最低,戳開了簡訊內容。
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半,而簡訊的發送時間顯示是幾分鐘之前,內容也十分簡單,只有簡潔明了的幾個字而已,「晚上好,小傢伙睡了嗎?」
蘇夏慢慢打字回復他,「還沒,記事以來第一次和別人睡在同一個房間,睡不著。」
那邊過了好幾分鐘都沒有再回過來,蘇夏以為湯連城已經睡了,正要戳開手機里那個雖然簡單卻百玩不膩的單機遊戲,手機一震,湯連城只回了一個字加一個標點,「誰?」
「楚木少爺。」蘇夏一點兒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幾乎完全沒有思考,就把楚木給出賣了。
蘇夏按下發送鍵,又等了好一會兒,湯連城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麼,久久沒有回復,蘇夏便不再理他,乾脆地戳開了小遊戲,專心地玩兒了起來。
燈火通明的湯家豪宅里,湯連城坐在書房的電腦前面,一手托著腮,一手拿著自己的手機,他專註的眼神鎖定在蘇夏剛剛回復過來的「楚木少爺」四個字上,眼底一片深邃的幽光。
「少爺,」商謹端著茶水和點心出現在書房門口,他敲了敲門,正要走進去,卻被湯連城突然投過來的一記幽深目光看得定在了原地,「怎……怎麼了嗎?」
湯連城不說話,他安靜地盯了商謹好一會兒,眼底的光華不時流轉,「謹爺爺,」他突然出聲,目光透著幾分茫然,「你覺得,最近的我,和以前……」
湯連城說著說著,突然噤聲。
他剛剛想問什麼,問現在的自己和以往的湯連城有什麼不同嗎?
這麼多餘的問題,還用得著問嗎?
商謹端著托盤走到辦公桌前,將茶水和點心輕輕取出,擺放整齊,一切都滿意了之後,他垂眼,對湯連城溫和一笑,笑容里透著安撫,「少爺,夜深了,今天就早點兒休息吧!」
湯連城作為湯家唯一的繼承人,在外人看來,的確是光鮮亮麗的,但他為此付出的辛苦和汗水卻絕對超出常人的想象。商謹想起湯連城曾經不止一次將自己累倒在辦公桌上,心裡頓時一陣疼惜。
「也好,」湯連城將商謹關切憐愛的目光收之眼底,不忍再讓這位忠心耿耿的老人為自己擔心,「今天就到這裡吧!」
說著,他動作利落地關掉電腦,將商謹特地為他泡的安神茶端起來,「點心就不用了,您知道我不愛吃這些,」不,應該說,他不愛吃的不止是這些,只要是和食物相關,他基本都沒興趣,雖然最近幾天,這種已經伴隨了他近十年的厭食癥狀有所好轉,但此時的他的確是沒什麼胃口的,「您也早點兒休息,我回房了!」
說著,湯連城端著茶杯起身離開,當然,同行離開的,還有他那支停留在簡訊界面的手機。
半夜時分,楚木突然從夢中驚醒,他猛地睜開眼睛,一抹腦袋,手裡已經全是冷汗,動了動身子,他發現自己幾乎全身都已經被冷汗濕透。
簡直糟糕透頂!
被噩夢嚇醒的楚木睜著眼睛在沙發上緩了好一陣兒,等到他終於緩過神來,回想起夢裡的場景,依舊覺得渾身不爽。於是,楚木掀開被子坐起身來,不敢看矮桌上的倉鼠籠子一眼,準備去浴室洗個澡。
清涼的月光從沒拉窗帘的落地窗照進來,楚木一回身,就見到了安靜地睡在自己床上蘇夏。
女孩兒的睡相很安靜,半張臉縮在被子里,身體蜷縮成一團,很沒有安全感的睡姿看得楚木一陣心煩意亂,聯想到那個將自己嚇醒的噩夢裡的內容,楚木頓時皺緊了眉頭,連抬腳都覺得艱難。
屋子裡安靜得可怕,楚木卻好像突然聽到了什麼異樣的聲音,他閉上眼睛仔細聽了聽,什麼聲音都沒有,萬籟俱寂的夜裡,竟是連蟲鳴鳥叫聲都歇了,無聲的詭異。
楚木卻猛地睜開了雙眼,長腿一邁,朝房門走去。
手伸向房門把手的時候,楚木的心裡還有一瞬間的猶豫,但當他真正握住把手的時候,心裡卻詭異地平靜了下來。
楚木不再細想,手微微轉動,房門打開,出現在他面前的,是蘇夏房間緊閉的純白色的房門,以及……
滿臉驚慌失措的林欣月。
「小……小木,你怎麼還沒睡?」身後突然打開的房門以及隨後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楚木讓林欣月被嚇了一大跳,她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轉過身,眼神閃爍地看著楚木,臉上的笑僵硬得不像話,「是肚子餓了起來吃夜宵的嗎?」
「我只是有點兒口渴,想去廚房喝水,」楚木隨便找了個借口,一雙眼睛卻死死地盯在林欣月神色鬼祟的臉上,心裡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他卻始終面無表情,「倒是你,這麼晚了,你在蘇夏的房間門口做什麼?你想對她做什麼?」
楚木的目光下移了一寸,隨後,他渾身一滯,再抬頭時,眼底滿滿都是錯愕和不可置信。
蘇夏的門上居然掛著一把巨大的鎖,要是蘇夏從裡面開門,她絕對無法把門打開,也沒辦法從房間里走出來。而林欣月的手裡,還拿著一把同樣巨大的鑰匙。
這樣的場景,已經不用她再解釋什麼了,所有的一切,楚木都用自己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楚木突然發現自己有些腳軟,他渾身脫力般往後一倒,後背重重地砸在身後的門上,然後,身體順著門滑了下去,楚木整個人跌坐在地,腦袋裡一片空白。
「小……小木,你聽我說,」林欣月手足無措地想要跟楚木解釋,語氣急得不得了,但還是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聲音,她一下子跪坐在楚木面前,想要抓住他的手,卻被楚木一下子揮開,林欣月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起來,「小木,小木,你聽媽媽解釋。」
楚木兩眼發黑地盯著地板,耳邊是林欣月哽咽而焦急的聲音,他卻彷彿什麼都聽不到一般,整個腦子裡不斷浮現出自己剛剛做的那個噩夢中的場景。
在他的夢裡,他把那杯蘇夏口中所謂的有蚊子在裡面游泳過的涼白開餵給了肉球,然後,楚木親眼看到才不過喝了兩口的白糰子立刻就四肢抽搐地在他的面前倒了下來,不僅如此,一個呼吸的時間,肉球渾身的白毛開始脫落,接著,它的皮膚開始腐爛,發出一股難聞的腐蝕味,幾分鐘之後,尚且留在楚木面前的,就只剩下了一副白色卻小巧的倉鼠骨架。
然後,楚木就驚醒了過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那麼恐怖的一個夢,但看到眼前的林欣月,以及,至今仍牢牢地掛在蘇夏房門上的那把金色大鎖,楚木想,他已經明白了一切。
「解釋,你要怎麼解釋?」楚木聽著自己如雷的心跳,連聲音都帶上了顫意,「是非黑白全都清清楚楚地擺在我的面前,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被楚木滿是受傷甚至隱隱透著厭惡的目光一看,林欣月的眼淚幾乎是立刻就流了下來,她以不容拒絕的力道抓住楚木的雙手,臉上涕泗橫流,「小木,你聽媽媽說,媽媽只是想小小地捉弄蘇夏一下,讓她明早出來的時候多費一點兒功夫,真的只有這樣而已,你相信媽媽,小木,相信媽媽好不好?」
如果不知道那杯「普通的涼白開」的事情,楚木說不定就真信了林欣月的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夢裡的場景一直在眼前揮之不去,楚木連敷衍的點頭都做不到。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那個在人前高貴和善的母親,居然會是這麼不堪的一個人。
「小木,媽媽求求你,相信我,」林欣月見楚木不出聲,頓時慌了起來,她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就像山間的溪流,止也止不住,「只是一把鎖而已,蘇夏若是想出來,只要她大聲呼叫,或者給人打電話,一定會有人把她放出來不是嗎?」
楚木兀自低頭沉默,似乎打定了主意,不管林欣月說什麼,他都不會搭理她,當然,也不會相信她。
林欣月被他油鹽不進的樣子打擊到了,突然就感到怒火中燒,她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將楚木的頭抬起來,直視他的眼睛,「小木,我是你的媽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我們的未來,我難道還會害你不成嗎?」
楚木垂著頭,依舊沉默,一言不發。
「我只是想給蘇夏一個教訓,讓她知道這是在誰的地盤上,」林欣月也不管楚木到底能不能聽進去自己的話,她語速飛快地解釋著,「如果你非要將我和那個曾經在醫院裡想要謀殺她的人聯繫在一起,我也沒有辦法,但是小木,在你的眼裡,你的媽媽難道就是一個罔顧法紀的殺人犯嗎?如果你真是這樣想的,那也未免太讓人寒心了!」
林欣月說的話氣勢十足,因為壓低了聲音卻反而更添威嚴,哭紅了的眼睛怒視著楚木,似乎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冤枉,一番表態之後,她不再開口,等著看自己的兒子會有怎樣的反應。
詭異的沉默在明亮的長廊里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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