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養244:席思之殤(一更)
江小魚、傅景生、席益以及席思的助理站在入不了鏡的角落,隨時關注著席思。
這一刻,無論是電腦,還是手機上,無數的人在看著這場直播。
面對著記者,面是著千千萬萬的觀眾,席思朝他們,深深彎下了腰。
這是一個九十度的鞠躬,十秒鐘過後,席思才直起身來。
「我知道,大家很激動,也很激憤,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但在問這些問題之前,面對無數的觀眾,我想對一個人說一聲『對不起』。」
她眼中含淚:「你們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趙宏銳的妻子彭麗女士,我對不起她。她在那麼多人面前維護我,我能做的,便是在無數人面前向她道歉,承認我的錯誤。」
趙家別墅,彭麗祖孫連同趙望安三人在彭麗的卧室,由安妮的手機,觀看這場直播。
在看到屏幕里,傷痕纍纍的女人鄭重的說出『對不起』三個字時,彭麗輕嘆:「這是一個好孩子。」
安妮說:「不管怎麼樣,她會被罵慘的,還有外公。」
一想趙宏銳被唾罵,安妮就恨得牙根直痒痒,可恨又不知道該恨誰?
恨曝出這件事的彭清清嗎?
可這事也不能全怪她,如果外公不和席思在一起,不就沒這回事了?
安妮咬牙,很是迷茫。
記者會上
「不論是何原因,和一位有婦之夫的男人在一起,我終究是一個受人唾罵的小三,我自己也痛恨小三,沒想到有一天,我自己當了小三。」
面對無數觀眾,席思坦然的笑。
她從隨身包里取出一個盒子:「這是趙宏銳的骨灰。」
所有人嘩然。
「現在,我將接受你們對我的所有提問。」
網路直播觀看人數多達百萬,這個數字還在持續瘋長,直播的彈幕以及評論百分之九十都是罵席思的,還有百分之十是保持中立。
現場,記者開始提問:
「席思,在你明知道趙宏銳有家室的情況下,還和趙宏銳在一起,不覺得自己很卑鄙嗎?!」
「席思,能談一下你做小三的感受嗎?」
「席思,傳聞趙宏銳的死與你有著脫不掉的關係,趙宏銳是死在你身上的嗎?」
「席思,你說是因為愛和趙宏銳在一起,但是趙宏銳大你那麼多,又是首富,你真的是因為愛嗎?」
「席思,作為一個著名的主持人,你擁有許多粉絲,作為偶像,你卻做出這樣的榜樣,你該怎麼向你的粉絲交待?」
……
無數的問題提出,席思一個一個回答。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眨眼,一個小時悄然而過。
江小魚也在用手機看直播,現在主播間已經達到上千萬人數了,這可真是一個可怕的字數。
彈幕一溜的:
「666,洗白手段好可怕。」
「臉皮真厚。」
「這女人太可怕了,心機深。」
「我倒要看看她怎麼洗白。」
「死小三,噁心人。」
……
再看評論:
「感覺席思這個婊子在洗白,難道只有我一個人有這種錯覺?」
「這女人一看就是公交車,不知被多少人上過。」
「嘖嘖,滿口愛著趙宏銳,不過也許操一下就有一億呢,公平。這女人看起來也是操得很舒服的,可惜了我沒錢。」
「來來來,我們湊個錢給她,讓每人就操一分鐘,這個可以的吧。」
「樓上,你強勢了,哈哈哈,不過我喜歡。」
「你們這些男人要不要這麼噁心,雖然這女的也不是個好東西,但你們能不能不要把操啊操的帶嘴上,你媽不是女的啊。」
「雖然席思當了小三,客觀的來講,她比一些小三好多了,至少她敢於承認。」
「弱弱的說一句,我有點被席思感動了腫么破,大家也別只罵她一個人,也不只是有她一個人的錯,沒有趙宏銳,她能做小三嗎,只是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罷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觀點,度思和趙宏銳不管是不是因為愛在一起,但錯就錯在趙宏銳是有家室這一點,就沖這一點,他們再愛也不對。」
……
時間流逝,網上的評論越來越激烈。
此刻正好有名記者提問:
「席思,你現在和趙宏銳的關係曝光,你也說你有罪,可趙宏銳已死,接下來,你打算用什麼來向趙家人向你的家人你的粉絲們贖罪?」
主席台上,燈光打在席思臉上,臉上的傷口以及傷痕毫無保留的呈現在所有人面前,之前有記者問她的傷哪來的。
她如實回答,網上評論一溜說趙家人彭家人打得好。
「我已經想好贖罪的方法了。」
席思抱著桌上的骨灰盒站起來,再次向所有人鞠躬:「我這一生,犯的最大的錯,就是愛上趙宏銳。」
「但我最大的幸,」抬起頭,她揚起一抹極燦爛的笑,「也是愛上趙宏銳。」
「剛剛有名記者問我后不後悔,我當時沒有回答她。」
席思的目光陡然落到一名穿藍色外套黑色短髮的女人身上:「現在,我回答你。」
「我不後悔。」
「愛上趙宏銳,我從不後悔。」
她一字一頓的說,臉上的痛楚再也掩飾不住。
現場所有人、網路直播里的觀眾,在這一刻,清楚的看到那個一直在冷靜回答各種問題的女人倒了下去。
骨灰盒被她死死抱著,哪怕倒了,也沒讓骨灰盒摔倒在地。
江小魚等人瞬間沖了上去。
所有記者一片混亂,有些慌亂,不明白髮生什麼事了,但又不想錯過這樣的頭條,一個個把鏡子推進,並且企圖接近席思。
席思身體開始抽搐,嘴裡嘔出大量血液,染紅了她身上的白色衣服。
有記者拍到這一幕,大驚,本來大家還在猜測席思可能是身體不適暈倒,可現在,這他媽哪是暈倒的癥狀!
席思一手抓住骨灰盒,一手扯住抱住她的席益的領子,「讓、讓我把話說完。」
席益眼眶紅如滴血:「說他媽什麼說。」
怒朝周圍大吼:「叫救護車,他媽的給老子叫救護車!」
助理已經打了。
江小魚抖著手擰開一直放在桌子上杯子,杯子是席思後來才拿出來的,所有人都以為杯子里放的是水,也以為她喝的是水,沒有人注意這個杯子。
江小魚將杯子打開,傾身去聞。
她抬頭,臉色猛的變得煞白,聲音沉了下去:「是劇毒農藥。」
——江小魚從小生活在鎮上,鎮上的人都以務農為生,農藥長什麼樣,聞起來是什麼味道,她很清楚。
為什麼席思會有劇毒農藥!
她和傅景生做那麼多,無非就是不想讓席思做傻事,可最後,仍然失敗了。
席思拉住席益,呼吸變得急促,神智已經恍惚:「我本來答應過阿順,要、要活下去。」
每說一個字,她便嘔出一大口血。
席益全身在抖,無論有多生氣,無論關係有多不好,可懷裡吐血的人是他的親妹妹。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生命在一點一點消失。
「可是、可是,是我害了他,害得他背上罵名,也是我,咳,我,讓席家蒙羞。」
「三、三哥,我要去找他了,我看到他了。」
「阿順,他來接我了。」
女人鬆開拉住席益的手,將那隻纖細的,還伴有青紫的手腕伸向了空中。
被血染紅的臉詭異的牽起一抹微笑。
一秒后,手從空中落下,另一隻抓緊骨灰盒的手卻仍然牢牢的抓緊,似乎……已成了執念。
所有人靜止。
救護車刺耳的聲音響起,拉回了眾記者的心神,再看過去,哪還有他們的蹤影。
網路上正瘋狂罵著的人像是被按下暫停鍵般,停止不動了。
——那個剛剛還在回答問題的女人,死了?
*
席思死了。
她因喝了大量的劇毒農藥,送到醫院檢查,醫生直接搖頭,救不回來了。
在病床上,熬了不到兩個小時,死了。
醫生說:「這種劇毒農藥如果大量的喝下,不到一分鐘就會發作,這種毒藥腐蝕性極強,先是腹中絞痛,再是呼吸困難,最後肺部開始大量出血,如果非要形容,就如喝了一口硫酸。」
實在很難相信,在席思喝了葯之後的十分鐘里,她是如何隱忍著這股撕心裂肺的痛楚,還能神智清醒的回答記者的問題。
江小魚被傅景生擁在懷裡,頭埋在傅景生胸膛,眼睜睜看著席思痛苦的結束呼吸,這種感覺真他媽要命。
死去的那個人,不是陌生人,而是傅景生視作姐姐的人,亦是她的親人。
總體來說,她和席思的感情並不濃,只是因為傅景生才會認識,可現在,她都這麼難受,傅景生呢?
江小魚用力抱住傅景生,低聲叫他:「傅景生,對不起。」
堂堂天山派第三十二代掌門人,居然讓一個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飲毒自殺。
她這些年學的東西都喂狗去了嗎!
為什麼請的靈沒有發現席思的異狀,席思裝葯到杯子里,靈看到了,肯定會告訴她。
除非這葯之前就裝在杯子里了。
傅景生環在江小魚腰間的手微微收緊,覆在她耳邊,啞聲道:「不要說對不起,不是你的錯,她早就不想活了。」
他應該早就想到的,他以為只要看住她不讓她做傻事就行。
卻忘了,席思這樣的女人,她的性子多麼剛烈,既然犯下不可饒恕的錯,愛上的人又已經死亡,她便不會允許自己獨活下去。
或許,趙宏銳就是知道這一點,才在臨終前讓她答應活下去,席思的性子,只要她答應了,她就會做到。
可是,突然的曝光,漫天的怒罵,成了她自殺的最好借口。
*
席家人在知道消息后,直接派了直升飛機過來接人。
在病房裡遇到了彭麗。
一夜之間,席父席母老了很多。
他們在初得到席思當小三的消息,讓席益把席思帶回去,本存了狠狠打一頓的心思,可再恨再怒,也沒想過要讓席思死。
他們還沒教訓女兒呢,女兒怎麼就死了呢。
席父對子女向來嚴格,他是軍方的一把手,養成了軍人手腕,覺得寵孩子是誤形象。不像傅老爺子,對幾個兒子很是寵溺。
然而,不寵孩子不代表就不愛孩子。
席思是他的幺女,對於最小的幺女,無論如何,傾注的心血也要多於前幾個子女。
可後來幺女去當主持人,那是席家女兒該做的事嗎?!
席父席母震怒,不同意,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席思的決定不變。
能怎麼辦。
這麼多年過去了,席思的工作雖然不得他們喜歡,可他們不能否認席思的努力與成功,內心深處亦是有些詭異的欣慰。
可現在,女兒死了。
回想這一生,他們之於女兒的回憶,只怕永遠都是責罵,沒有一絲笑臉吧。
一想到這個,席父和席母心中就痛如刀絞。
見到彭麗,兩老恨不得衝上去宣洩心中的憤怒。
他們女兒有錯,成了小三,那趙宏銳就沒錯嗎!
趙宏銳已經死了,為什麼要搭上自己女兒的命呢。
席家大兒子席重跟在席父身邊,大兒媳婦邵青含、二女兒席夢則攙著席母,一起走近病床。
饒是心中做了準備,他們在看到床上的席思時,仍然僵住了身體。
五年前,席思回過家一次,最後,也不知怎的,一家人不歡而散,平時電話也很少聯繫。
沒曾想,那一面,成了他們一家人的最後一面。
席家人接走席思,傅景生與江小魚則去席思的家裡將她的東西收拾,運回席家。
在席思的家裡,江小魚發現了兩個厚厚的日記本。
一本趙宏銳的,一本席思的。
翻開兩人的筆記本,入目的便是那首令人看之傷情的詩。
趙宏銳的那一頁上,有大片乾涸的血跡。
江小魚可以想像席思吐血的畫面。
等他們真正看了之後,才發現,這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日記本,只是他和她記錄他們相識相知相愛相痛的心歷自白,令人聞之觸淚。
【席思:】
第一次見到你,是在張行署的壽宴上,張行署那個肥豬,居然在我的酒里下藥!他媽的,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居然在他那兒翻了溝栽了船。我當時還在想,大不了就被狗啃了一口,事後看我不弄死他。
當然了,我也幻想,這會兒要是來一個英雄救美的,管他是丑是帥,只要救了我,我就跟他好。
結果,你出現了。一個糟老頭子,情急之下用花瓶砸這死肥豬,哈哈哈,想想那個場景,我就想笑。
我想過千萬種救我的英雄的臉,唯獨沒在這些臉里配一張滿臉褶子的。自然,我心裡的想法不能算數啦,都這麼老了,比我爸還老,我就把你當救命之叔看吧!
救命叔,感謝你的出手相救,本姑娘決定,要好好報答你的救身之恩,後面附了好幾個手繪的笑臉。
【趙宏銳:】
第一見到小思,是在那張昏暗逼仄的儲物室里,張行署這個人,好色成性,沒想到他居然在這個場合下還對小姑娘動手。我氣不過,想了想,不能喊人過來,一喊人,小姑娘名聲可就要受損了。
不喊人,我這老胳膊老腿兒的,可鬥不過張行署,還好,這老胳膊老腿還能舉起一個花瓶,一花瓶砸下去時,差點沒把老頭子心臟病嚇複發。
要是不小心把人砸出事怎麼辦,好在張行署皮糙肉厚的,經砸。
看這小姑娘,也就比孫女兒大一點,要不是沒力氣了,真想再砸一頓張行署,這麼小的姑娘也要禍害,作孽啊。
不過這小姑娘為什麼要叫我叔?
我的年紀足以當她爺爺,真是個沒禮貌的小姑娘。
不過叔什麼的,還是不錯,至少說明我沒那麼老。
哈哈哈
最後三個字筆線明顯變了,顯然是在極度愉悅的心情下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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