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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大軍縱橫馳奔 (二)

  第二十七章 大軍縱橫馳奔 (二)


  「吳將軍,快快有請!」 謝躬如聞天籟,立刻忘記了自己先前的決定,大步出門,親自將吳漢迎進了中軍。


  那吳漢,顯然是有備而來,進了門后,也不啰嗦,立刻向謝躬抱了下拳,大聲問道:「卑職聽軍中傳聞,大帥此番領兵北進,名為討伐王朗,實則為的是蕩平幽州。敢問大帥,若我軍現在就與幽州開戰,勝算能有幾何?」


  「胡說,你從哪裡聽來的風言風語?」 明明已經是早晚都會發生的事實,並且在大營內已經傳得幾乎人盡皆知,謝躬卻堅決不肯承認,立刻皺著眉頭,高聲反問。「謝某和劉秀同殿稱臣,無緣無故,怎麼可能跟他兵戎相見?」


  吳漢微微一笑,也不戳破謝躬的謊言,「是胡說就好,吳某就怕傳聞變成了真事。當年劉秀帶著六千烏合之眾,就破了王邑的四十萬大軍。大帥帳下兵馬全部加起來不過十萬出頭,此刻若與劉秀起了衝突,無異於赤身搏虎!」


  「你……」 這簡直就是故意給人添堵,謝躬頓時氣得兩眼發黑。然而,想起吳漢先前在外邊說得那幾句話,又強行壓制住怒火,笑著拱手,「子顏,子顏休得再說笑話。謝某已經急得焦頭爛額。那劉秀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縱使謝某不去征討於他,他早晚也會帶領麾下那群虎狼打過黃河。你若是辦法,還請當面賜教。事成之後,謝某絕不會忘記你的功勞!」


  「大帥言重了,賜教二字,吳某愧不敢當。」 吳漢側開半步,拱手還禮,「但是,吳某竊以為,欲圖劉秀,必先以高官厚祿,收買其身邊爪牙。無論是鄧禹、賈復,嚴光,還是銚期、馬武、馮異,只要能得其中一人,就能令劉秀與他身邊的弟兄互相猜忌,從而導致整個幽州軍分崩離析!」


  這話,他剛才在門外已經說過一次,只是沒說具體操作方法。而此刻說了出來,卻惹得謝躬大聲長嘆,「唉,子顏,此計當然甚妙,然而,那劉秀身邊,卻是鐵板一塊。讓老夫根本無從下手?」


  「大帥已經試過了?怎麼可能?」 吳漢頓時大吃一驚,隨即,臉上就湧現幾分尷尬,「吳某自從被任命為安樂縣令以來,日日就想著,該如何前去赴任。私下裡,將劉秀身邊的一眾文武琢磨了個遍。他們雖然對劉秀頗為忠心,卻來路各異,絕不可能是鐵板一塊!」


  「子顏,安樂縣令之職,乃是權宜之計,切莫再提!」 話音剛落,謝躬臉色變得好生尷尬,拱了下手,主動解釋,「謝某早聞子顏的才名,想要委以重任。奈何朝中有人總是拿著子顏曾經在前朝出任要職的經歷說事兒,不得已,謝某才只好給子顏委任了一個縣令之職,以堵那些人的嘴巴。日後你立了功勞,自然就可以青雲直上!」


  安樂縣位於幽州,委任吳漢到不受朝廷控制的幽州任縣令,原本就是為了羞辱。而此刻被謝躬一解釋,反而成了有意栽培。頓時,將吳漢感動得兩眼發紅,上前半步,躬身便拜,「多謝大帥,此番知遇之恩,吳某必粉身碎骨以報。不瞞大帥,那劉秀小賊,當年在太行山中,一把大火,將吳某麾下千餘兄弟,全燒成了枯骨。令吳某從那之後,在長安幾乎無法立足。此生若是不殺了他,吳某寢食難安。」


  「原來子顏跟他有這麼大的仇!」 謝躬恍然大悟,心中的戒備立刻就降低了數分。果斷伸出雙手,用力托起吳漢的胳膊,「起來,起來,子顏不必多禮,謝某跟你志同道合!」


  「謝大帥!」 吳漢力氣大,堅持又給謝躬做了個揖,然後才退開兩步,朗聲問道:「剛才大帥曾說,已經派人拉攏過劉秀身邊的爪牙,卻收效甚微? 緣由為何?」


  「老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謝躬笑了笑,悻然搖頭。「那劉秀身邊的爪牙,要麼毫無回應,要麼就是獅子大開口,讓老夫進退兩難!」


  「敢問大帥,誰人沒有回應,誰人獅子大開口?」吳漢聞聽,立刻大聲追問。隨即,又趕緊躬身下去,快速解釋,「大帥勿怪,劉秀身邊的爪牙來歷不同,性情各異。不弄清他們反應情況,吳某想要替大帥出謀劃策,也無從出起!」


  「這……」 謝躬的第一反應是手按劍柄,聽到了吳漢後面的解釋,卻又立刻方下心來。拍了下桌案,大聲道,「還能有誰,除了馬武那個匹夫。至於其他人,要麼是當成趕走了老夫的信使,要麼至今毫無迴音!」


  「末將猜測,也應該如此!」 吳漢是一點都不知道謙虛,笑了笑,輕輕點頭,「那馬武原本腦後就生著反骨,當初跟綠林山做三當家之時,就經常跟泚陽王對著干。他之所以給劉秀幫忙,一是因為跟逆賊劉縯有過命交情,而來則是因劉秀和他妹妹馬三娘之間的那層關係。而如今劉縯已死,他妹妹直到香消玉殞,都沒進得了劉家的門。他若依舊對劉秀忠心耿耿,才是怪事!」


  「老夫當初何嘗不是這樣想!」 謝躬越聽,越覺得吳漢對自己的胃口,手捋鬍鬚,連連點頭,「可是他,卻要求封其為大司徒,冀州牧,趙王,並且世襲罔替!如今陛下正在重整舊日山河,群臣之中,功勞大過馬武者,車載斗量,若封馬武為王,其他一直披肝瀝膽徵文武們,將被置於何地?」


  「這匹夫,果然慾壑難填!」 吳漢聞聽,立刻對馬武大加鄙夷。然而,鄙夷歸鄙夷,他卻不認為雙方的「買賣」已經徹底無法談攏。笑了笑,淡然提醒,「不過,大帥可曾聽聞一句話,肯討價還價的,才是誠心的買主。若是連價錢都不談,卻未必是出自誠心。」


  「這?」 謝躬的精神頓時就是一振,卻又不願表現得太過分明。偷偷深吸了一口氣,笑著點頭,「子顏你的意思,莫非是說馬武在故意試探老夫的誠意。你繼續說,老夫究竟如何,才能將他給拉過來。」


  「是,大人。」吳漢吳子顏拱手領命,笑著補充,「只要他肯討價還價,便是已經心動,大帥不妨派遣一個信得過的人,繼續跟他暗中往來。將趙王改成趙侯,冀州牧改成鄴郡守,大司徒改為征北將軍……」


  「不行,不行,上一次信使,被他直接給斬了。若是價錢還到這麼低,恐怕他一怒之下,又要當中打老夫的臉!」一句話沒等說完,謝躬已經將頭搖成了撥浪鼓。「老夫麾下雖然有的是人才,卻也不能隨便讓他來殺!」


  「大帥慈悲。」 吳漢再度拱手,向謝躬深表佩服。然後,又笑著提醒,「大帥上回一下子派那麼多信使過去,他不殺掉給自己送信之人,如何才能杜絕劉秀的猜疑?所以,末將以為,大帥下次無論再派誰去,只要做的隱秘,都會安然無恙!」


  」嗯?」 謝躬聞聽,頓時眼神又是一亮,「你是說,那馬武扯書斬使,是欲蓋彌彰?」


  「對,他現在還是大漢的將軍,您也是大漢的尚書令。您派信使拉攏於他,他不想理睬您,把信使趕回來就是了,何必非要扯書斬使?分明是故意做給人看,以便他私下裡再為所欲為!」


  「這,這倒是說得通!」 謝躬越聽越覺得吳漢的分析正確,興奮地連連點頭,「子顏果然高才,若非你提醒,老夫差點就被那馬子張給氣暈了頭!」


  「大帥只是以前沒跟這種貪心不足的匪類打過交道而已。不像末將,以前不知道宰了多少這種貨色!」 吳漢撇了撇嘴,傲然回應。


  有道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句話雖然說得傲氣十足,卻也將謝躬的地位給抬到了雲端。後者頓時心中大生相見恨晚之意,一把拉住吳漢的胳膊,大聲說道:「「嗯,有道理,子顏的話,大有道理。依你之見,接下來,老夫該如何答覆馬武?」


  「無非是討價還價而已,一回不成,就來第二回。只要不還得太狠,馬武折騰幾個來回,見沒更多便宜可占,就肯定先軟了下來。。」一絲冷笑,從吳漢臉上一閃而過,撇著嘴,他繼續說道,「甚至大帥先答應推舉他做趙王又如何?最終決策權在陛下,又不在您!況且只要河北一日不平定,朝廷對他的封賞,就不可能落到實處。而待到我軍踏平了河北,擊敗了劉秀,那馬武還不是您的板上之肉,是剁是切,盡可隨意!」


  」善,大善!「 話音剛落,謝躬立刻用力撫掌,「子顏大才,老夫這就命人去跟馬武討價還價,免得他斷了念想!」


  」大帥千萬記得,每次往來,都帶上您跟馬武的親筆信。「 吳漢笑了笑,猩紅色的舌頭在牙齒間翻滾。


  」為何?」 謝躬聽得似懂非懂,本能地諮詢。


  「禮尚往來,大帥寫信給他,他哪怕讓人代筆,都會給大帥回復隻言片語。」吳漢聲音迅速降低,落在謝躬耳朵里,卻字字宛若雷鳴,「將來萬一雙方談不攏,大帥只要將他的信件給劉秀送過去,即便劉秀不殺他,他也沒臉面再於幽州立足。」


  「轟隆!」 窗外忽然響起一聲驚雷,有棵合抱粗的大樹,應聲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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