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鳳舞九天留悲歌
第二章 鳳舞九天留悲歌
「那是自然!」嚴光笑了笑,再度輕輕點頭。然後,忽然收起笑容,嘆息著道,「只是,當年大夥都盼著王莽早點兒完蛋,卻誰都沒料到,王莽完蛋了,換了一個人上來,結果還不如王莽!」
「那是沒換對人!」 朱佑是個樂天派,立刻笑著以掌擊地,「如果換了文叔做皇帝,肯定比王莽強,比劉玄更是強上百倍!」
「仲先,不要亂說!」 先前像石頭一樣靜靜烤火的劉秀,忽然又了反應。扭過頭,沖著朱佑低聲吩咐,「咱們眼下只有四百多人,能不能在河北立足,還很難確定!」
「好,只做,不說,堅決不說!」 朱佑立刻擺出一幅畢恭畢敬模樣,拱手回應。
馮異、銚期、賈復、傅俊和臧宮等人聽了,紛紛抿嘴兒笑。誰都不覺得朱佑的話,有什麼過分。在他們心裡,從來就沒把劉玄當過君王。更不會認為,劉秀將來給劉縯報完了仇之後,不會取劉玄而代之。
他們甚至還堅信,劉秀肯定會成功,哪怕中途遇到一些坎坷,結局一定會無比光明。因為,那場黃沙,那顆流星,都是他們親眼所見。除了天命所歸四個字之外,他們找不到第二種解釋。
正笑得開心之時,忽聽到一串清脆的馬蹄聲,「的的,的的,的的的的……」大夥扭頭望去,只見一個長相粗獷的漢子,帶著兩個隨從疾馳而至,遠遠地,就沖著劉秀抱起雙拳,「明公,末將接駕來遲,死罪,死罪!」
「嗯?」 劉秀聽得一愣,毫不猶豫將手握住了刀柄。
「是季林兄!」在他身後的劉隆,卻一個箭步躥了出去,沖著來人大笑著張開雙臂,「你這廝,怎麼才來。我沒等離開長安之時,就已經派人給萬大哥送去了信。萬大哥呢,還有其他弟兄們呢,他們去了哪裡?」
「元伯兄,稍待!」那漢子趕忙下馬,先張開雙臂跟劉隆抱了抱,然後再度徒步走向劉秀,單膝跪地,「明公,在下周況,字季林,乃是萬二當家麾下的左部校尉。奉了萬二當家之命,前來迎接明公歸山!」
「萬二當家,你說的可是君游?」 劉秀眉頭輕皺,眼前立刻浮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收到了我讓元伯給他寫的信?信上有何標記?他此刻又在什麼地方?」
想當年,他帶領眾人擊敗吳漢,救了大夥的性命。萬脩和劉隆兩個,立刻宣布將善哉大當家的位置,永遠留給他。後來隨著時間推移,他本以為萬脩等人已經忘記了當初的約定,誰料,去年春天,劉隆居然不遠千里前來相投。
所以,此番奉命去鎮慰河北,他立刻想起了萬脩這路伏兵。早在出發之前,就暗中交代劉隆,派遣心腹死士騎著快馬,將消息送到了萬脩面前。
「啟稟大當家,二當家正是您說的萬君游!信使用絹布所寫,末尾畫了歲寒三友為花押。」 那周況的口才相當便給,立刻提高聲音做出回應,「四天前,二當家收到了元伯兄的信,高興得一整夜沒睡。第二天清早,就將在下和山寨中的其他頭領召集了到一起,宣布要帶著大夥投奔大當家您,共謀大業!」
「大司馬,花押是我親手所畫!」劉隆迅速接過話頭,向劉秀低聲作證,「周兄弟原來跟的也是我,那日跟隨在一線天跟吳漢拚命的,也有他。」
「哦!」 劉秀聞聽,眼睛的警惕之意迅速化解,伸手拉起周況,笑著說道:「周校尉辛苦了。沒什麼遲不遲的,我們也是剛剛渡過黃河!」
「多謝明公寬宏!」 周況雖然是個土匪,做事卻比正規軍還一板一眼。先堅持著又向劉秀行了個禮,然後才緩緩站起身,繼續低聲補充,「明公,元伯兄,萬二當家原本準備親自前來迎接。但是,那孫登賊子,卻聯合了一群亡命之輩,突然殺向了咱們的山寨。二當家無奈,只好先派了卑職出來,替他接應明公您回家!」
「哦?」劉秀聞聽,再度輕輕皺眉,「那孫登帶了多少人馬來犯,山寨可否有危險?君游他,君游的身體恢復得如何?」
「明公放心,山寨固若金湯!」 周況的臉上,立刻湧起了幾分得意。揮舞著手臂,大聲說道。「二當家身手也更勝從前。孫登那廝雖然帶了三萬多人來犯,卻根本無法攻上山。只要先將他攜帶的糧草耗盡,咱們不用損失一兵一卒,就能大獲全勝!」
「這倒是個穩妥之策!」 劉秀清楚山中具體情況,只能順著周況的介紹,去判斷萬脩的舉措是否恰當。
「明公,卑職帶了五百騎兵過來。」周況想了想,繼續補充,「應該能護得您的周全。如果咱們現在就啟程,也許等您到了山寨,剛好可以從背後打孫登一個措手不及!」
「那就出發!」 劉秀聞聽,毫不猶豫地作出決定。
最近幾個月來在宛城跟劉玄鬥智斗勇,他和麾下眾將,都已經厭倦到了極點。因此,聽聞有仗可打,立刻個個都心癢難搔。在周況的帶領下,大夥星夜兼程。又走了五天,終於在傍晚時分,抵達了太行山區。
山道崎嶇,不便縱馬。於是眾人跳下了坐騎,拉著韁繩緩緩而行。從日落走到月升,漸漸人困馬乏。劉秀回頭看了看,果斷命令隊伍停在了相對開闊處,立刻紮營休整。
「火光,那邊有火光,應該是咱們的人。」 周況跳上一塊大石頭,手打涼棚向前看了幾眼,帶著幾分興奮大聲叫喊,「孫登不知道我去接明公,是咱們的人應該沒錯。明公,為了以防萬一,請准許卑職給他們發暗號!」
「季林可以自行決定!」 劉秀見他做事謹慎,嘉許地點頭。
周況聞言大喜,迅速將手放在嘴邊,學起了鷓鴣叫,「嘎嘎,嘎嘎,嘎嘎嘰嘎……」
「嘎嘎,嘎嘎,嘎嘎嘰嘎……」九曲十八彎的山路另外一頭,很快也傳來了鷓鴣的回應。在安靜的冬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的確是二當家!」 周況謹慎了換了三種鷓鴣的叫聲,每一次,都得到了對方的回應。放下手,欣喜第向劉秀彙報。「他們說,孫登已經退兵。二當家親自帶著弟兄們來接明公上山!」
「君游太客氣了!」 劉秀肚子中,也湧起了幾分欣喜。笑了笑,主動向前邁開腳步,「那咱們就迎他一下,對著走路,好過原地等待!」
「一起去,一起去!」 嚴光、朱佑和馬三娘,笑著響應。都恨不得立刻與萬脩相見,把盞敘舊。
「一起去,一起去!」 賈復、銚期、馮異身體內頓時也充滿了力氣,帶領著親兵緊緊跟上。「我等早就聽聞過太行萬君游大名,沒想到他居然是自家兄弟!」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眼下劉秀最缺的就是士兵,而先前通過劉隆的嘴,大夥已經得知,萬脩在太行山中聚集起來的嘍啰,有四五千眾。而只要將這四五千兵馬拉出山外,劉秀這邊,就立刻有了自保之力。只要再能找到一座小城落腳,哪怕馬武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也能獨自打出一片天地。
「怪不得大司馬不在乎劉玄給不給他兵馬,原來在太行山中,早就留下了暗棋!」 有親兵先前一路忐忑,到此刻,終於送了一口氣。喘息著,小聲嘀咕。
「大司馬做事,哪回不是一步十算?!」另一名親兵也擦了吧頭上汗,笑著點頭,「就拿咱們返回宛城來說吧,你們都在嘀咕,說大司馬應該先向劉玄示弱,忍辱負重。而大司馬偏偏反著做,把那劉玄臊得無地自容,卻不敢拿他怎麼著。」
「可不是么?大司馬做事,甭說咱們,劉玄那廝也猜不到!」 其餘親兵,也你一句,我一句,大聲議論。
長時間深處險地,他們每個人得精神,都一直如弓弦般綳得緊緊。如今終於要跟自己人匯合到一處,不由自主地,就全都鬆了一口氣。而就在此時,通往高處的山路拐彎地帶,數百支火把,蜂擁而下。宛若翻滾的岩漿,將半面山坡,照得一片大亮。
「唏噓噓噓,噓噓噓,噓噓噓……」 被親兵們牽在手裡的戰馬,仰起頭,發出一連串警覺的咆哮。
「季林,讓他們站住,情況不對!!」 憑藉常年征戰養成的直覺,劉秀果斷下達命令。「其他人,停步,原地結陣!」
「是!」 朱佑、嚴光等人,果斷答應一聲,迅速收攏跟過來的親兵們,結陣應變。而前來接應大夥的周況,卻詭異向劉秀笑了笑,一頭扎進了山路邊的樹叢。
「不好,此子不是君游所派!」劉秀立刻明白自己上了當,拔刀砍向周況背影。哪裡還來得及?只聽空氣中,忽然傳來一種奇怪的輕嘯,「嗖嗖嗖嗖……」
從前上方翻滾的「岩漿」內,飛出無數的流星,直奔大夥的頭頂。
「防箭!」劉秀大吼一聲,側身擋住馬三娘的胸口,同時迅速揮舞鋼刀。
那根本不是什麼流星,而是箭簇反射的火光!讓上當了,賊人利用了他急於跟萬脩匯合之心,將他騙到了陷阱里,試圖將他和他麾下的弟兄們,一舉全殲。
身後的親信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一聽到主將的聲音,毫不遲疑的趴倒在地上,隨即快速滾向山路兩側。那些曾出聲示警的馬兒,卻無處可藏,剎那間,渾身上下插滿了羽箭,轟然栽倒!
「殺——」數千山賊,從山坡上的石塊后,樹叢里,鑽了出來。揮刀撲向劉秀和他身後的弟兄們,就像一群捕獵的惡狼。
他們以逸待勞,且佔盡了天時地利,哪怕單個人的戰鬥力遠不如劉秀的親兵,彼此配合起來,卻如同山洪暴發一般,根本無法阻擋。
而先前周況故意安排在劉秀身邊的那些嘍啰,也抽出兵器,撲向最近幾天跟他們一路同行劉家親兵,痛下殺手。
山中枯草連天,很快便被掉在地上的火把點燃,火勢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綿延到一里開外。衝天的火光中,野獸驚恐的四處奔逃。滾滾的黑煙拔地而起,宛若一條惡龍,在群山之巔張牙舞爪。
縱使劉秀臨危不亂,縱使賈復、銚期能以一抵百,落入陷阱的漢軍,還是迅速崩潰。上百人第一時間,就被身邊的嘍啰謀殺,上百人,稀里糊塗地,就倒在了敵軍的羽箭之下。還有上百人,慌不擇路,一頭扎進了烈火,然後再也沒法跑出來,直接慘叫著變成了一隻只火把。
「死!」 劉秀大叫著,將一名山賊頭目砍翻。隨即又是一刀,將第二名山賊劈成了血淋淋的兩瓣。他身邊的山賊被嚇得紛紛後退,但是,卻有更多的山賊,從高處沖了下來,前仆後繼。
「文叔,快走,快走!」 馬三娘逼退自己的對手,快步上前,護著劉秀退向山外。「這裡山坡太緩,敵軍容易結陣。咱們去狹窄處,去狹窄處憑險而守!」
「你先走!」 劉秀大吼著,砍翻第三名對手,隨即與馬三娘一道且戰且退,。
周圍的火勢越來越大,如果不趕緊找到藏身之處,哪怕不死在敵人之手,也會被烈火烤成肉乾。所以,此時此刻,根本容不得任何人強逞英雄。
「文叔,三姐,這邊,這邊……」 朱佑護著嚴光,從不遠處匆匆跑過,一邊跑,一邊大聲向劉秀髮出召喚。
幾名嘍啰仗著熟悉山路,從上方一躍而下。朱佑側身閃了閃,回手一刀,將其中一人砍進了火堆。另外數人,自動分成兩組,一組纏住他不放,余者獰笑著將嚴光包圍起來,亂刀齊下。
「去死!」 劉秀大急,與馬三娘雙雙加速,搶在嚴光被亂刃分屍之前,衝過去,將嘍啰們挨個砍倒。朱佑獨自一人迎戰四名嘍啰,卻面無懼色,猛地使了一記夜戰八方,將對手逼得倉皇後退。
「去死!」 劉秀揮刀從背後,將朱佑的一名對手砍倒。然後又替好朋友擋住另外一名對手。馬三娘則拉住渾身是血的嚴光,大聲詢問,「子陵,你受傷了么?傷在了哪裡,只給我,我給你包紮!」
「沒事,沒事,皮外傷。血,血都是別人的!」 嚴光用力擺了擺另外一隻手中的鋼刀,大聲回應,「走,快走。咱們人少,對山路也沒敵人熟悉。先撤離這兒,然後找機會聯絡萬脩,讓他派人來支援!」
「你走第一個!」 馬三娘鬆開嚴光的手,舉刀護住他的後背。
一夥嘍啰咆哮著沖了過來,被她單人擋住,殺得東倒西歪。又一夥嘍啰從山坡上繞路去追嚴光,被她三步並做兩步迎上去,砍得抱頭鼠竄。
「三姐,你護著子陵先走!這交給我!」 劉秀又砍翻了自家的對手,快步上前,替馬三娘斷後。
馬三娘沖他微微一笑,走下來,跟他並肩二立,「一起!讓仲先護著子陵先走!」
「好!」 劉秀知道只要自己沒脫離危險,馬三娘肯定不肯離開,果斷用力點頭。
二人雙雙揮刀,彼此掩護著,擋住追過來的敵軍。宛若一堵堤壩,擋住了滾滾濁浪。
濁浪撲過來,被擋回去。在此撲過來,又被擋了回去。遠去的山路上,銚期、賈復終於穩住了陣腳,組織起百餘名弟兄,快速向堤壩靠攏。
路邊的草叢中,忽然有一具弩弓悄悄地揚起。先前跳進樹叢逃命的周況,獰笑著將弩尖對準劉秀,狠狠扣動了弩機。
「噗!」 一道鮮艷的血光,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得手了!周況內心一陣激動,口中發出桀桀怪笑,然而下一個瞬間,他卻丟下弩機,尖叫著轉身逃命。朱佑和嚴光兩個,發了瘋般闖過火堆,揮刀砍向周況的頭頂。一刀不中,又是一刀。兩刀不中,再來第三。
周況躲閃,招架,踉蹌逃命,大聲呼救,卻根本得不到及時接應。轉眼間,就被二人亂刀分屍。
「三娘!」 抬手抹去了臉上的淚水,朱佑調轉頭,踉蹌著奔向劉秀!
剛才周況所發出的必殺一擊,被馬三娘用身體擋住了,沒有碰到劉秀一根汗毛。
馬三娘倒在了劉秀懷裡,鮮血已經染紅了半邊身體。
火光,在她和劉秀身邊跳動,跳動。就像夏日裡盛開的牡丹。
時間突然慢了下來,山中突然靜了下去。劉秀怔怔看著馬三娘心窩處的那支弩箭,想要拔出來,卻遲遲沒勇氣伸手。
「你拔啊,快拔啊!三姐受的是輕傷,三姐受的肯定是輕傷!」 嚴光以比朱佑還快的速度,衝上前,一把將劉秀推了個趔趄。
劉秀的身體晃了晃,隨即,又迅速站穩。雙手抱著馬三娘,宛若泥塑木雕。
「拔啊,你發什麼傻!你不拔,我來!」 朱佑哭喊著從另外一側擋住劉秀,伸手去抓三娘胸口處的箭桿。
劉秀沒有多,也沒阻止,任由他放手施為。然而,在手指跟箭桿接觸的剎那,朱佑卻僵住了,也迅速變成了一座木雕。
馬三娘早就沒了呼吸,臉上,卻帶著滿足的笑容。
她的一雙美目,也早已失去了光彩,卻還在一眨不眨地的盯著劉秀。彷彿這輩子,沒有看夠。所以要將劉秀記在心中,直到下一個轉世輪迴。
「三姐——」 嚴光嘴裡,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叫聲,轉頭沖向附近的嘍啰,一刀一個,將他們砍翻在地。
「三姐,等我!」 劉秀的身體動了動,張嘴吐出了一口血。彎下腰,將馬三娘放在了平坦處,隨即,也揮刀沖向了敵人。
「三姐,等我給你報仇!」 朱佑哭喊著追上,像瘋虎般,在嘍啰隊伍中往來衝殺。每一招都是進攻,再也不做任何防守。
山風忽然變大,火焰像瘟疫一樣,瘋狂的向附近山頭蔓延。
黑煙滾滾,如同被驚醒的妖魔鬼怪,在莽莽太行亮如白晝的上空,肆意張牙舞爪。
烈焰、殺戮、死亡、痛苦,緊緊包裹著每個人,讓他們幾乎為之窒息。彷彿只有立刻死去,才能逃離這一切。
「轟!」 一團火焰在路邊炸開,將躲避不及的數名嘍啰直接吞沒。
「呼啦啦!」幾團火焰,化作一道怒潮,將追過來的嘍啰拍翻在地,瞬間吞噬一空。
劉秀周圍的山賊們,被嚇得紛紛轉身逃命。山坡上,卻有另外數百名嘍啰,叫囂著衝下來,試圖搶在火焰蔓延開之前,徹底鎖定勝局。
「轟隆!」,又是一聲巨響,幾棵被點燃的參天古樹,帶著滾滾濃煙,迎頭砸下,將他們砸了個人仰馬翻。
無數火星跳起,在濃煙之中,匯聚,匯聚,轉眼間,竟生成了一幅奇異的圖畫。
一隻金紅的鳳凰,穿過濃煙,飄向半空,在群山之巔,張開絢麗的翅膀。
「鳳,鳳凰!」一名山賊揮舞著環首刀,驚恐的喊叫著。
其餘山賊也看到了這一幕,驚詫地停住腳步。
「啾——!咻——!」
那火鳳凰突然發出一聲清亮的鳴叫,雙翅齊揮,無數火星從半空中落下,頃刻間,便將山賊們腳下,化作了一片連綿火海。
「啾——!咻——!」
火鳳凰又發出一聲鳴叫,充滿不舍和凄絕。它的身形,逐漸化作無數亮點,匯入漫天星河。
「三娘!」 火海邊緣,朱祐強撐著將右手伸出,似乎想抓住什麼,最終,卻只能無力的垂下。
「三姐!」劉秀半跪於地,終於痛哭失聲。。
「水向東流日向西,嫁狗隨狗嫁雞隨雞,若是嫁給那讀書郎,窗前畫眉日遲遲。若是嫁給那無心的鬼呦,白髮對水愁青絲……」 長夜中,隱約有歌聲在半空飄飄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