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大將出征膽氣豪
「潘臨死了,潘臨死了!」 新野軍的對面,很快也有人開始大聲鼓噪,「潘臨已死,爾等還不投降?!」
隨即,王霸王元伯一馬當先,帶領百餘名江湖好漢沖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支官軍隊伍,左衝右突,所向披靡。
「子衛,你和秀峰各自帶所部弟兄,攻擊官軍左翼!」 柱天大將軍劉縯,強壓著心中激動扭過頭,朝著傅俊和張峻二人,大聲吩咐。隨即,又迅速抽出一支令箭,直接按在了李秩之手,「季文,你帶五百弟兄,從右側繞過戰場,拿下渡口,不要給敵軍留下任何船隻!」
「遵命!」 「好!」 傅俊、張峻和李秩三人,拱手領命,然而帶著滿臉的驚喜跑向自家部曲。不多時,就從左右兩個方向朝敵軍發起了反擊,讓原本已經臨近崩潰的新野將士,愈發亂成了一鍋粥。
」其他所有人,跟著我,直插過去!」深吸一口氣,劉縯揮槊前指,大聲高呼,「一直插到育水河畔,絕不停留!」
「直插育水河畔,絕不停留!」 習郁果斷將劉縯的命令簡化為十個字,帶領周圍的弟兄們大聲重複。
「直插育水河畔,絕不停留!」
「直插育水河畔,絕不停留!」
「直插育水河畔……」
吶喊聲,宛若天崩地裂。已經疲憊不堪的義軍將士,重新抖擻精神,跟在劉縯身後再度朝敵軍發起了猛攻。而對面的新野軍,卻失去了先前的銳氣,一排接一排倉皇敗退,就像落葉遇到了狂風。
敵我雙方,都弄不清原本僵持不下的戰局,為何出現了如此巨大的變化。更弄不清楚,縣尉潘臨是否真的已經戰死,他的帥旗到底去了哪。包括果斷下令發起反擊的劉縯本人,此刻腦子裡都一團漿糊,既想不明白是哪位英雄忽然拍馬殺致,一舉幹掉了新野軍的主心骨。又弄不清楚這位英雄是如何殺透了數千官軍組成了隊伍,揮刀砍倒了潘臨的帥旗?
此時此刻,劉縯唯一能明白就是,機不可失。
如果不是敵軍的帥旗突然被砍倒,主將無影無蹤,新野將士,絕不會忽然停止了對義軍的進攻,隨即亂作一團。如果那位幹掉了潘臨的英雄再晚出來一刻鐘,也許義軍的首戰,就會以失利宣告結束。那樣的話,不僅柱天都部的士氣會大受打擊,劉氏家族那些原本就反對起兵的族老,也會趁機而動,甚至重新推一個傀儡出來,取自己而代之。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弄清楚哪位英雄幫了義軍的大忙,而是立刻帶領義軍徹底鎖定勝局,別讓英雄捨命創造出來的機會白白浪費。在數千兵馬的團團包圍之下,刺殺對方主將,英雄的膽氣和本事,不亞於聶政、專諸。而聶政和專諸兩個,雖然成功幹掉了目標,最後自己卻也跟對手同歸於盡,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從容脫身。(注1:聶政,專諸。戰國時期兩大著名刺客,前者刺殺了俠累后毀容自殺。後者刺殺了吳王之後,被吳王的親信一擁而上剁成了肉醬!)
「大哥,會不會,會不會是文叔!」 就在劉縯為英雄的最後結局而忐忑不安之時,斥候將軍劉賜忽然策馬衝到他的身旁,先揮刀砍翻了一名躲避不及的敵將,然後用極小的聲音說道。
「不可能!」 劉縯毫不猶豫扭頭回應,聲音大得宛若驚雷。「我先前幾次派人試圖去聯繫他,都被潘臨麾下的斥候給截了回來。文叔那邊,這會兒想必也陷入了苦戰。怎麼可能分心來幫助咱們?!」
吼罷,他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種恐怖的情況,立刻紅著眼睛大聲補充,「你,不要再跟著我!速速帶所有庄丁,去支援文叔。潘臨既然知道了咱們的部署,李安沒理由不知曉。文叔那邊只有區區兩百人能夠上陣,恐怕會吃大虧!」
「啊!」 劉賜猛地打了個哆嗦,拉偏坐騎,揮舞著手臂大聲點將,「劉寧,劉安 ,大將軍有令,帶著你們的弟兄跟我去支援文叔。快,不要耽擱。這邊戰局已定,那邊情況尚未明朗!」
「是!」 劉寧,劉安兩人,立刻答應著開始分兵。然而,還沒等他們將各自的直系部屬,從主力當中拉出來。戰場的外圍,忽然出現了十幾名少年騎兵,一邊揮舞著旗幟劉縯的帥旗下靠攏,一邊扯開嗓子大聲高呼,「大將軍,右軍大勝,蔡陽已經落入我軍之手!大將軍,右軍大勝,蔡陽已經落入我軍之手!」
「啊!」 不光劉賜、劉寧等人愣住了,正帶領著弟兄們向敵軍進攻的劉縯,也驚喜得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蔡陽被劉秀所部的右軍拿下,則說明李安雖然先機佔盡,卻依舊大敗虧輸。右軍是怎麼做到的?三弟是如何創造了此等奇迹?他們那邊,分明只有兩百個庄丁可堪一用,他們那邊,一千多流民手裡拿的全是竹竿,怎麼可能擋得住官軍的奮力一擊?
「右將軍呢,右將軍在哪?」 還是主簿習郁,最懂得劉縯的心思,扯開嗓子,朝前來報信兒的少年們大聲追問。
「右將軍先就過來支援大將軍了?他帶著五十個人,騎著馬趕回來的,您沒見到他嗎?」 少年們越跑越近,聲音和面孔也越來越近。
劉縯認出,這幾個少年都是自己的族人。心臟頓時像灌了鉛一樣迅速下沉。如此關鍵時刻,少年們不可能故意拿假話騙他。那就說明,先前砍翻了潘臨帥旗的人,果然就是三弟劉秀!而五十個人,直接殺入數千大軍當中,即便個個以一擋十,又有幾個能夠堅持到最後?
「跟他們拼了!」 正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夥新野騎兵,為首的將領氣急敗壞,用鋼刀在半空中亂劈亂砍。
劉縯對弟弟的擔心,立刻變成了憤怒。挺槊策馬,當胸便刺, 「找死!」。銳利的槊鋒先與對方手中的鋼刀相遇,將鋼刀直接磕飛。隨即繼續向前,刺穿敵將的胸甲、胸骨、內臟和脊骨。
「啊——」敵將慘叫著被挑上半空,血濺如瀑。劉縯卻對慘叫聲充耳不聞,將手臂一抖,把尚未斷氣的敵將甩出了三丈遠。隨即又是一槊,將另外一名距離自己最近的敵軍刺下了馬背。
三弟刺殺了潘臨之後,應該還有力氣自保!三弟那麼聰明,應該知道,自己很快就會帶著大隊人馬前來相救!三弟武藝高強,當年在太行山外,面對吳漢所部驍騎營,都毫髮無傷!潘臨麾下只是一群郡兵,戰鬥力照著驍騎營差了數倍,並且已經群龍無首……
心中一邊默默地給自己打氣,他一邊策動坐騎,加速向前推進。手中長槊大展神威,直殺的敵軍將士屍骸滿地,血流成河。
新野官兵失去了主心骨,根本組織不起有效抵抗。而傅俊、張峻、王霸三個,卻跟劉縯的勇猛不相上下,身後所部,也都是身手高強的江湖豪傑。這些豪傑,雖然在行軍布陣方面,有所欠缺。打順風仗時,卻非常得心應手。一個個呼喝向前,銳不可擋,很快就將新野軍的士氣打到了冰點,兵將各不相顧,爭先空后奪路而逃。
有傅俊、張峻和王霸等人相助,劉縯在中路,更是勢如破竹。很快,育水河畔,就遙遙在望。然而,河岸旁除了嚇得像待宰羔羊般的敵軍潰兵和一具具殘破不全的屍體之外,哪裡有三弟劉秀的蹤影?不光劉秀,敵軍主帥潘臨的身影,也消失不見,彷彿先前統帥新野軍跟義軍作戰的根本不是此人,或者此人生出了翅膀,直接飛過了濤濤大河!
「潘臨在哪?說,爾等誰知道潘臨在哪?說出他的下落,饒爾等不死!」 劉縯心急如焚,用滴血的槊鋒,指著河岸上擠做一團的殘兵敗將,大聲逼問。
沒人能夠做出回應,殘兵敗將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臉恐慌。他們不是不怕死,也不是故意拖延時間。事實上,他們到現在,也不知道縣尉潘臨到底去了哪裡,到底是死是活!
「是誰砍倒了潘臨的帥旗,他長得什麼樣,他砍倒帥旗之後去了什麼地方?」 劉縯的心臟,瞬間就沉到了河底,咬著牙抖了下長槊,再度厲聲喝問。
依舊沒人肯站出來給他一個回應,所有新野軍殘兵敗將們,瑟縮著丟下兵器,哭喊求饒,「我們不知道啊,大將軍。我們真的不知道啊!大將軍,您高抬貴手,我們跟您無冤無仇……」
「住口,爾等跟我仇深似海!」 劉縯心中最後一絲僥倖,而已徹底消失不見。扯開嗓子,含淚怒吼,「你們這些廢物,今天既然交不出我三弟,就統統為他殉葬!」
說罷,一舉長槊,就要吩咐身後的弟兄將敵軍斬盡殺絕。就在此時,不遠處,忽然跑過來一支騎兵,為首的將領高高地用長矛跳起一個頭顱,大聲叫喊,「大將軍,末將陣斬潘臨,特地拿他頭顱前來覆命!」
「老三——」 剎那間,劉縯的心臟被喜悅充滿,眼淚從虎目中脫眶而出,「你,你不要命了,居然只身前去刺殺敵軍主將!」
「不是隻身,我帶著五十名弟兄!」 劉秀笑呵呵地解釋了一句,迅速將長槊上的人頭遞向劉縯,「也不是刺殺,而是大搖大擺地混到了他身邊。這廝跑得太快,我追了近十里路,才終於將他斬於馬下!」
「你這混蛋,誰要你去殺他的?我自有辦法破敵,哪用你去冒險?!」 劉縯一槊將潘臨的腦袋砸飛,衝到劉秀身邊,揮手便打。「我今天如果不給你點教訓……」
「大將軍,眼下蔡陽空虛,不取對不起老天!」 劉秀側身躲過自家哥哥的含怒一擊,撥馬便走。「我這就去幫你取來,然後咱們帶著弟兄們入城安歇!」
「站住,嚴子陵已經拿下了蔡陽!」 劉縯又是生氣,又是心疼,策馬緊追不捨。
「那就趕緊整隊人馬,準備去取新野!新野軍大敗,縣尉戰死,城池唾手可得!」劉秀哪裡肯停下來挨揍?繼續策動坐騎,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