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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煌煌大道如青天

  第十九章 煌煌大道如青天


  「長安四虎中的王固霸王硬上弓不成,被一個西域胡姬給閹了!」


  「長安四虎霸王硬上弓,被西域胡姬閹了!」


  「長安四虎被一個西域胡姬霸王硬上弓,然後給閹了!」


  「長安四虎……」


  接下來數日,一個令人無比開心的消息,在長安城內不脛而走。許多人在憑藉著各自的想象,將消息不斷添油加醋的同時,都暗暗拍手稱快。結果明明已經是正月底,雜貨鋪子的爆竹,居然再度迅速脫銷。而西域胡姬手持彎刀而舞,則成為了每一棟青樓妓館門內最受歡迎的節目。順帶著連胡姬日常所穿的衣服,所用的飾物,價格都硬生生上浮了三成。


  「你聽說了嗎?長安四虎,招惹了西域公主,被刺客給捉了去,挨個閹成了太監?!」


  「什麼西域公主,西域蠻荒之地,哪裡來的公主?分明是他們幾個作惡太多,惹怒了神明,化作民間女子前來報應!」


  「呸,什麼神明,子不語怪力亂神,分明是綠林山的女俠,如當年的居辛,郭解!」


  「哪裡來的女俠,分明一名大俠為了掩人耳目,男扮女裝!當年百雀樓的案子,有可能也是他親手所為!「


  」肯定是當年百雀樓誅殺群惡的那位大俠,只是不知道這回,為何要留下長安四虎的性命?!「


  」當然是為了讓他們生不如死,這四個惡棍,一刀殺了,反倒便宜啦他們……「


  林林總總,傳說越來越精彩,同時也距離真相越遠。早就對王家人橫行霸道心懷不滿的人,盡情地發揮各自的想象力,滿足了自己,也娛樂了他人。


  幾乎所有人都從這個消息中得到了快樂,唯一倒霉的是,鋪面最靠近事發地點的某個胡商。當天傍晚,就被抓進了五城將軍衙門,各種個樣的刑具,接連品嘗了個遍。直到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也沒解釋清楚胡姬到底是不是受了他的指使。而偏偏那王固和他的家丁們,眾口一詞地咬定,行兇者所穿的衣服,和他鋪子里招攬客人的奴婢一摸一樣,並且長安話說得極為生硬,絕不可能是漢人假冒!

  胡商久居長安,自然之道如果認罪,肯定死無葬身之地。因此一邊哭天搶地喊冤,一邊自己花錢托獄卒買了白綾和毛筆,將當日從自家店鋪購買衣服和彎刀的女子,畫了一遍又一遍。然而,就像中原人眼裡的西域胡人一樣,胡商眼裡,中原女子除了個頭高矮略有差別之外,長相基本上都差不多。他僅僅憑著記憶畫出來的「女匪」,更不可能是馬三娘的真實模樣。於是乎,白白浪費了無數錢財和墨汁,他的畫作,卻對破案產生不了任何幫助。


  那王固的父親和叔叔們,當然也曾懷疑到劉秀頭上。畢竟劉秀那句「做官要做執金吾,娶妻要娶陰麗華」,曾經響徹長安。況且他們自己做賊心虛,也非常懷疑,王固的被閹割,是不是劉秀對其去年冬天在城外受到襲擊的報復。然而,劉秀本人重傷未愈,這當口根本沒力氣男扮女裝跑到金荷池畔攻擊王固。嚴光、鄧奉、朱佑等人,也都有不在場的證據。就連嫌疑最大的馬三娘,都能拿出充足證據證明她自己,當日在陰府殺完了惡犬之後,就與嚴光、朱佑等人一路返回了太學。因此,王家雖然不甘心,卻沒有任何辦法將罪名硬栽到劉秀頭上,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有關馬三娘不在場的證據,當然是嚴光、朱佑和鄧奉幾個私下串通好了偽造出來的,而有關衙門之所以沒敢聽了王家的一面之辭,就登門抓人,則多虧了許子威的師兄孔永出手施壓。事實上,就在王固被閹割的當晚,寧始將軍孔永,就已經猜到了事情恐怕與許三娘子這個惹禍精脫不開關係,立刻派人把三娘接到自己的書房裡,狠狠教訓了一堆,隨即勒令其在自己后宅內某個房間閉門思過,一個月之內,非經允許,不準再離開孔家半步。


  然而,教訓歸教訓,許子威屍骨未寒,孔永這個做師伯的,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劉秀和三娘兩個被抓進牢獄,然後稀里糊塗死於非命。只好暗中透偷偷出手,替二人擋過這一場滅頂之災!

  劉秀等人一開始也終日提心弔膽,唯恐做事不密,遭到王家的瘋狂報復。但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夏天的腳步悄悄臨近,依舊沒有衙門裡的人找到各自頭上,心中的恐慌,就慢慢減輕了,然後一點點消失不見。


  眼瞅著到了這一年夏末,大夥更是顧不上再擔心王家會不會查清案情真相。四年的求學生涯馬上就要結束了,參照太學的規矩,他們在九月份之前,必須決定自己來年的選擇。是留在太學里,繼續寒窗苦讀,以求在學問上更好的追隨古聖先賢的腳步;還是就此卒業,到中樞和地方各級衙門,尋找各自的安身立命之所。


  鄧奉、嚴光二人家境都不算寬裕,當然越早出仕,對其自身和背後的家族越有利;鄧禹早在數月之前就已經被大司徒嚴尤招攬,更是巴不得早日投奔到對方帳下,一展心中抱負。至於劉秀,雖然表面上斷絕了晉身之路,但好歹師伯孔永那裡,還專門為他留著私人幕僚的空缺,倒也不愁卒業后就沒有飯吃。因此,兄弟幾個連商量都沒怎麼商量,就不約而同地作出了立即卒業的選擇。


  然而,理想總是很美滿,現實卻經常令人扼腕。七月份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鄧奉、嚴光、朱佑三個,都在四處投遞名刺和文章,以求能被相關衙門選中,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周圍的同學們,情況也基本跟三人類似,投出的名刺和文章,要麼石沉大海,要麼被原封不動退回,傳說中的求賢若渴場景,根本就未曾出現。


  長安米貴,居之不易。眼看著秋風將起,依舊有八成以上選擇當年卒業的學生,無處容身,大夥可就都著了急。紛紛串聯起來,四處鼓噪。兩位祭酒劉歆(秀)和揚雄聞聽,被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帶領一干秀才、公車出馬,極力安撫,並承諾將學子們的訴求直達天聽,才勉強穩住了眾學子之心,沒闖下驚天大禍。


  太學里距離皇宮如此之近,裡邊的動靜,當然瞞不住聖人天子王莽的耳朵。學子們串聯鼓噪的事情才過去兩日,聖人天子就睜開了重瞳,親自頒下口諭,著令朝廷各級衙門廣納賢才,相應官員不僅要認真篩選太學生投遞上門的名刺,更要主動去太學招徠優秀的學子入幕。


  這一句話,可比學子們千言萬語都好使。從口諭傳下的第二天起,太學之內,就各色朝服涌動,官員們個個變得求才若渴,再也不提,最近數年太學擴招過快,自己麾下早已人滿為患這個「茬兒」。


  頓時,不少學子都被慧眼識珠,迅速找到了報效國家之處。一些連續幾年都在歲末大考中名列前茅者,還直接被納入了九卿門內,前途一片光明。然而,光明卻總是別人的,好運氣也總是繞著「倒霉鬼」走。又過了半個多月之後,就連蘇著這種歲考成績非常一般的人,都有了滿意去處。鄧奉、嚴光和朱佑三個,居然依舊無處容身。


  這一日,劉秀又陪著三位好兄弟投遞名刺和文章回來,四人都被累的形神俱疲,正準備到校門口的湯水館子喝一碗黃酒,以澆心中塊壘。忽然間,身背後,卻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文叔,仲先,子陵,士載,你們幾人居然也在?快過來,一起喝上幾杯。今天的賬,全由沈某包了!」


  四人聞言回頭,恰恰看到快嘴沈定紅光滿面的模樣,忍不住愣了愣,笑呵呵地詢問:「沈兄今天莫非遇到了什麼喜事?居然如此客氣!」


  「是啊,沈兄,莫非你找到了一份美差?快說來聽聽,讓兄弟幾個一塊兒替你慶賀!」


  「應該是了,沈兄品學兼優,出身也非同一般!」


  「恭喜沈兄!「


  最後一句話,毫無意外出自嚴光之口。敏銳如他,根本不用細問,立刻判斷出沈定之所以主動請客,是為了炫耀成功出仕。


  果然,不待大夥的話音落下,快嘴沈定就迫不及待地擺手,「見笑,見笑,讓諸位哥哥見笑了。論學業,太學裡頭,誰能跟你們書樓四俊相比。沈某隻是運氣好,寫的文章對了一位世伯脾氣。被他看中,提攜我補了個共工命士的缺,下月便可就職而已!」


  「啊?恭喜沈兄,賀喜沈兄!」


  「請客,請客,沈兄果然應該請客!」


  「大夥今天必須吃窮你小子,以消心頭之恨,哈哈哈……」


  劉秀等人先是大吃一驚,隨即紛紛大笑著拱手。


  新朝官制,三公六卿之下,各有三個大夫。二十七名大夫之下,則有八十一名元士。每名元士之下,再配三名命士為佐。而共工原名少府,主管山海地澤稅收和百工經營,絕對肥得流油。


  沈定剛一卒業,就進入中樞要害部門任職,並且做了年俸六百石的共工命士,前程堪稱遠大。人逢喜事精神爽,出手就變得格外痛快。先笑呵呵接受了眾人的道賀,隨即手拍桌案,命令店家撿拿手上。不多時,就將大魚大肉,擺了滿滿一張方桌。


  劉秀等人平素跟他走得頗近,知道他是什麼性格。所以也不跟他客氣,先笑呵呵坐下,然後端起酒盞,再度替他祝賀。


  轉眼間,大夥喝得眼花耳熱,回憶起四年來身邊發生的種種,都不勝唏噓。再說起將來有了差事後,就要天各一方,這輩子不知道還能不能相見,更是紅了眼睛,相對舉盞狂飲不斷。


  沈定雖然出身官宦之家,人品和學業卻都不差。前一段時間雖然因為隱約猜到了王固被閹割之事,可能是馬三娘所為,擔憂自己受到牽連,主動與劉秀等人拉開 距離,但內心深處,卻依舊念著四年來大夥的同窗之誼。多喝了幾盞之後,他頭腦就開始發熱。四下看了看,用力扯了一把鄧奉的胳膊,用斷斷續續的聲音提醒,「士,士載,聽,聽師兄一句話,別,別瞎忙活了。早日,早日跟文叔一道,去,去孔將軍麾下謀個出身吧!暫時,暫時雖然不能出仕,但,但以孔將軍的本領,用,用不了太久,肯定,肯定能替你們幾個另,另闢蹊徑,否,否則,就是你們把文章直接投三公手上,也,也是一樣,白,白費功夫!那,那八隻螞蟻,八隻螞蟻和他們各自背後的家人,恨,恨你們入骨!早,早就,早就發下話來,要,要無論如何,壞掉你們幾個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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