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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8章 越攪越渾,撕開傷疤

  南宮景璃剛到刑部卻是聽到一個讓他更加陰鬱的消息,天牢之中太子下毒安的兇手南宮菁畏罪服毒自殺,君傾城卻是昨夜被人劫出了大牢。李如玉得知李家被抄家滅族,在天牢之中自盡而亡。


  一夜之間兩死一失蹤。


  怎麼能不讓人陰鬱,太子下毒案早已查清,這兩人左右逃不過一死。可君傾城懷有身孕,且她懷的到底是皇室子嗣,他亦稟告了父皇,看可要重新發落。父皇最終下旨將其處死,可那聖旨卻才昨日剛下。


  夜裡人就被劫走了?


  還有南宮菁,服毒自殺?她怎麼可能會自殺?前些日子提審之時,她尚一直喊冤,怎麼會說死就死了?天牢把守重重她又哪裡來的毒藥?南宮景璃腦中閃過幾個疑惑,卻也並未深想,她的死於大局並無影響。


  自然不用浪費精力,不過想來也與母后脫不了關係就是。


  而李如玉的死那就更沒有人去在意,李家都倒了還被判了全族皆滅,誰會在意她的生死?所以府衙官員只當做正常的自殺案件來處理,調來仵作驗屍之後,就等著準備封卷結案。


  只是這一驗屍,卻是發現了問題。


  李如玉表面並無傷痕,其頸脖之處也只有一道勒痕,原本當是自殺才是,可是仵作驗屍體后卻才發現他內臟盡數碎裂。到底是死後造成還是死前造成,卻是並未做詳細的檢驗。


  刑部的處理很簡單,李如玉死了那宮中命案自也被算到她頭上,只消那一紙口供,一個鮮活的掌印,而後她的屍體被抬出去,刑部就此結案。


  南宮菁自然也是依然如是。


  這兩人的死可謂沒有濺起多大的浪花,君傾城逃了這才是最大的事,那可是秦皇下旨捉拿的欽命要犯,可居然敢有人在天牢里劫囚?

  那可真是膽子太大。


  南宮景璃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容狄或是君驚瀾所為,可是容狄與君傾城之間似乎並無甚瓜葛,之前容狄還拒了君傾城。以君驚瀾在北宮之中對君傾城那極其惡劣的態席來看,顯然他也不可能這麼做。


  除此之外還有他那位六皇弟?也不可能,即使君傾城懷著他的孩子,可是男是女尚且不知,便真是男嗣又如何?以他的身份想要子嗣還不容易么?且南宮景修與韻妃一心覬覦帝位。


  又豈會在這個時候做出如此蠢事?

  「王爺,您看此事當如何處置?屬下已派了大量的人手追查。可那些人過太厲害,除了現場我們找到這枚玉佩之外,並未找到其它的東西。」徐巍遠臉色亦是很陰沉難看,誰能想到看守那麼嚴密,居然還能讓人給劫走?


  欽命要犯被劫,他又主掌著刑部,自要負上頭等看押不利的失職之罪。南宮景璃奉聖命主查此案,雖說其責重在刑部,與他自也是難以全逃干係。至少郡傾城若是逃掉了那自然是得將之抓回來。


  否則這案子也便無法了結。


  父皇那裡也沒法交待。


  南宮景璃俊顏如常,他接過物證卻是微微眯眼:「這枚玉佩本王曾見過,既然徐大人你說這是牢里現場刺客留下,那便隨本王前去找這玉佩的主人詢問清楚便是,想來很快就會有結果。」


  聲音帶著些許的低沉,看來這水當真是越攪越渾了。到底是南宮景修不捨得君傾城死,亦或是有人想要將這個罪名栽到他頭上?


  宸妃不像那般蠢的人應不會在這個時候有動作,說是他那位愚蠢的四皇弟倒還有可能,不過宸妃會應他如此做?他又哪來那麼大的勢力,可以如此闖天牢劫囚?

  或者是另有其人?那人又是誰?


  ……


  清幽的羊腸小道,綠葉紅花交相輝映,高高的玉石台階恍若直通仙境。看著天際盡頭屹立的樓闕殿宇般的建築,洛無憂神情有些恍然而詫異。


  「蘭若寺,郡王要帶我來的地方是蘭若寺?為什麼會突然間想到要帶我來這裡?我記得郡王曾說參佛而不信佛的?」少女抬頭直視男子,清幽的眸中似有什麼在眸底閃爍。


  這裡的確是她想來的地方,只可惜回都之後一直被拌住了腳步,以致行程一再的被阻。原本想著過幾日再來,卻不想,今日他便帶她來了。


  是巧合?亦或是他已然知道了什麼?

  她一直知道他有猜到,可是卻絕不可能知道這個,也絕不可能知道細節?是她哪裡露出了馬腳?會是在北宮之中地牢里的那一夜么?若真有露馬腳,思來想去似乎也只有那一夜了。


  只是若如此,不就代表當夜在地牢之中的不止有君驚瀾?

  還有他?

  他是不是真的都聽到了,也都知道了?


  少女呼吸都微有急促,這幾日她也的確是在考慮,是否應該該將那些事全都告訴他?這是她答應他的,終有一天,會在他們成親前親口告訴他,可是那些事如此的荒誕離奇,他會信么?

  那些過往又是如此的不堪,要讓她如何在他面前開口?

  他又真的不會介意么?

  容狄收回視線,看著自小懷中的少女眼底突閃而逝的惶恐,忽的將她摟緊笑道:「不是聽說女兒家在成親前都會很慌張,心靜難寧,所以都喜歡來拜佛上香以求姻緣順遂的么?而且本郡想這裡或許有你牽挂的人。那日你來上香,其實本郡就在不遠處。」


  「郡王也在?所以你都看到了?」洛無憂眨了眨長睫回神問。


  「那時本郡覺得很奇怪,齊風齊衍亦百般猜也猜不透。本郡雖不知那人是誰,但想來定是無憂心中在意之人。我們快成親了,這樣大的事我想你肯定希望能親自告訴他。」


  容狄點頭輕聲道:「否則本郡又怎麼會帶你來這裡?而且,蘭若寺的香火最是鼎盛和靈驗。無憂,我們便一起去拜拜,到時候你就不用再擔心了,走吧,本郡先帶你上去。」


  他的無憂也是惶恐的。


  可是她的惶恐她從不會讓任何人看到,便是他也一樣。他能了解那種天地間唯自己是異數的感受,也知道她為何會如此。他能做的便是給她更多的安全感讓她一點點卸下心頭所有的防備,也卸下那那所有的偽裝。


  至少在他面前,可以做最真實的自己!

  洛無憂斂神笑了笑:「若是要想靈驗,不是要先爬上這八十一階天梯么?郡王該不會打算又要帶著無憂飛上去吧?」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流,若真有誠心,佛祖又豈會拘泥於那些外在的形勢?心誠則定然靈驗,若心不誠做得再多亦為妄然,本郡與你誠意十足,神明自能分辨清楚,所以這台階爬與不爬有何關係?」


  清越的聲音穿透清風,落進無憂的耳中,被男子緊攬在半空疾弛,她伸手也環著男子的腰,抬頭看著男子那完美的臉麵線條。不過眨眼之間兩人便已上了那天階,雙腳亦再次跳踏在地面。


  「說來卻是無憂心思未能通徹,倒要多謝郡王的提點。」髮絲還在輕輕的飄飛著,洛無憂臉上倒是帶著幾分釋然,的確是如此,他說的對,倒是她一直未曾想開。


  容狄替她捋了捋髮絲,兩人便一路進了大雄寶殿,這裡里依如上次來一般沒有半點的變化,殿宇綿延,寶相莊嚴,偶有幽幽鐘聲響起,一派古樸沉寂,厚重而肅穆。


  兩人穿過大雄寶殿,一路來到奉著香火牌位的偏殿之中,洛無憂幾乎一眼就看到了供台之上那供奉著的無字靈位。或許是本能,也或許是那無字靈位太過的與眾不同,總是能讓人一眼看到。


  神台下還有著小師父正在訟經。


  洛無憂上前,也輕輕的跪在了那蒲團前,看著那塑著金身的佛像,以及佛像前那塊被置在供台上的靈位,靜靜的聽著耳邊梵音唱響,那無字靈位上卻是彷彿出現了燁兒的臉。


  只那稚嫩布滿痛苦的有卻是帶著笑顏,洛無憂便自那般的看著,久久的定神凝望著,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嘴角終是勾起一抹釋然的笑。


  如今,她的燁兒終於當瞑目了。


  所有害過他的人都死了,都被她一一的送去了地獄里,不管是直接害死他的洛仙兒,還是那個親手放棄了他的南宮景煜,甚至包括那個與之有所牽連的宋德妃,他們全都死了。


  通通都下了地獄。


  她的燁兒自當瞑目了,他會重新投胎做人,這一世他定然會幸福的。燁兒,娘能為你做的便只有這些,來世你一定要好好的。


  一定要好好的……


  輕閉上眼帘,似有什麼從那羽睫中傾落,落在唇邊微咸亦泛著幾許的苦澀,只少女的唇邊卻始終綻著一抹笑。


  須倪睜開眼帘,她拭去眼角的淚水,起身步出殿門:「我們走吧,既然來了郡王便再帶隨我去個地方可好?無憂素知這蘭若寺的後山上有片楓樹林,片片楓葉紅如焰火,美麗絢爛至極,突然間有些想去看看!」


  「好,那裡的確是很美。」


  容狄點頭,那片紅紅的楓樹林,誠如少女所說紅的似火般妖冶,美得讓人眩目,然再美,在男子心中卻也美不過那一襲紫衣翩翩的倩影。看著少女的身姿在林中不停的飛旋起舞。


  男子嘴角氤氳著淺笑,修長指間清幽的琴聲亦是不停的流泄而出。眼神卻是定定的望著那紅紅楓味間的少女,直到最後一個音符劃下,少女一個收勢身子卻是有些搖晃,下一瞬卻是落在了男子的懷中。


  男子聲音滿是擔憂:「可是還有些頭暈?」


  「無事,只有一點點而已,且我知曉我一定不會摔倒,你一定會接住我的不是么?容狄,扶我去那邊坐下吧。」洛無憂搖了搖頭,到底是身子還有些弱有些逞強了。


  片片楓葉在枝頭燃燒如火,偶有清風拂過林間似乎也下起了一場火紅色的雨,那紅雨間,男子摟著少女,兩人席地而坐,少女靠在男子懷中,望著蔚藍的蒼茫天際,看著天際雲朵變幻游移,亦看著那楓林中,片片的楓葉凋零。


  「容狄,你想不想聽我說個故事?」


  許久之後,洛無憂突的開口:「不過,這個故事可能有些長,或許會說很久很久,你一定有很多的疑惑吧?疑惑我為什麼要殺南宮景煜,疑惑我為什麼恨他?當然不止如此,還有武紹謙,我又為什麼會恨他?諸如此類疑惑還有很多很多,想來你都應該覺得很奇怪吧?」


  接連數個問句,少女清軟的聲音中卻是帶著絲絲的凄楚。有些事總是要面對的,而這些其實她應該在更早的時候便應告訴他。


  只是她卻一直遲疑著,無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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