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處處相逢
沈家琪聲音溫和，好像他們真的僅僅是偶然相遇的好友。
屈潤澤看著並肩站在一起的沈家琪和杜悅，覺得嘲諷又可笑，沈家琪此刻擁著的是他的老婆，偏偏沈家琪還表現出一副敘舊的模樣，臉上連半分尷尬或是窘迫都沒有。
「剛好路過，隨便進來看看。」話剛出口，屈潤澤自己也好奇自己是怎麼進來的了。
是因為開車經過時，透過玻璃櫥窗看到裡面這道熟悉的身影嗎？
等他回過神時，他已經站在杜悅身後，看著她側頭擺弄紫砂壺時專註而疑惑的神態。
屈潤澤發現自己竟是思念她的。
「這裡的陶瓷不錯，要是送人，可以考慮。」沈家琪打斷他的思緒，他說著笑了笑，抬起手看了自己腕間的手錶，遺憾道：「看來我們得先離開了。」
「我剛才不小心把紫砂壺打碎了。」杜悅突然插話。
沈家琪回頭，果然看到自己定製的紫砂壺已經摔得面目全非，他眉峰微挑，卻不見絲毫的怒火，點點頭，臉上始終是淺淡的笑意，似無奈又似縱容，低頭看著她的手：「有沒有被割到？」
杜悅的手被他反握住，在他寬厚的手心顯得有些小，當著其他人的面有點不自在：「沒有。」
「那走吧。」沈家琪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包裝盒子。
杜悅又看了眼被自己打破的紫砂壺，心底還是覺得遺憾。
沈家琪擱她肩上的手緊了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再重新買一個就行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杜悅眸光微動，抬頭看著沈家琪，他卻擁緊她，對屈潤澤道：「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屈潤澤杵在原地，沒有接腔，沈家琪已經帶著杜悅越過他離去。
……
出了店門之後，沈家琪親了親她的嘴角：「上車吧，我帶你去訂一條合適的裙子。」
「裙子？」杜悅疑惑地反問。
沈家琪莞爾，接著道：「奶奶打算在爺爺的壽宴上把你這個未來孫媳婦介紹給大家。」
杜悅的腳步頓了頓，她沒忘記沈家人同意沈家琪娶自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懷孕」了。
「要是你家人知道我根本沒懷孕，會不會……」
沈家琪食指點在她嘴唇上，阻止她繼續往下說，她烏黑的眼睛瞅著他，沈家琪的五官輪廓柔和了幾分，唇瓣上的手指移開，小心地撫摸她的臉頰，笑：「是在怪我不夠努力嗎？」
杜悅聽到他這不正經的話，瞪了他一眼，撥開他的手徑直坐進了車裡。
沈家琪看著她笑，接著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他沒有馬發動車子，而是安靜地坐在位置上，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沉思般用指尖敲擊，許久后才開口：「你這個月大姨媽有沒有來？」
杜悅被問得一愣，接著認真回憶起來，發現姨媽還真的沒來。
只是她的經期想來不太準時，用這個來判斷有沒懷孕並不靠譜，只是想到懷孕，杜悅隱約開始忐忑起來，她看著身邊的男人，萬一真的懷了他的孩子……
杜悅的左手背突然傳來溫熱的覆蓋，沈家琪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手怎麼這麼涼？」
「只是想到懷孕，有點緊張。」
「悅悅。」沈家琪傾身，將她摟進自己懷中，寬厚結實的胸膛說不出的暖意，聲調放低，透著令人心安的穩重：「要是真的懷孕了，那是好事，你難道不高興嗎？」
杜悅靠在他懷中：「我只是還沒做好準備……」成為一個母親。
想到自己跟杜幀的遭遇，杜悅對生兒育女這事就產生了莫名的恐慌，她擔心自己在沒做好準備之前剩下孩子，她孩子自己到時會不會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的母親，讓自己的孩子承受同樣的待遇。
「我擔心我照顧不好他，要是他對我失望了，就會像我一樣怨恨自己的母親。」
沈家琪緊擁她，右手撈著她的後腦勺，讓她靠在自己肩頭：「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到時候我們的寶寶不但會有爸爸媽媽，還有一大家子人寵愛他們。」
杜悅陰鬱地心情這才稍微好轉。
他誘哄地拍了拍她的背：「所以，就算為了我，把孩子生下來。」
杜悅的手本能地捂住自己的小腹，好像那裡真的已經有了個寶寶，她想起自從他們發生關係以來，他都沒用過套子，而她除了第一次就沒避孕過……因此，懷上了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她抬頭看著沈家琪的臉，他眉宇間帶著淡淡的笑意，向來深不可測的黑眸中時清亮的光暈，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懷孕其實也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
杜悅在緊張又期待的情緒中度過一下午。
到了傍晚她再也剋制不住，戴了頂帽子就跑到小區外面的藥店買了根驗孕棒。
檢測過得驗孕棒上顯示一條紅線。
杜悅坐在馬桶蓋上，現在真的如她所願了，她心裡卻有股莫名地失落感。
外面響起門鈴聲，杜悅收拾紊亂地心緒出去，杜幀站在門口，抱著一個紙盒在看，見她出來，就把紙盒遞給她：「悅悅，不知道是誰在我們家門口放了個盒子。」
盒子挺沉的，杜悅打開，入目的就是一個嶄新的紫砂壺。
不管是顏色還是形狀，都跟她之前在店裡打破的那隻極為相似，除了沒有卡通圖案。
杜悅看到包裝盒上「良品陶瓷」四個字，心裡說不上的滋味，她拿著紫砂壺走出公寓，環顧了下四周，卻沒看到任何人影。
「悅悅，你在幹什麼？」杜幀學著她的樣子四處張望。
杜悅按捺下心裡那份紊亂，將紫砂壺放到盒子里：「沒什麼，我們進去吧。」
……
等公寓的門重新合上，屈潤澤才從安全通道的後門走出來。
他直直地盯著公寓門上的貓眼，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特意去買紫砂壺，也不清楚自己為社么要三番兩次來這裡，他以為他看到早晨那一幕後，會對這個地方產生厭惡。
坐回自己的轎車裡，屈潤澤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心思煩亂到極點，他的車子沒有動，一直停在杜悅公寓樓正下方，他偶爾抬頭看一眼樓上，有燈光從陽台紗簾的縫隙泄露出來。
手機鈴聲突然大作，是林姍姍打過來的。
屈潤澤接起電話，就聽到林姍姍壓抑恐懼的聲音：「阿澤，雨欣姐剛才從二樓窗口跳下去……」
「發生什麼了？」屈潤澤的太陽穴一疼，下巴曲線繃緊。
「我不知道……」林姍姍說著放聲大哭：「我出去買吃的，回來就看到雨欣姐栽倒在一樓草坪上，阿澤，醫生說雨欣姐的手以後不能再彈鋼琴了。」
「我馬上就過去。」屈潤澤掛了電話，又看了眼樓上，接著才驅動車子離開。
……
「為什麼不讓我去死？連我唯一擁有的鋼琴都要失去，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雨欣姐，你別這樣好不好？一切都會沒事的。」
屈潤澤推開門就看到病房裡一地的狼藉，所有東西都被打翻在地上，遍布不少玻璃片。
「阿澤不要我了，爸爸也討厭我，大姐又怪我，我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盼頭？」
劉雨欣跌坐在地上，她纏著紗布的手抬起，捂住自己的雙眼，雙肩微微顫抖，淚水滑落。
林姍姍撲過去抱住她，跟著落淚：「雨欣姐，不是你的錯，你就是太在乎阿澤了，我什麼都能諒解，我相信阿澤也會明白的，你不要太衝動，你這樣我好害怕，雨欣姐……」
劉雨欣如同失去生命的木偶，任由林姍姍抱住，雙眸空洞暗淡，苦澀地扯了扯嘴角，紅腫的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卻非要強忍著不掉：「姍姍，我跟你不同的。」
林姍姍一邊哭著一邊困惑地看著劉雨欣。
「你有疼愛你的家人，還有那麼多發小，可我呢？」
劉雨欣臉色慘白，一頭烏黑的長發此刻卻顯得有點凌亂，她靠在冰涼的床邊，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我只是劉家的養女，所有光鮮亮麗的背後都是寄人籬下的小心翼翼。我爸爸能把我捧得多高，現在就能讓我摔得多重，我忤逆他的意思跟沈家琪離婚已經激怒了他。」
劉雨欣合上雙眼，眼睫毛處沾了淚水：「你說得對，哪怕所有人都不要我，我也不該這麼自暴自棄，姍姍你別擔心，我不會再做傻事，往後我會好好地活下去。」
「雨欣姐……」林姍姍非但沒有寬心，反而越發慌張地抓住劉雨欣的胳膊。
雨欣姐的手已經毀了，她無法再彈鋼琴，劉家現在又將她逐出來，她又能去哪裡呢？
一直站在旁邊的黃勝奇，握拳的雙手手背青筋突起，眼神複雜而痛楚。
他快步上前，就要拉起劉雨欣：「跟我回去，沒有劉家，沒有屈潤澤，我也能夠照顧你。」
「不！」劉雨欣卻奮力掙扎：「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跟憐憫！」
「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指望屈潤澤嗎？你為他幾乎付出全部，他又對你做了什麼？」黃勝奇緊緊扣住她的手腕，不由拔高音量：「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