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咱們的孩子活著也該五歲了
劉雨欣緊閉雙眼靠在台柱上,纖細的胳膊環抱自己,肩膀抖動。
他沉默地俯瞰她精緻的五官,立於風中許久。
劉雨欣卷翹的睫毛抖動了兩下,晃悠悠睜開雙眸。
她仰起頸脖,望向眼前身姿昂揚的男人,迷糊的眼眸撲閃了一下,唇邊迅速隱過淺淡的笑意:「阿澤,真的是你嗎?我是不是在做夢?」
屈潤澤緊抿唇瓣,深邃漆黑的眼眸盯著她沒有接腔。
劉雨欣扶住台柱跌撞地站起身體:「阿澤說再也不想看到我了,怎麼會是他……」
說著,她雙膝鬆軟,整個人無力前傾,卻撞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阿澤,阿澤,真的是你嗎?」劉雨欣驚呼出聲,雙手捧住屈潤澤的臉,眼底淚光乍現:「你別跟我賭氣了好不好?我錯了,不該讓你傷心的。」
「我送你回去。」
屈潤澤避開她的眼睛,扶住她往車邊走。
「不,我不想回去!」
劉雨欣使勁想要推開他:「除了有阿澤的地方,我哪兒也不去!」
「你這麼晚沒回去,你丈夫會擔心的。」
「丈夫……」劉雨欣嗤笑兩聲,接著,表情突然悲嗆,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如果當初我們結婚,咱們的孩子也該有五歲了吧?」
屈潤澤身體明顯一震,徒然扣住她的肩膀:「你什麼意思?」
「疼!」劉雨欣嬌嗔了聲,眼眶潮紅:「阿澤,不要那麼用力,你弄疼我了。」
屈潤澤看著她神色間一如五年前柔弱的模樣,心口脹痛,喉嚨乾澀地難受。
「你剛才說什麼?」
「我沒說什麼啊?」劉雨欣驚訝地勾起唇角,爾後又恍惚道:「哦,孩子啊,我跟阿澤的孩子,假如當初我沒去醫院做人流,現在應該有這麼高了吧!」
劉雨欣往自己大腿處比劃了下,打了個酒嗝,吃吃地笑了笑。
屈潤澤愣愣地看著她比在腰間的手,片刻后,紅了眼眶:「為什麼……」他盯著她朦朧的眼眸,神情僵硬地問:「為什麼不跟我說?」
「跟你說有用嗎?」劉雨欣笑容苦澀,食指點了點屈潤澤:「阿澤,當年你那麼年輕,根本什麼都不懂。我很害怕,只能求姐夫帶我去做手術。」
屈潤澤震驚地看向她,心跳幾乎在那一刻靜止了。
「你是說……我爸他……知道……」
劉雨欣點點頭,晶瑩的淚珠滑下,她抬起手背擦掉。
「我知道自己懷孕后很害怕,我不敢跟姐姐說,以她的脾氣一定會鬧得人盡皆知。我去找姐夫,希望他能夠幫我,沒想到……」
劉雨欣哽咽無言,臉上的笑容淺淡,叫人痛惜。
「姐夫立刻打電話安排了鎮南市最好的醫院的主任醫師給我做手術,我想留著孩子,他非但不同意,而且很生氣,他說……我們是長輩和晚輩的關係,不能的……」
劉雨欣哭著撫摸屈潤澤的臉:「阿澤,你知道嗎?姐夫說他一輩子都不會認可我們的,其實,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不是嗎?」
「那你當初怎麼不告訴我?我可以說服爸爸,還有保住我們的孩子……」
屈潤澤沉痛地低吼。
想到那個本可以出生的孩子,他的心不可抑制地疼著。
「姐夫和姐姐夫妻關係名存實亡,你是他們維持現狀唯一的紐帶,如果連你都不聽話的話,那姐姐……我不希望因我讓你家庭支離破碎。」
劉雨欣深吸一口氣:「而且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打掉孩子時沒顧及你的感受,後來之所以會接受爸爸的安排,或許就是太軟弱想逃避吧。阿澤,可能我們真的有緣無分,幸好,你家庭比我美滿幸福,悅悅是個值得你珍惜的好女人。」
「所以你覺得我過得比你幸福?」
屈潤澤眼睛裡布滿血絲,狠狠地盯著她:「你怎麼以為我過得比你幸福的?!」
劉雨欣聽到屈潤澤驟然拔高的音量,嚇了一跳,隨即伸手想去抱他:「阿澤……」
「別碰我!」
屈潤澤拍開她的手,望向她,緩緩後退,接著轉身上車。
「阿澤!」
劉雨欣急切地追趕著,拍打車窗,淚流滿面:「阿澤,阿澤……」
屈潤澤將車門反鎖,坐在車裡,目光直視前方,視線逐漸模糊一片。
原來他差點就當爸爸了,卻因她的懦弱而夭折了……
車外,劉雨欣痛哭失聲,聲音酸楚難耐:「阿澤,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屈潤澤驅動車子,沒再看她一眼,踩下油門飛馳而去。
「阿澤!」
透過後視鏡,劉雨欣奔跑的身影越來越渺小,逐漸被黑暗所吞噬。
屈潤澤死死盯著路面,眼角卻有一滴淚滾落。
……
杜悅從旋轉餐廳里出來,沒有立即回家的打算。
她晃悠悠走在大街上。
須臾后,在一家高檔餐廳門口停下,她瞧見一張熟悉的臉龐。
沈家琪側對她,站在餐廳玻璃門邊,正跟人通話,偶爾弩了下嘴巴。
他的情緒似乎不怎麼好,眉頭緊皺,始終沒舒展開過。
似乎是覺察到杜悅的目光,沈家琪抬眸望過來……
杜悅淺笑著跟他點頭打招呼。
下一刻,他卻邁大步朝她走過來。
沈家琪穿著寬大的暗綠色格子呢大衣,裡面是黑色西裝,身形偉岸而秀挺,眉目雋永,走近之後,他目光柔和地看著她:「等下有事嗎?」
杜悅一時沒明白他的用意,愣愣地外頭望著他。
沈家琪溫和笑容染上寬厚:「我約了人吃飯,不過被女伴放鴿子了。」
杜悅馬上就懂了他的意思,他希望自己能充當他的女伴?
女伴爽約了,那他剛才不悅的情緒就可以理解了。
只是,正常情況下,一般是由妻子來做自己女伴的。
「你太太,應該很多人都認識的吧?」杜悅淺笑,沒有開口應承。
沈家琪看出她的顧慮,笑容更加慫恿:「我今晚的女伴是公司的外聯部經理,很多人都聽過雨欣的名字,知道她是我太太的人卻不多。」
沈家琪這樣一說,杜悅倒有種小家子氣遇上紳士地窘迫,一時竟不知說什麼了。
「聽說,這家的甜點味道很好,不去試一試嗎?」
沈家琪泰然地站在那裡,沒有開口催她。
考慮到沈家琪幫自己的次數不少,回報一次也是應該的。
杜悅看著沈家琪:「如果我等下表現得不好,你可不許取笑我。」
這話另一層意思,她應許了。
沈家琪笑容滿面地看著她略顯緊張的表情:「放心吧,有我在。」
杜悅乾乾地笑了笑。
沈家琪緩慢走到她身邊,不動聲色地扶住她的肩膀:「走吧。」
杜悅掃了眼他擱在自己肩頭的手,骨節分明,修長整齊,他的動作自然不做作,叫她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來破壞氣氛,只能任由他卷著自己往裡走。
……
同沈家琪相約的是一對法國夫婦。
女的對杜悅熱情地點點頭,然後朝沈家琪說了句她聽不懂的話。
「……」
杜悅完全不在狀態,只能淡笑著點點頭。
沈家琪看了杜悅一眼,也笑著應了一句法語。
杜悅不清楚他在說什麼,為了不破壞氣氛只能配合得體地笑著。
過了片刻,趁著那對夫婦不在意時,她才用眼神無聲地詢問沈家琪。
沈家琪往她杯里添了些果汁:「他們說你很可愛,長得也漂亮。」
杜悅接過杯子:「替我向他們道聲謝。」
沈家琪笑意盎然,接著轉頭朝那對夫婦又說了句話。
然後,他們像是有默契般地齊齊笑了起來。
用完餐后,那對法國夫婦有事先行告辭。
沈家琪仍舊坐在椅子上沒動,大衣外套搭在椅背上,他的臉微微潮紅,眼睛閉起,手指揉捏著太陽穴,應該是喝多了酒。
杜悅見他沒要離開的意思,自己也不好說什麼。
看他好像頭疼,就讓侍者去泡一杯茶過來。
「你是不是急著回家?」
沈家琪驀地睜開眼望她,許是醉酒的緣故,他眼眸更深:「我送你回去。」
說著,他就伸手去撈外套。
杜悅見他腳步踉蹌,怕他摔倒趕緊去扶,卻不想他彎曲的胳膊肘會撞上她胸口。
柔軟被輕觸,杜悅像觸電般立刻鬆開了他。
也許是聯想到之前兩次經歷,杜悅的臉滾燙地燒起來。
沈家琪卻似無知無覺,疑惑道:「怎麼了?」
「沒……沒有……」杜悅見他不似作假,鬆了口氣:「再坐一會兒吧。」
「你不急?」
「等你喝點茶再走也沒事。」
沈家琪重新入座,侍者還沒過來,包廂里頓時陷入沉默中。
杜悅怕氣氛太過冷硬,只好瞎找話題:「你法語說得不錯,是在法國呆過嗎?」
沈家琪抬眸,語氣顯得散漫隨意:「我沒有在那裡呆過。」
剛才他說話的樣子很嫻熟,同法國人的腔調相似,可現在他又說自己沒在法國居住過,杜悅錯愕之餘,心下又滑過些佩服。
沈家琪放下酒杯,看到杜悅眼底來不及掩飾的敬仰后,嘴角的笑意漸濃。
「其實沒什麼大不了,我讀大學的時候,覺得英語太過單調,借了幾本法語的書翻閱幾天,後面覺得蠻有意思,就多看了幾本,漸漸就自學成功了。」
自學成才?
杜悅腦中頓時盤旋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