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他怎麼可以這樣子
男人帶笑，聲音彷彿從胸腔里往外透出來，隨著他的笑聲，胸膛起起伏伏。
涼小意頓時覺得手好癢，為什麼這個男人越來越惹人厭了，偏偏她還越來越看不懂了。
氣氛彷彿從剛才的肅然一下子緩和過啦，輕鬆不少。
男人突如其來，靠近涼小意，他緊擁著身前的女人，薄唇曖昧的靠在女人的耳畔：「小意，大寶的事情，我保證他會安全，不會出現你設想中壞的結局。我的人２４小時秘密跟在他的身邊，一旦發現大寶有任何發病的可能，我的人就會立即出現處理。」
蘇涼默說：「小意，試著相信孩子吧。」
一句話，涼小意呆在蘇涼默懷中的身子一顫……他讓她相信孩子。
不自覺，她原本放在男人胸口，推開男人的手掌，一點點握成拳頭，她眉心緊促……真的要……試一試嗎？
「可是……萬一……」她很猶豫。
「沒有萬一。」男人霸道說道：「學校會選擇最好的學校，校長那裡全部都會打好招呼，大寶只上半天課。」一雙大掌握住女人的手臂，將她拉開一些，他垂下頭，望進她的眼睛里，漆黑的眸子里全是鼓勵：「小意，試一試。」
「我……不……」敢……
女人更加猶豫。
「大寶早熟老成，他最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這麼久以來，他雖然是呆在家中不出門，但是難道他呆在家中的每時每刻，你都陪在他身邊嗎？」
女人緊抿嘴唇。
「沒有對不對？」男人毫不留情替她道出事實，又接著說：「多數時候，大寶喜歡獨處，在你並沒有陪伴在他身邊的時間裡，他把自己照顧的很好。小意，你是大寶的媽咪，更該相信，你的孩子很勇敢很獨立很優秀。你該相信他，在家中他能夠照顧好自己。換個地方，他也一樣能夠照顧好自己，你該去試著相信他。」
蘇涼默說著，他的大掌正握著她的手臂，源源不斷的熱源，從那雙大掌掌心透過衣服，傳到她的肌膚上，而伴隨這道熱源，似乎還傳遞了無限的勇氣。
是不是……她真的該像他說的那樣，試著放手，試著讓大寶去接觸外界的社會？
涼小意的猶豫不決，看在蘇涼默的眼中，卻沒有因此而不耐煩，他的耐心十足，有很多的時間和理由說服她。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個難以抉擇的小鹿，需要的是鼓勵，而不是呵斥。
「大寶需要自由的呼吸外面的空氣，溫室雖好，但阻隔了外界自由清新的空氣……學著，相信孩子吧。」男人的聲音彷彿有著無限的力量，讓人心安。
涼小意咬了咬嘴唇，她的眼神遊移不定……該怎麼辦？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抉擇……」她說。
門，悄然由外推開，一道稚嫩的聲音打斷了涼小意的猶豫不定。
「媽咪，我想去上學。」
房間內的兩個人，皆是一怔。幾乎同時，抬頭循著聲音看去。
書房的門，敞開了一半，小小的人兒，正當中站著，手掌還搭在門邊上。
「大寶，你怎麼來了？」涼小意愕然地脫口問道。
涼之珩酷似蘇涼默的那張小臉上滿是倔強之色，不答反說：「媽咪，我要去上學。」
「不……」行……
涼小意的那個「不」字，剛剛吐出，卻再也說不下去。她看到門邊站著的孩子，彎下腰，恭敬地對她行了一個禮，聲音堅定卻懇切的請求她：「媽咪，我想要上學，想要和弟弟一樣。」
這一幕，看在涼小意眼裡，眼睛刺疼。
但，心更加悶疼。
和弟弟一樣……原來，這是大寶內心的想法。這個孩子，想要的並不多，他只要和他同胞的弟弟一樣而已。而自己，卻不能給他。
是她，害了自己的孩子。
涼小意滿面蒼白，眼淚，不自覺從眼眶溢出，作為一個母親，她連最基本的童年都給不了她的孩子，因為她的原因，這個孩子身體孱弱。
涼小意睜著眼睛，一眨也不眨，眼淚，泛濫成災。
即便蒙上了淚水的霧氣，也掩蓋不了她眼底深沉的自責和心疼。
一切，被一雙溫柔的眼，看在眼裡。
肩膀上，被一個力道重重壓來，他的動作卻無比溫柔。
「不要自責，是我的錯，不是你的。這一切，應該我來承擔。」男人聲音柔和，憐惜地擁住懷中的女人：「這一切的罪過，由我來承擔。」同時，男人心中下定決心，有生之年，但凡他的孩子心臟衰竭，他隨時願意把他的心臟還給他的孩子。
嗯……明天就去醫院做配型。
「小意，請你相信大寶，也相信我，我在這裡發誓，絕對不會讓大寶出現生命危險。」是的，不會，他的心臟，隨時為大寶準備著。他是大寶的臟器儲存庫。
男人眼底的決然和堅定，涼小意一時怔然，卻反映過來，反駁道：「萬一呢？萬一出現生命危險怎麼辦？你拿什麼保證？你的金錢？權勢？還是你的名望？」涼小意握緊了拳頭，她不是要諷刺他，她就是忍不住心中的難過，她知道她不該諷刺他，但是她就是忍不住！
「蘇先生，」她冷笑一聲，再一次十分刻薄的諷刺道：「你不是神。」決定不了生命的長短。……她一邊諷刺著蘇涼默，垂在大腿邊上的手掌，卻緊緊握成拳頭。修剪成月牙兒形狀的指甲，深深陷進了她的掌肉里。
此刻，涼小意陷入一種近乎魔怔的快感中……明知道不應該諷刺他，她卻忍不住諷刺了。
這種近乎自虐一般的心理，讓她的覺得自己的內心，越來越醜陋，而她的想法，也越來越陰暗……怎麼辦。她就是忍不住啊！
她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人，什麼樣的想法，都透過了那張臉上的神情，全部映入了男人的眼中。男人狹長的眸子里，那雙漆黑黑眸映著難受，不是因為她諷刺他，也不是因為她內心的那點兒小陰暗。說句實話，誰心中沒有一點兒小陰暗的地方？
何況，她經歷了那麼多。能夠保持初心，他就已經該偷笑了。
他難過的是，是他一手將她變成現在這樣糾結的模樣。
「哎……」一聲輕若於無的嘆息聲，飄過涼小意的耳旁。聲音太輕了，以至於涼小意懷疑自己出現幻聽。
而還沒有讓她仔細思考，是不是幻聽。頭頂上，一隻大手，蓋住了，揉亂她一頭的發，耳畔是男人磁沉的聲音：「你很好，不必自責。傷心、快樂、高興、自卑、痛苦、憎恨、厭惡……這些都是人的情緒，每個人在不同的事情經歷不同的事情，都會有不同的情緒。這些，都是人之常情……所有的人，都會有。」
涼小意呆了呆……她似乎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在剛才，他將她內心的糾結看透了。
這個男人啊……還是那麼的犀利敏銳，洞察人心。
男人繼續說：「你說的對，我不是神。」
涼小意心跳一快……蘇涼默這個男人在示弱？
他在向她示弱！
「所以小意，你並不惡毒也不刻薄。你只是分析事情，對危險進行了評估，然後就事論事。所以，」男人聲音猶言在耳，清晰地傳進涼小意的耳朵里：「不必覺得自己變壞了變刻薄了……並沒有。現在的你就很好，不必改變。」
「哇！」再也忍不住，她不顧形象，在與自己生命中十分重要的兩個男人面前，嚎啕大哭。涼小意心中那點小陰暗，輕易的，在他溫柔溺愛的攻勢下，潰敗得一塌塗地，消失不見！
他怎麼可以這個樣子……就算是又一場騙局，也等她現在哭夠了，再對他不理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