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我也想懦弱,但沒有人給過我時間
大齊的冬天真是冷的出奇,武青顏是真的特別想在這麼冷的天氣,坐在暖烘烘的屋子裡,吃著熱飯,喝著熱茶,可偏偏……有人就是不想讓她休息一會。
韓碩和武青顏對立而站,一雙眼直直的看著她,雖然不曾說話,但他那堅定的眼神無不是在指責著武青顏喜新厭舊的見異思遷。
正在清掃院子的宮人瞧見這倆人站在不遠處,雖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也不敢靠近,院子也不敢打掃了,齊齊的並排站在一邊,生怕被兩個人眼中的怒火噴著。
「想說什麼就說吧,別說我沒給過你機會。」武青顏淡淡地一笑,伸手扯下腰帶,將垂散在身後的長發盤了起來。
韓碩不知道她好端端的梳頭做什麼,不過想著她問自己的問題,忍了忍胸口裡堆積的怒火,耐著性子的開了口:「你和二皇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武青顏盤好了頭髮,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頭看著他又問:「除了這個問題,你還有其他的問題么?一次性的說出來,我沒那麼多的耐心一一的去問你。」
韓碩被噎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頓了頓又道:「你最近和二皇子走的太近了,主子被送出了宮,你連想去看看的意思都沒有么?武青顏,如果你當真喜歡上了二皇子你可以直接說,我會逮著主子去尋更好的大夫,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能讓主子醒過來,至於主子醒來能不能原諒你我就不知道了。」
他說完了這話,本是以為武青顏會辯解,亦或是是承認,可是他沒想到,武青顏不但什麼都沒有說,反倒是輕輕地笑了起來。
韓碩被她笑的沒了底氣,擰了擰眉:「你笑什麼?你以為我在和你說笑話?」
武青顏朝著他走了去,臉上的笑意不變,慢慢轉動著腳步圍著他轉了個圈,然後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後繼續笑。
韓碩以為武青顏又要給自己扎銀針,嚇得趕緊摸了摸自己被拍過的地方,不過卻沒有感覺到任何針刺的疼痛。
眼看著武青顏笑個沒完沒了,韓碩實在是沒了耐性:「你到底在笑什麼!」
「笑你本身就是個笑話!」驟然之間,武青顏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猛地一拳輪在了他的眼眶上。
韓碩被打的後退了好幾步,眼看著武青顏再次朝著自己沖了過來,本是想要轉身躲閃,卻不想自己渾身軟綿綿的根本使不出任何的力氣。
這,這是……
「你以為我只能用銀針才能讓你站著不動?」武青顏說著,又是一拳掄了過去,「韓碩,我是個大夫,但不光是個針灸大夫,我還是個會下藥的大夫。」
韓碩一愣,仔細的聞了聞,這才發現自己的肩膀處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出奇的香,而隨著這香味愈發的濃烈了起來,他發現自己連站都站不穩了。
心下一驚,難道是迷藥?
武青顏似看出了他眼裡的疑問,笑著點了點頭:「差不多吧,軟骨散的一種,只不過我這葯比軟骨散更嚴重一些,慢慢的你會發現你連眨一下眼睛都做不到。」
韓碩怒,自己千防備,萬防備,卻最後還是著了這個女人的道。
武青顏像是完全沒看見他眼裡的怒氣,趁著他直直倒在地上的同時,直接騎在了他的身上,不管是巴掌還是拳頭,統統地朝著他的臉上落了下去。
周圍的宮人們見此,嚇得是驚心動魄,這,這是出了什麼事情了?這是要打死韓副將的節奏啊!
然,就在這些宮人以為武青顏是打算把韓碩卻騎到死的時候,卻見武青顏又站起了身子,拎著韓碩的手臂一輪,直接將他砸到了假山上。
「咕咚!砰——」
宮人們是真的怕韓碩被這麼活活的打死了,這才紛紛衝進了正廳。
韓碩疼的肝腸寸斷,但卻一丁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就像是武青顏剛剛說的那般,他現在連眨自己的眼睛都做不到了。
眼看著武青顏再次朝著他走了過來,再次騎在他的身上拉住了他的脖領,他深呼吸一口氣,正要做好下一輪挨揍的準備,卻身子一沉,竟見武青顏趴在了他的胸口上。
韓碩一愣,只見武青顏雙肩剋制不住的抖動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冷了。
「韓碩。」武青顏不曾抬頭,聲音悶悶的從他的胸口處響起,「如果我跟長孫子儒在一起之後,長孫明月就能夠睜開眼睛的話,我現在連猶豫都不會猶豫,直接會飛奔到長孫子儒的床上,可是很不幸,這是不可能的……」
「我必須要和長孫子儒之後在一起之後,拿到所謂的權勢,可以在宮中四處遊走,想辦法查找太醫院的醫書去醫治他,他也許才能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以為我不想讓他醒過來?你以為我每天笑著就是不悲傷?」
她慢慢抬起頭,白皙的面頰上已掛滿了晶瑩的淚痕,不是她不想哭,而是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悲傷。
所有人都可以倒下,但唯獨她不能,她不單單是所有人的依靠,更是她自己的信仰,她也很想歇一歇,放下身上的包袱,可她不敢,因為她知道,在她躺下之後,沒有人會叮囑她繼續站起來往前走,她怕她自己忘記了堅強,忘記了堅韌,她怕自己放手……
韓碩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模樣的武青顏,在他的眼裡,她可以很堅強,可以很無賴,也可以很花樣百出,但她從來不會悲傷,從來不會哭,也從來不會表現出懦弱。
也正是因為她的這份堅持,讓他忘記了她還是一個女人的事實。
放眼在這個亂世里,哪個女人不是守在閨中,站在男人的背後?可是只有她,總是迎風而站,想盡辦法和自己的男人一起并行在這個亂世之中。
這一刻,他後悔了,也自責了,他真的不應該去懷疑她。
韓碩動了動唇,想要說一聲「對不起」,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武青顏擦乾了面頰上的淚痕,輕輕地笑了:「韓碩,別和我說對不起,因為我不需要,我從不接受敵人的饋贈,更不會接納朋友的道歉,你懂么?」
所以,只要我們還是朋友,就別和我說對不起。
韓碩嘆了口氣,忽然發現自己在慢慢恢復著知覺,原來武青顏並沒有給他下多重的葯。
「那個……」
忽然,近處一聲熟悉的聲音響起,韓碩和武青顏同時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只見雙喜正目瞪口呆的看著這讓人誤會的一幕。
她家的小姐,正騎跨在他的男人身上……
在雙喜的身後,是波瀾不驚的長孫子儒,他的目光只是在兩個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轉身朝著正廳走了去。
韓碩看見雙喜,愣了愣,雖然他心裡清楚自己沒做過什麼對不起雙喜的事情,但瞧著雙喜那呆愣的樣子,還是下意識的想要起身,可他動了動,卻發現自己根本站不起來。
相對於他的心虛,武青顏卻倒是淡定的很,像是什麼都發生似的從韓碩的身子站了起來。
雙喜回神,跑了過來:「小姐,您這是……」
武青顏揉揉他的腦袋:「沒事。」說著,也進了正廳。
韓碩見武青顏走了,正要鬆口氣,卻見雙喜朝著他伸出了手,他本來以為雙喜會像是其他女人那般,拉著自己問是不是不愛她了,可沒想到竟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將他攙扶了起來。
面對雙喜的什麼都不問,韓碩有點毛了:「你不好奇么?」
雙喜眨了眨眼睛:「好奇什麼?你自己抽風,小姐揍你也是應該,雖然我心疼你,但我更覺得小姐打的好。」
韓碩有些不敢相信:「你真是這麼想的?」
「不然呢?」雙喜好奇的掃了他一眼,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哈哈」笑了起來。
韓碩皺眉,隨著她往正廳里走:「你笑什麼?」
雙喜捏了捏他的鼻子:「誰都有可能做出那種事情,但小姐永遠都不會,別說是和你,就是和二皇子也不可能。」
韓碩只當她太過單純了,不由得嘆了口氣:「只因為她是你小姐,所以你便什麼都相信?」
他話是這麼說,其實在他的心裡已經相信了武請青顏,到底是他太過於敏感了。
雙喜腳步一頓,極其認真的看著他:「不是相信,是信仰,小姐已經是我心裡不可動搖的信仰了。」
韓碩愣了愣,忽而苦澀的一笑,他怎麼就忘記了呢,雙喜對武青顏,就好像他對長孫明月是一樣的。
正廳里,所有人已經坐在桌子邊上用起了晚膳,眾人見韓碩在雙喜的攙扶下走了進來,臉色均是一變。
麟棋哼了一聲:「某人就是不舒服,被打一頓之後就消停了。」
榮姑娘失笑:「以前一直聽人說韓副將是個驢脾氣,開始我還不相信,現在終於是信了。」
秦月瞥了一眼有些難堪的韓碩:「韓副將是誰啊,和咱們這些人怎麼能比?」
韓碩自知理虧,現在由著大傢伙七嘴八舌的說著也不還口,只是尷尬的站在原地咳嗽著。
其實他還是挺慶幸的,還好二皇子不知道這件事情,不然的話……
哪知,還沒等他心裡的想法落下去,只聽長孫子儒的聲音淡然響起:「明月是我最不可失去的人,韓碩你可是懂?」
因為不能失去,所以他尊重了武青顏和長孫明月之間的感情,只是遠遠的看著,連搶都不曾搶過。
因為不能失去,所以他絕對不會趁人之危。
韓碩一愣,下意識的朝著長孫子儒看了去,一雙眼滿是自責和愧疚。
他也許到現在才發現,剛剛自己是多麼的無理取鬧,竟然懷疑他怎麼都不該去懷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