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諾言
展顏不知道竹姑姑話中的意思，瞧了瞧慕容擎天，慕容擎天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見竹姑姑出去之後，便輕聲道：「父皇依舊重視母妃，自然就招人非議了，只要如蘭宮出任何狀況，都有人偷偷地在背後說母妃小題大做。」
展顏點點頭，後宮從來都是是非之地，所謂三個女人一個墟，更何況這麼多的女人，雲貴太妃又這樣得寵，自然招人非議的。
再說，當時她被毀容失明，已經成了醜八怪，襄祖卻還是那般的重視，這已經不能用一個皇帝寵愛一個妃子的方式去理解了。
他站起來，緩緩地走向雲貴太妃的身後，那背影是這麼的熟悉，而他，卻從沒有試過好好地抱抱自己的母親。
如今想要好好地擁抱一下，卻已經不能夠了。
雲貴太妃忽然開口，「你把本宮放在茶几上的茶杯端過來，本宮有些口渴了。」
「是！」慕容擎天回身，卻沒有看到茶几上有水，但是他很快就明白她說的茶几其實是指桌面。
自從她失明之後，寢殿里的茶几就擺放在角落裡，用來擱置高大盆栽，怕的是她有時候在殿中行走，伸手摸過去，可以首先摸到盆栽伸出的枝葉。
他把茶水端過去，貴太妃伸出手，在半空摸了一下，慕容擎天握住她的手，然後把杯子塞過去，「在這裡。」
貴太妃卻就著他的手喝了一杯，含笑道：「嗯，你放下吧。」
慕容擎天怔怔地看著她，眼底泛起一絲紅意，心中說不出的難受，當年年少，他只知道母妃受了很多的苦，如今重看她走過的這段路，又豈是一個苦字可以道盡的？
竹姑姑領著兩人，把工具放在地上，對慕容擎天道：「你好好修，一定要穩固。」
慕容擎天點點頭：「是！」
展顏知道他是借修桌子為由留在殿中和雲貴太妃相處，自然自己是不能留在這裡的，果然，竹姑姑對她道：「你出去吧，這裡不需要你伺候了。」
這如蘭宮沒有門庭冷落，很多宮婢都會送東西過來，所有的東西，竹姑姑都照單全收，都是雲貴太妃的意思。
大概，忠獻是不許她死，要她活著受罪，宮中縱然恨她的人很多，但是卻沒有一個敢動她，頂多就是背後嚼舌根子。
展顏走出去，看到慕容朗天牽著慕容擎天的手走向一處空曠的地方，她極目看過去，看到慕容朗天是要指導他練劍。
她不禁生出一絲興趣來，想看看當年他們兄弟感情到底有多深厚。
她捏了個訣，變成一隻蝴蝶飛了過去。
龍家的法術本沒有變身，龍女走出去，代表的是三界法度，所以本尊是很重要的，自龍家第一代起，便沒有在執法的過程中使用變身這種法術，自然後世的龍女也沒有學。
事實上，變身是很尋常的一種法術，只要掌握口訣，便一點都不難。
展顏是雜家，醫卜星相天文地理做飯洗衣乃至拖地如何能拖得乾淨她都略有研究，主要是在位的時間長了，也沒有像其他龍女那樣，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就找了個男朋友，偶爾喝喝小酒摸摸小手親親小嘴什麼的，於是，她多出來的時間，便都拿來學或者教。
至於變身術，她是跟茅山第三十六代掌門人毛樂蓁學的，說起這個阿蓁呢，也是個倒霉孩子，倒霉到什麼程度呢？被同門師姐蘇風殺害，魂魄穿越，也是攤上了一個惡毒爹媽，親爹竟然要她去生葬，說起來，跟展顏的遭遇也有些相似。
閑話休提，且說展顏變成蝴蝶飛了過去，在空中盤旋了一下，便停在兩人腳邊的小草上。
慕容朗天教了一下便停下來了，原來竟是剛才慕容擎天掉下來的時候，他衝過去接，摔傷了腰，是以剛才教導慕容擎天劍術的時候，出招用力過猛，便痛了起來。
「我去找御醫。」慕容擎天扶著他坐下來，一張臉上全是焦灼之色。
「別，若傳了御醫，母后便不許我過來了。」慕容朗天拉著他的手坐下，「來陪皇兄說說話。」
「這一次你過來，母後知道嗎？如果知道，少不了是會責罰你的！」慕容擎天問擔心地道。
慕容朗天苦笑，「她如今每日都守在父皇那邊，壓根就不管我了，只是，我想見父皇一面也見不到，不知道為何，母后總是不許任何人去見父皇，連我都不許，聽聞父皇病情又加重了，天弟，我實在是擔心啊。」
慕容擎天喃喃地道：「我也想見父皇，但是母后都不許我們進去，該怎麼辦呢？」
「你真的很想見父皇嗎？」慕容朗天看著他，「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話要跟父皇說的，父皇以前不太重視你，這剛跟你好了些，他又病了，真是造化弄人。」
「想見他，因為母妃每夜做夢都念著父皇，但是她卻不願意去見父皇，不知道是為什麼。」十二歲的少年，雖然已經懂得很多事情，但是也有很多事情是不懂的，例如男女之間的各種愛恨情仇。
慕容朗天想了一下，「這樣吧，我裝病，然後讓母后回去看我，我想辦法纏著母后，你偷偷地溜去看父皇。」
「這樣不好吧？母後知道了，你少不了一頓打的。」慕容擎天猶豫地道。
「不怕，我一會借故在御花園摔跤，我現在也是受傷了的，就算請了御醫過來看也不會露餡啊。」
「皇兄，」慕容擎天執著慕容朗天的手，眸光泛著感動，「你對我太好了。」
慕容朗天笑笑，「傻瓜，你是我的弟弟，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呢？你放心，有皇兄一日，皇兄都不會讓人傷害你的。」
「我長大了也要保護皇兄，等皇兄做了皇帝，我要去打仗，不許任何人侵犯皇兄的皇位。」少年發誓地道。
慕容朗天寵溺地笑了笑，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頭髮。
這本是十分感人的場面，展顏卻聽得頗為心酸，多年以後，他們兄弟到底是反目了，但是，也始終遵守當年的約定，慕容朗天雖然心存芥蒂，但是確實沒有對傷害弟弟。
而慕容擎天在以為皇兄要殺他，也始終沒有想過搶奪他的皇位，或許，嘴巴上是說過，但是展顏知道，他心底一直都遵守當初的約定。
若歲月一直都這樣，只印染透明的情分，沒有任何的傷痕，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