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7眼光毒辣
再次回到帝宮的時候,安錦繡沒有再走踏枝門,而是坐著車駕由帝宮的正門進入。車簾低垂,安錦繡看不到車駕外的情景,只能聽見有太監在高聲喊恭迎聖上,太後娘娘回宮的聲音。
「我們進宮了,」袁義在車外小聲跟安錦繡道。
安錦繡輕輕嗯了一聲,這會兒安錦繡的心裡沒什麼或悲或喜的感覺,就聽著車輪輾過地面的聲音,只覺得這一路行走地很漫長。
東鶴殿的慶功宴開席之後,四九站在了安錦繡的面前。
千秋殿的小花廳里還是安錦繡走之前的樣子,安錦繡坐在坐榻上打量四九一眼,說道:「你的手臂怎麼了?」
四九的左臂不大自然地垂在身側,聽安錦繡開口就問自己這話,四九張一下嘴,沒出聲,把頭一低。
「骨頭斷了?」袁義問四九道。
四九搖搖頭。
安錦繡示意袁義上前去看看四九。
袁義走上前,抓著四九的左臂往上抬時,馬上就感覺到四九手臂上的肌肉一緊。
「發生什麼事了?」安錦繡也起身往四九的跟前走。
袁義把四九的衣袖往上一擼。
安錦繡看了一眼四九的手臂后,頓時就倒抽了一口氣。
四九的這隻手臂上布滿了鞭痕,一看就是新受的傷。
「這是怎麼回事?!」安錦繡厲聲問四九道。
「奴才該死,」四九馬上就給安錦繡跪下了。
袁義說:「你在聖上的身邊待著,誰會打你?」
安錦繡伸手就要扶四九。
袁義忙搶先一步,把四九從地上拽了起來。
安錦繡說:「是聖上?」
四九低著頭沒敢吱聲。
「來人,」安錦繡沖門外道:「把七九也給我叫過來。」
「主子,」四九忙就道:「七九還要護衛聖上的安危。」
「你挨了打,七九能逃得過去嗎?」安錦繡問四九道。
四九求救一般地看向袁義。
袁義跟安錦繡說:「還是等慶功宴完了后再說吧。」
「上過葯了?」安錦繡又問四九。
四九還是不吭聲。
「看著就是沒上藥,連點傷葯的味道都沒有,」安錦繡自言自語了一句。
袁義說:「去請太醫看看吧。」
「奴才不用看太醫,」四九忙道:「這只是小傷。」
「袁章,」安錦繡不理會四九的話,沖門外喊了一聲。
袁章從小花廳外跑了進來。
「去請個太醫來,」安錦繡說道:「治外傷的。」
四九跟安錦繡喊:「太後娘娘!」
安錦繡看著袁章道:「你不快去?」
袁章應了安錦繡一聲是,跑了出去。
「坐下說話,」安錦繡在袁章跑走之後,跟四九小聲說了一句。
四九想想還是要跪,被袁義拉到了一張空椅前,按坐了下來。
袁義把四九按坐下來后,沖四九搖了搖頭,讓四九這會兒聽安錦繡的話。
安錦繡在小花廳里來回踱了幾步,然後問四九道:「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
四九說:「是奴才做錯了事。」
「這不可能,」安錦繡直接就道:「我要聽實話。」
四九再看一眼袁義。
袁義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就說吧,四九,你不說,太後娘娘也可以問別人去。」
四九自己掂量一下,在安錦繡的面前說瞎話,這事他根本就做不到。
「說吧,」安錦繡放柔了聲調跟四九道:「說給我聽聽。」
四九不想告自己小主子的狀,於是盡了自己最大的本事,把事情說得委婉一些。但小皇帝不愛讀書,上課走神,玩小玩意兒,被老師發現后,挨罰的是四九,最後按四九的話,自己這個奴才多嘴了,這才又挨了打,這種事說得再委婉,又能怎麼樣?
安錦繡手按著心口,急促呼吸了幾下。
袁義忙就走到了安錦繡的身邊,小聲道:「聖上還小,你彆氣壞了身子,四九那是皮外傷。」
安錦繡看著四九說:「七九也是這樣?」
四九說:「七九也是多嘴。」
「混帳!」安錦繡罵了一聲。
「坐下說話吧,」袁義想扶著安錦繡往坐榻那裡走。
「看來他不是第一次不聽課了,」安錦繡站著沒動,跟袁義說:「他還打人?」
袁義說:「他是聖上啊。」
皇帝打奴才這不正常事嗎?殺人都行啊,沒聽過皇帝殺人要被問罪的。
四九站起身說:「主子,是奴才跟七九的錯,您……」
安錦繡沖四九擺了擺手,讓四九不要再說了。
「坐下吧,」袁義硬把安錦繡拉到了坐榻前。
安錦繡失神一般地,跌坐在了坐榻上。
袁義給安錦繡倒了杯水。
「皇帝,」安錦繡冷笑了一聲。
四九把頭又低下了,他自認為自己已經掩飾的很好了,誰能想到安錦繡的眼神能這麼毒辣,一眼就看出自己的手臂不對來了。
袁義這時還沒來及開口勸安錦繡,安錦繡就已經又跟四九道:「身上是不是還有別處傷?」
四九忙就搖頭。
「真的?」安錦繡又問一句。
四九抬頭看看安錦繡。
「一會兒太醫來,讓他給你看傷,我會問太醫的,」安錦繡看著四九道。
四九被安錦繡盯得發怵,小聲道:「只,只是小傷。」
安錦繡說:「那就是有了?」
四九隻能點頭了。
安錦繡拍一下坐榻的扶手。
「喝點水吧,」袁義也不知道要勸安錦繡什麼了,他也沒有養過孩子,完全不明白小孩子是怎麼回事。
不多一會兒,袁章帶了一個太醫來。
「你陪四九下去看大夫吧,」安錦繡跟袁義道。
袁義沖安錦繡點一下頭,帶著四九退出了小花廳。
「去把吉和叫來,」安錦繡又跟袁章道:「他這會兒應該在東鶴殿。」
「是,」袁章應了聲后就要走。
安錦繡卻又跟袁章說:「你先不用跟著吉和回來,待在東鶴殿那兒,跟著聖上一起回來。」
袁章領命跑了出去。
吉和來的很快,進了殿給安錦繡行禮之後,就小心翼翼地打量一眼安錦繡的神情,見安錦繡神情平靜,吉和這心才稍稍放鬆了一些。
安錦繡招手讓吉和站得離自己近些,說:「在聖上身邊伺候的人,現在都是哪些人?」
吉和忙道:「回太後娘娘的話,大部分都是從千秋殿跟過去的宮人太監,還有一些是聖上自己選的人。」
「聖上自己選?」安錦繡道:「他還有心思辦這事兒?」
吉和說:「聖上選了一些小太監,太師和周相都點了頭,奴才,奴才也不好說什麼。」
「這些小太監是哪裡來的?」安錦繡問道。
吉和說:「都是內廷司給聖上找的,找了一幫子,讓聖上自己挑。」
「聖上就天天跟這些小太監玩了?」安錦繡看著吉和道。
吉和遲疑了一下,才道:「聖上是喜歡讓這些小太監陪他玩。」
「玩,」安錦繡冷笑道:「原來當皇帝是件這麼舒服的事,可以找一幫人陪他玩呢。」
吉和聽安錦繡的話音不對,忙就往安錦繡的跟前一跪,說:「奴才該死。」
安錦繡深吸了幾口氣,跟吉和道:「你別跪我這兒了,你去把幾位帝師請到我這裡來。」
「奴才遵命,」吉和這會兒連替白承意說一句好話的膽子都沒有,領命起身就退出了小花廳。
在白承意還在東鶴殿的時候,安錦繡把這兒子在她不在的這段日子裡,都做了些什麼,連說了些什麼都問明白了。
袁義看著太醫給四九療了傷后,再走進小花廳的時候,就看見安錦繡在小花廳里轉圈呢。
安錦繡看見了袁義,便問:「四九怎麼樣了?」
袁義說:「他身上是有些傷,只是還好,都不重,全是皮外傷。」
「聖上這是出息了,」安錦繡怒道。
袁義說:「聖上還小,你慢慢教就是了。」
安錦繡沖袁義擺手,說:「你不用為他說好話。」
「教孩子得從長計議吧?」袁義問安錦繡。
袁義把安錦繡問住了,安錦繡上輩子生了一兒一女,可她沒為這對兒女Cao過心,這輩子平寧不是她養大的,承意,安錦繡揉著自己的太陽Xue,說起來,這個兒子是在她身邊長大的不錯,可是真說起教兒子來,安錦繡還是沒弄明白。
「有那麼多師父,」袁義跟安錦繡說:「你還怕他們那麼多人教不好聖上?」
「聖上現在這樣了,」安錦繡說:「這叫教好了嗎?」
袁義說:「也沒說聖上沒讀書啊。」
「太師不希望聖上成材,」安錦繡小聲道:「周孝忠不敢太得罪聖上,聖上就這樣玩玩樂樂地,好像對他們所有人都好。」
「不是還有主子你在嗎?」
安錦繡苦笑了起來,看著袁義說:「我能陪他一輩子嗎?」
「主子,」一個千秋殿的太監這時在小花廳外道:「全福到了。」
「進來,」袁義應了一聲。
全福從廳外哈著腰走了進來。
「把聖上身邊的那些個小太監都調開,」全福行禮之後,安錦繡便說道。
全福說:「太後娘娘說的是?」
「內廷司給聖上選的那些人,」安錦繡看一眼全福,說:「你不知道哀家說的是誰?」
全福忙應聲道:「是,奴才這就去。」
「不是現在,」安錦繡道:「等聖上出了東鶴殿。」
「是,」全福鬆了一口氣,好幾個小太監都被白承意帶到東鶴殿去了,他要是帶著人去東鶴殿拿人,那這事就鬧大了。
「不要傷他們的Xing命,」安錦繡又道:「哀家不想殺人。」
「是,」全福先應聲,然後問安錦繡道:「那把他們都送回內廷司去?」
「宮中那麼多的殿宇,」安錦繡說:「你還找不到地方安置這些小太監?要哀家把他們留在千秋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