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8死路一條

  衛國軍的這個將官上了南城城樓的時候,沙鄴人已經退兵了。


  世宗看一眼這個將官,說:「上官勇醒了?」


  這將官忙跟世宗稟道:「聖上,侯爺醒了,只是身上沒什麼力氣,但又不放心聖上,所以特命末將來城樓。」


  世宗沖這將官把手揮了一下,說:「你回去讓他好生休息吧,先把傷養好了再說。「


  這將官忙說:「末將替侯爺謝主隆恩。」


  「元志呢?」世宗又問安元志。


  將官說:「五少爺發著高熱,侯爺想請榮大人去看看他。」


  「榮雙,向遠清,你們兩個都過去一趟吧,」世宗跟榮雙和向遠清道。


  向、榮二人忙都道:「臣遵旨。」


  「袁威呢?」世宗想想又問道:「他的屍體還停在衛國軍營里?」


  將官說:「袁將軍的遣體已經火化了。」


  世宗還準備去親送袁威一程,也好安撫一下衛國軍的軍心,沒想到袁威已經被火化了。


  有大臣開口問道:「既然衛國侯爺想帶袁將軍回京,怎麼不給他做七,就把袁將軍火化了?」


  這將官看一眼說話的這個大臣,覺得這人是多管閑事,但當著世宗的面,這將官還是神情恭敬地道:「我家侯爺說回京再請高僧給袁將軍做法事也一樣,現在,現在正打著仗。」


  「你去吧,」世宗跟這將官道:「讓他們好好養傷。」


  將官領旨之後,退下了城樓。


  「聖上,」幾個近臣都要跟世宗說話。


  世宗沖這幾位擺了擺手,說:「有什麼話我們私下再說。」


  風光遠站在不遠處聽著世宗跟近臣們說話,面色沉了沉,一直等世宗等人說完話了,風光遠才大步走到了世宗的跟前。


  「辛苦你了,」世宗看到風光遠后,神情多少有些欣慰地道。


  風光遠說:「聖上,這是臣份內之事,臣不敢當辛苦二字。聖上,現在戰事已了,您還是回帥府休息吧。」


  世宗點一下頭。他的雙眼方才有一陣子完全看不見東西,這會兒才好了一些。這個時候世宗不能讓眾臣看出自己不對來,強忍到了現在,對世宗來說已經是不易了。


  風光遠看世宗坐著軟轎下城了,才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


  天光大亮后,有親信將官清點完傷亡人數,跑到了風光遠的跟前。


  「多少?」風光遠問這親信將官道。


  親信將官小聲跟風光遠報了兩個數字。


  風光遠聽了這兩個數字后,愁眉不展。


  這員親信將官往風光遠的跟前又湊近了幾步,說:「大將軍,再這麼打下起來,我們風家軍還能活下多少人來?」


  別看如今兵臨城下,將軍們還是有著自己的小九九。昨天晚上世宗親自督戰,將軍們倒是來了不少,可風光遠和風家軍的眾將們都清楚,真正在出力守城的,只有他們風家軍自己。


  「大將軍,」這親信將官說:「總不能把風家軍都拼沒了吧?」


  「不拼怎麼辦?」風光遠低聲道:「城破了,他們可以帶兵跑,我們都有家眷在這裡,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我們的家在這兒!」


  親信將官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家在這兒,這就是他們拚死也要守城的原因啊。


  「大將軍,」一個風光遠身邊的幕僚這時也開口小聲跟風光遠道:「這樣下去不行,風家軍之前就傷了元氣,這城光靠我們自己守,一定守不住。」


  風光遠說:「那怎麼辦?我們退下城,讓別的將軍帶兵上來?」


  「這樣怎麼不行?」親信將官問風光遠道。


  幕僚說:「這就等於我們讓出雲霄關了啊。」


  「讓就讓唄,」將官說:「這城現在就是燙手的山芋。」


  「我們不能把安身立命之地丟了,」風光遠嘆氣道:「讓兄弟們再咬牙堅持幾天。」


  「大將軍還是去看看衛國侯爺吧,」幕僚建議風光遠道。


  「衛國軍連來都不來,」將官說:「大將軍去了,衛國侯爺就能帶兵幫著守城了?」


  「個傻貨,」風光遠給了這個將官一腳,說:「:你以為這城是隨便就能上來的?沒有聖上的旨,衛國侯怎麼帶兵上來?」


  「心不甘情不願,他來也守不好這城,」將官挨了風光遠一腳,卻還是嘀咕道。


  「滾蛋!」風光遠讓這將官滾。


  「大將軍?」幕僚問風光遠道。


  「我去看看他,」,風光遠說:「他是我的結義兄弟,受了傷,我不去看他,不是招人罵嗎?」


  幕僚小聲道:「是啊大將軍,就是聖上也不會說大將軍什麼的。」


  風光遠回頭再看一眼被血水又泡了一夜的城樓,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騎馬下了城樓。


  上官勇這時喝了葯,滿嘴的苦味,正想再喝一碗水壓壓嘴中的苦味時,老六子跑了來,說安元志燒得人事不知了。


  等榮雙和向遠清跟著衛國軍的這位老將官,來到衛國軍的駐軍地,袁申正好騎著馬,要到帥府去請太醫。


  榮雙替安元志把了脈。


  上官勇在一旁坐著,看榮雙把完了脈,才問榮雙道:「榮大人,元志怎麼樣了?」


  榮雙說:「侯爺,五少爺的傷沒你的重,可是他這身子顯然不如侯爺。」


  向遠清咂了咂嘴,上官勇比安元志能扛傷,這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吧?

  上官勇倒是笑了一下,說:「元志畢竟安府的公子。」


  榮雙又給安元志開了一張藥方,讓人拿藥方去熬藥了,才又跟上官勇說:「五少爺的傷一定能好,只是侯爺還要多開解他一下,心事太重,也會傷身的。」


  上官勇點點頭。


  向遠清說:「侯爺,你讓下官看看你的傷吧。」


  上官勇的傷還是那樣,左腿上的傷口裡還是積了一些膿血。


  向遠清正替上官勇清著創的時候,有中軍官來報,風光遠到了。


  「快請,」上官勇跟這中軍官說了一句。


  中軍官領命跑了出去。


  向遠清跟上官勇說:「昨天那仗,風家軍打得很慘。侯爺,下官昨天就在聖上的身後站著,下官是不懂行軍打仗,可下官聽將軍們說,昨天南城樓差一點就失守了。」


  上官勇沒吭聲,守是一定守不住城關的,這話他跟世宗說過。


  風光遠進屋來后,第一眼就看見上官勇左腿上的傷口。


  向遠清回頭看了風光遠一眼,說:「風大將軍你這是來探病來了?」


  風光遠說:「傷口還是化膿了?」


  上官勇搖了搖頭。


  風光遠往旁邊的空椅上一坐,看著向遠清給上官勇療傷。


  向遠清看風光遠坐著不說話,心想這兩位可能有話要單獨說,於是向大太醫在給上官勇把傷口都處理了后,就說:「我再去看看五少爺,兩位聊吧。」


  風光遠看著向遠清走了,才跟上官勇道:「五少爺傷情加重了?」


  「發了高熱,」上官勇說:「這是他遇上的第一場敗仗。」


  「第一場敗仗就遇上這種兵敗如山的仗,」風光遠苦笑了一聲,說:「五少爺的運氣差了點。」


  上官勇說:「大哥來找我有什麼事?」


  「城這樣個守法,一定是守不住了,」風光遠毫不隱晦地跟上官勇道:「想來聽聽你的意思。」


  上官勇說:「聖上的意思是?」


  「聖上要是有主意了,還會讓我這樣拿人命往城樓上填?」風光遠小聲道:「就他身邊的那些文臣,屁主意沒有啊。」


  上官勇搖下一頭。


  風光遠說:「他們還是在朝堂上的那一套,看誰都不是好人。衛朝,你昨天沒有派兵過去,我看啊,那幫書生要在聖上面前說你的壞話了。」


  上官勇說:「衛國軍現在打不了仗,我派人過去看大哥打仗嗎?」


  風光遠說:「今天晚上聖上要是再去城樓督戰,你還是派些人去吧,看打仗就看打仗吧,昨天晚上去的那些人,不都是在看著我打嗎?」


  「現在誰都不想手裡的兵再往下減了,」上官勇小聲道:「真把手裡兵都拼光了,我們這些將軍當光桿司令嗎?」


  「你也是這麼想的?」風光遠衝上官勇瞪起了眼。


  「風大哥,」上官勇說:「我們還是得出關去。」


  風光遠干搓了一把臉,說:「出關去送死啊?就現在城裡的這些殘兵敗將,哪個是還能打的?」


  「城裡的糧草還有多少?」上官勇問風光遠道。


  「不多,一個月口糧,」風光遠道:「我已經在收老百姓手裡的糧了,城裡現在也亂了,都他媽想往外跑,這幫人也不想想,他們能往哪裡跑?」


  上官勇說:「北關外的村莊也有不少,是不是派人去那裡收糧?」


  風光遠說:「你覺得這仗得打多久?」


  上官勇搖頭。


  風光遠說:「我派人出去收糧沒問題,可這城我們現在守不住啊。」


  「跟聖上說,輪流守城吧,」上官勇說道:「這樣風家軍可以喘幾口氣。」


  「可我不放心啊,」風光遠道:「沒在雲霄關守過城的人,我能放心把城樓交給他們?」


  「大哥可以在一旁看著,」上官勇說:「要不跟聖上求道旨,讓大哥代為指揮。」


  風光遠又嘆氣,說:「這樣我們能撐多久?」


  「我現在沒什麼主意,」上官勇跟風光遠實話實說道:「先守住城關再說吧。」


  上官勇這句再說吧,聽得風光遠心涼,出關是死,守在城裡還是等著哪天城破時受死,合著他們現在就是死路一條了。


  上官勇看風光遠的神情有些絕望,只得安慰了風光遠一句:「總會有辦法的。」


  「白承澤,」風光遠恨道:「這種人還想當皇帝?老天爺太他媽不開眼了!他要當了皇帝,老子就……」造反二字風光遠到底沒在上官勇的面前說出來,風大將軍沖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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