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3兄弟
世宗彎腰,雙手扶起了安元志,道:「元志,你在雲霄關等著朕。」
「末將遵旨,」安元志忙大聲應道:「聖上,末將在雲霄關恭候聖上的御駕。」
「好,」世宗拍一下安元志的臂膀。
上官勇這時道:「你們不能穿著衣服過去。」
安元志點一下頭。
世宗說:「朕已經命人為你們備了烈酒,你們每人飲一碗酒後,再下河去。」
安元志謝恩之後,帶著袁威回到了五萬輕騎的面前。
「脫吧,」安元志看看自己的這些兄弟,說了一句。
要跟著安元志先行的衛國軍們,每人灌了一碗能把喉嚨燒疼的烈酒之後,把自己脫得只剩下一條褻褲,仗著酒氣上涌,跳進冰冷的向南河水裡,扶著河中的長繩,奮力往對岸游去。
「一定要小心,」上官勇站在岸上最後叮囑了安元志一聲。
「放心吧姐夫,」安元志點頭道:「你也要小心。」
上官勇沖安元志點一下頭,安元志離開大軍先行之後,他就照顧不到這個小舅子了,但上官勇也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所以上官勇的心緒還算平靜。
安元志跳進向南河中之後,身體頓時就是一陣麻木,整個人直接就往下沉,讓他連個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袁威與安元志同時下水,看著安元志身子往下沉,伸手就死死地抓住了安元志,大聲道:「少爺,你游水啊,不動彈一定會凍死在河裡,少爺!」
安元志想動卻動不了,這會兒身體完全就不由他作主了。
袁威乾脆潛到水下,把安元志硬托出了水面。
安元志的頭露出水面之後,大聲嗆咳了幾聲。
上官睿在岸上急得要喊,被上官勇攔住了。安元志是這支軍的主將,若是讓兵將們知道安元志出了事,那這支軍就過不了向南河了。
袁威抱著安元志往前游。
「父皇,元志他,」白承允這時跟世宗急聲道:「是不是命人下去把元志……」
「現要誰也幫不了他,」世宗冷聲道,他也目不轉睛地看著安元志,「他只能靠他自己,袁威一個人,沒辦法拖著他游過河去。」
白承澤冷眼旁觀,他倒是希望安元志就這麼消失在向南河中。
袁威沒一會兒就力竭了,武藝再高的人,也拼不過老天爺。
「袁威!」袁誠牽著自己和安元志的戰馬,就跟在安元志和袁威的身後,看見這兩人一起往水裡沉了,忙就大叫了起來。
眼看著河面上看不見安元志和袁威的身影了,岸上的眾人除了白承澤外,都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父皇!」白承允又喊了世宗一聲。
「不要慌,」世宗沉聲道:「元志不是這麼短命的人。」
上官睿急得揪住了上官勇的手,恨不得自己跳下河去,可是扭頭看上官勇,見上官勇此刻只是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后,上官睿只得又強自忍耐。
「讓他們繼續前行,」世宗命身旁的一員將官道。
這員將官領命之後,跑到了河岸上,大聲呼喝道:「聖上有旨,繼續前行!」
「元志!」這時上官睿手往前指,喊了起來。
從水裡又冒出頭來的安元志,這時手裡拽著袁威,抬手給了有些神智不清的袁威一下,說:「袁威,袁威,你喘氣啊!袁威!」
袁威臉色發青,要不是安元志死拽著他,脫了力的袁威這會兒一定沉水裡去了。
此時天空無雲,圓盤一樣的明月就懸在眾人的頭頂,眾人借著月光可以很清楚地看見河裡的情景。
「安元志!」世宗大聲沖河裡的安元志道:「你現在在做什麼?看看你的左右,現在是你救人的時候?!」
安元志這會兒一手抱著袁威,一手拽著繩鎖,沒辦法前行一步,身體在水裡被水流沖得不動晃動,一隻手撐著兩個人的份量,眼看著他和袁威就是要被急流沖走的樣子。
「元志!」上官睿聲音焦急地喊道。
「你還不鬆手?」世宗吼了安元志一聲。
靠近安元志的兵將有想上前幫忙的,可這會兒人人自顧不暇,都騰不出手來。
一個水浪打過來,安元志和袁威又不見了蹤影。
「哥!」上官睿喊上官勇。
「元志倒是講兄弟情義,」白承澤這時在世宗的身邊小聲道:「袁威從軍之時,元志還在安府當他的少爺,沒想到時間不長,這兩個人倒是感情深厚了。」
世宗的雙眼眯了一下。
白承允知道白承澤這話是話中有話,可是白承允沒有關注過袁義、袁威這些死士侍衛的事,所以白承澤的話,白承允聽不懂。
安元志在水裡,感覺到袁威推了自己一把,等他回頭再看袁威的時候,就發現袁威被水沖著往他左手邊去了。安元志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力氣,硬是拽住了袁威的一隻腳,全盡了全力想把袁威拉到自己的身前來,沒想到自己卻跟著袁威被水沖著走了。
「這個混帳!」世宗在岸上罵了一聲。
河裡的一匹戰馬這時嘶鳴一聲,在水裡更加劇烈地撲騰了起來,牽著這馬的兵卒一下了被這馬弄得沉到了水裡去。
安元志身子撞到了馬腹,他是什麼也顧不上了,揪著馬腹,把自己和袁威又弄出了水面,放開了馬腹之後,安元志拼了命,才抓住了眼前的繩鎖。
河面上的兩根繩索相距百米,安元志在水裡覺察不到,可是岸上的眾人都看得很清楚,安元志現在抓的這根繩是第二根繩索,安五少爺被水流衝出了百米之遠。
「讓我活,你死?」安元志抱著袁威往對岸游,一邊大罵袁威道:「你***想死在這兒?死這兒算怎麼回事?老子都緩過氣來了,你還緩不過來?以後別再跟老子說,你的武功比老子的強!」
世宗本來還想罵安元志分不清輕重,但看安元志抱著袁威開始往對岸遊了,世宗便住了嘴。
過了半程之後,袁威才緩過這口氣來,神智清醒之後,就凍得在水裡打哆嗦。
安元志這會兒嘴唇都凍得發紫,語不成調地說:「能自己遊了嗎?」
袁威說話也是語不成調,說:「你,你放手!」
「我,」安元志忍了半天,還是在水裡開罵,「去你***,老子去了半條命了,你這會兒讓,讓老,老子鬆手?!」
一個兵卒頭還是能浮在水面上,身體卻被水沖著,從安元志的面前往南去了。
安元志看著這個兵卒從自己的面前過,心裡知道無人相救,這個年輕人必死無疑,可他這會兒沒能力再救人了。
袁威張大了嘴,灌了一口河水進肚的同時,也深吸了一口氣。
「還有一半,一半路,」安元志拉著袁威繼續往對岸游,說:「我們,我們不能死,死這兒!」
袁威說不出話來,但四肢在水裡勉強動了動后,可以跟安元志相扶持著往前遊了。
岸上的眾人一直看著安元志上了對岸,才都鬆了一口氣。
「這個臭小子,」世宗看著安元志被幾個先行上岸的兵將拉上了岸后,臉上才有了一點笑模樣。
白承澤心下失望,臉上的笑容看著卻是開心的。
安元志上了岸后,濕透的身體被寒風一吹,安元志就覺得自己可能會被凍死了。
袁誠帶著幾個死士侍衛過來,幫著安元志和袁威把身上擦乾之後,脫了濕了的褻腿,把衣褲都穿了起來。
衣服穿上身後,安元志還是緩不過來,身體不受他控制地哆嗦著,打擺子一樣,就差口吐白沫了。
袁誠拖著安元志就在岸上走路。
袁威也是被一個死士侍衛拖著,在岸上活動身體。
「不準歇在地上!」有將官對陸續上岸的兵將們喊:「都活動一下,活動一下就好了!」
等安元志感覺自己又是活人的時候,已經是一柱香之後的事了。
袁誠拖著安元志邊走邊說:「少爺,我丟了馬去找你和袁威,可是我沒能找到你們啊!」
安元志說:「老子以後再在秋天裡下水,老子就是***大傻子!」
袁誠說:「少爺,你還好吧?」
「不好,」安元志說:「我怎麼覺著我手疼呢?」
袁誠忙看安元志的手掌,這才發現安元志兩隻手的手掌心裡,有七八道口子,都是皮肉外翻,一看就是讓繩鎖硬磨出來的。
「我說怎麼疼呢,」安元志嘀咕了一聲。
「大夫!」袁誠扯著嗓子喊軍醫。
跟著這支兵馬先行的軍醫,這會兒也不知道有沒有上岸,袁誠喊了幾嗓子,沒把軍醫喊來,把袁威喊了來。
袁威這會兒已經不用人扶著他走了,青白著臉看著安元志,說:「少爺,你傷著了?」
安元志搖頭。
袁誠把安元志的手掌翻給袁威看。
袁威看到安元志鮮血淋漓的兩隻手后,呆站著,不知道自己應該跟安元志說什麼。
安元志說:「傻了?」
袁威說:「河裡弄的?」
安元志說:「你這不廢話嗎?要不就是你啃的。」
袁威走到了安元志的跟前,盯著安元志的傷手又看了一會兒,突然就說:「你怎麼能拿自己的命來陪我呢?」
安元志白了袁威一眼,說:「我看著你死?」
「不是……」
「哎呀,一開始是我慫了,」安元志說:「你先救了我,然後我又拉了你一把,威啊,咱們倆這算是扯平了。」
袁誠問袁威說:「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袁威先搖頭,然後又解了上衣,讓安元志和袁誠看自己的后腰,說:「我在水裡拉著少爺的時候,就覺著有人給了我一拳。」
安元志看到袁威后腰上有一片拳頭砸出來的青紫之後,頓時就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