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2倒鉤

  上官勇過了半天才問安太師道:「太師,你想我怎麼做?」


  安太師的目光在頭頂氣死風燈的燈光印襯之下,晃得很幽深,「再想想吧,」他跟上官勇小聲道:「現在還有時間讓我們想。」現在還不是把心中所想跟上官勇和盤托出的時候,安太師扭頭去看眼前的大雪,有些事與其求人,不如讓他自己心甘情願地去做。


  袁威這時帶著人回來,幾個人身上都是落了厚厚的一層雪。


  「怎麼樣了?」上官勇問袁威道。


  「雪把大哥的血都蓋住了,」袁威見安太師也在後,一邊給安太師行禮一邊跟上官勇道:「我們出去把四周都轉了一圈,沒看到血跡,也沒看到可疑的人。」


  「那些人會不會追袁義追到了這裡后,才回去的?」安太師問上官勇道。


  上官勇道:「袁義的輕功很好,想追上他不容易。」


  「你確定?」安太師道:「一會兒不會有一幫人殺過來,搜查一個私進軍營的太監總管吧?」


  袁威說:「要是來人,不早來人了?」


  安太師沖袁威那裡一眼看過去,袁威不敢說話了。


  上官勇道:「這裡不是那麼好進的地方,要是來人,我可以安排太師和袁義安全離開。」


  「你就這麼篤定?」


  上官勇沒說什麼大話,只是點了點頭。


  屋裡這時傳來了袁義的一聲叫聲,「啊」的一聲喊,短促卻讓人聽著心驚。


  上官勇轉身就進了屋。


  袁威這會兒也顧不上安太師在了,從安太師的面前跑了過去,一頭衝進了屋中。


  屋裡的血腥氣很濃,不用看,光聞著這股血腥味,上官勇和袁威也知道袁義這一回失血不少。


  安元志緊緊地抱著袁義,袁義叫了一聲后,嘴裡的毛巾也掉到了躺椅的扶手上,安元志來不及多想,把自己的手塞進了袁義的嘴裡。


  大夫正在處理緊貼著袁義心脈的那隻箭頭,聽到袁義忍不住叫出聲后,大夫也沒敢停手。


  慶楠死死地按著袁義的雙腿,跟大夫道:「你不是給他服了麻藥了嗎?怎麼還把他疼成這樣?這汗都跟下雨似的了!」


  袁威跑進屋來,看一眼袁義的樣子,緊握了雙拳,說道:「麻藥對我們這些人作用不大。」


  安元志和慶楠都抬頭看袁威。


  大夫道:「你們按緊他,我要取箭了。」


  上官勇這裡剛把掉在扶手上的毛巾拿在了手裡,大夫那裡已經往外取箭頭了。


  安元志就覺得左手鑽心地一疼,讓他差點也叫出聲來。


  安太師這時走到了躺椅的跟前,他沒去在意安元志的手,只是看著袁義胸前的傷口。


  大夫取箭的動作很快,只一下就將這隻箭頭取了出來,箭頭上有倒鉤,所以不可避免的,箭頭上鉤了袁義的一場血肉下來。


  「沒事了,」安元志顧不上手上的痛,只死命地抱著袁義,不停地在袁義的耳邊說著話。


  大夫取出了箭頭,給傷處上了葯后,就給袁義縫合傷口,雙手的動作飛快。


  袁威要再往前邁步,被安太師攔住了。


  上官勇眼都不眨得看著大夫給袁義縫合傷口。


  安太師從茶几上拿起一隻箭頭,遞給了上官勇,道:「能看出這是什麼人用的嗎?」


  上官勇這才把目光移到了箭頭上,說道:「箭頭帶倒鉤,除了京城的駐軍之外,其他的軍里沒有這種箭頭。」


  安太師點頭,這種箭頭製作起來費時費工,朝廷除了負責京城防衛的駐軍,還真是沒有這個本錢給所有的祈順軍都用上。


  袁威道:「這是,這是軍里的東西?」


  上官勇翻看這隻箭頭,然後給安太師和袁威看箭頭的刮痕,上面原本刻著的一排字被劃掉了。


  「衛國軍中有這種箭頭嗎?」安太師問上官勇道。


  「衛國軍里的比這個大,」上官勇道:「這種我在軍中沒有見過。


  安元志這時感覺到袁義的身體放鬆了一下,他慢慢地鬆了開袁義,空著的一隻手替袁義擦著汗,問道:「你怎麼樣?」


  袁義的嘴一張,嘴裡有腥甜的液體,他看了安元志一眼,說:「我傷了少爺的手?」


  安元志把左手甩了甩,在地上甩出了一排血點子,不在乎道:「你的牙口有這麼好嗎?能把我的手咬壞?」


  袁義的目光隨著安元志的手動。


  慶楠這時也鬆開了手,站起身跟安元志道:「你讓大夫給你的手上點葯,血都滴到地上了,你還逞什麼能?」


  「傷著了?」袁義問安元志。


  大夫這時往袁義的嘴裡塞了兩片參片,說:「看來這位這軍爺的武藝高強,非常人所能比啊,傷成這樣了,您還能說話?」


  安元志把被袁義咬出了血來的手,在袁義的眼前晃了晃,說:「還好,出了點血,你沒把我的肉咬下來。」


  「他的傷勢如何?」安太師問大夫道。


  「箭傷好治,只是他還受了內傷,」大夫道:「這下子這位軍爺要卧床一段時日了。」


  上官勇和安元志聽了大夫的話后都皺眉,袁義要卧床靜養,那今天這事,他們就不可能瞞著宮裡的人了。


  安太師沖大夫點頭道:「辛苦你了。」


  有慶楠的親兵在這時又端了熬好的葯來。


  袁威接過葯就要喂袁義喝。


  安元志抬手就在袁威的手上打了一下,說:「這種時候了,你怎麼還什麼都不防著?」


  慶楠說:「這是我的親兵熬的,他要是下毒,那我還活嗎?」


  安元志的右手上戴著一枚銀戒,一邊把手伸進湯藥里試毒,一邊跟慶楠道:「你就當是讓我安心吧,試一下又不掉你一斤肉。」


  慶楠瞪著安元志。


  安元志看自己手上的銀戒沒變色,才跟袁威說:「喂你哥哥喝葯。」


  慶楠沒好氣地道:「要不要我先喝一口?」


  「這麼小氣?」安元志望著慶楠一笑。


  「慶將軍,」袁義要跟慶楠說話。


  「喝葯吧,」慶楠忙沖袁義擺手道:「沒事,我這人不怕麻煩。」


  袁義就著袁威的手,兩口就把一碗葯喝下去了。


  安太師這時跟慶楠道:「慶將軍,你來看看這箭頭。」


  慶楠走到了安太師的跟前,拿起箭頭看了看,說:「我們朱雀大營沒這種箭,這箭頭太小了。」


  上官勇道:「袁義說那些人是用弩射他的。」


  慶楠說:「用弩的話,那也是比我們軍中的弩要小上兩號。」


  安元志走到了幾個人的跟前,拿了一隻箭頭在手裡,試了試箭頭的稜角,道:「那就是從江湖上買的殺手了?」


  「我看著像是御林軍用的箭,」慶楠就著燭火,仔細看了箭頭上被人劃掉的字,說:「這字我怎麼看都是數字,江湖人最多在暗器上刻個標記,刻數字的不都是軍中出來的東西?」


  「御林軍的東西?」安元志說:「我怎麼沒看過他們用這玩意兒?」


  「我們跟御林軍一起練過兵,」慶楠道:「我好像看他們用過。」


  安太師這時道:「兵部最近是從工部那裡弄了一批**來。」


  安元志看向了自己的老子,說:「你剛才怎麼不說?」


  「你們都不確定這是不是軍中之物,」安太師說:「你還要指望我認出來?」


  「現在袁義怎麼辦?」上官勇突然開口問道。


  幾個人一起回頭看向了袁義,就看袁義這會兒閉著眼躺在躺椅上,又有些要昏睡過去的樣子。


  「你去一趟兵部,」安太師跟安元志道:「去看一眼那些還在兵部放著的**,帶著箭頭過去,對比一下,就知道這是不是你們軍中之物了。」


  慶楠說:「這要是別人仿製的呢?」


  「這上面的字體還是能看出來的,」安太師道:「元志,你去了后,除了看樣子外,還要看上面的刻字,對著數字查,看看能不能跟那邊的對上。」


  安元志說:「這上面被劃成這樣了,我什麼也看不清啊。」


  安太師拿了一個箭頭在手上,道:「這個開頭的字是個三字,你就拿這個去查,看看三字開頭的箭,有沒有少。」


  慶楠說:「太師,我們用得著費這樣的力氣嗎?」


  「都讓人殺到頭上了,再不查出兇手是誰,我們日後怎麼辦?」安太師把箭頭扔到了安元志的手上,說:「你快去吧。」


  安元志說:「那袁義呢?」


  「袁義的事,我來安排,」安太師說:「你記住,袁義之事你不知情。」


  安元志說:「你要幹什麼啊?」


  上官勇道:「元志,你聽太師的吧,帶著袁威去兵部。」


  安元志走回到了袁義的跟前,彎下腰跟袁義小聲道:「你怎麼樣了?」


  袁義微微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地道:「沒事了,我再歇一下就好。」


  「我和袁威有事去辦,」安元志看著袁義道:「你等我們回來。」


  「好,」袁義答應了安元志一聲。


  袁威站在安元志的身邊,低聲喊了袁義一聲:「大哥。」


  「跟著少爺去辦差吧,」袁義小聲道。


  安元志轉身就走。


  「袁威,」安太師看袁威還是站著不動,便道:「你跟著元志去吧。」


  袁威跺了一下腳,跑了出去。


  「我帶袁義回府去,」安太師在袁威跑出去后,跟上官勇和慶楠道:「稍後,我帶著袁義進宮。」


  上官勇忙道:「太師,你要帶著袁義去見聖上?」


  「瞞不住,就把事情鬧大好了,」安太師冷道:「袁義去安府,半路被人截殺,這種事我怎麼能忍氣香聲?」


  慶楠說:「袁義夜裡出宮不要緊嗎?」


  「無事,」安太師道:「慶將軍就當不知道今天這事吧。」


  「少了一個箭頭啊,」上官勇指著放箭頭的茶几道:「太師,你要怎麼跟聖上解釋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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