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商戶子
「你在看什麼?」安元志看自家堂哥都走到他們跟前了,上官睿都沒個反應,拉了拉上官睿的袖子,說:「中邪了?」
「別瞎說,」上官睿回過神來,沖安大少爺一抱拳道:「在下上官睿。」
安大少爺忙也回禮道:「在下安元深。」
「堂哥,你怎麼帶著堂姐過來了?」安元志問道。
「小妹做了些點心,想親自給你送來,」安元深不好意思地衝上官睿一笑,說:「沒想到上官公子在這裡。」
「嗯,」安元志說了句:「堂姐吃虧了。」
「說什麼呢你?」上官睿把安元志往旁邊一推,然後跟安元深說:「元深兄恕罪,在軍營里混久了人,都是他這個德Xing。」
安元志說:「什麼德Xing?」
上官睿斜了安元志一眼,說:「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叔又罵我一回啊,」安元志看著被上官睿抱在手裡的上官平寧道:「你替我記著,我們日後找他報仇。」
安元深聽安元志跟上官睿說話,聽得有點發傻。他怎麼聽,都覺得安元志像上官家的人,跟安家好像沒什麼關係似的。
一個約五六歲大的小男孩兒這時跑進了院中,喊了安元深一聲爹爹后,就歪著頭看安元志和上官睿。
「這是堂哥你的兒子?」安元志問道。
安元深點了點頭,說:「阿業,還不叫元志少爺?」
「啥少爺啊?」安元志說著就把小阿業一把抱了起來,說:「我是你小堂叔,叫聲堂叔來聽聽。」
「小堂叔,」幼童的聲音稚嫩清脆。
安元志親了自己的小堂侄一口,說:「乖,幾歲了?」
「六歲。」
上官睿笑著隨口問道:「六歲就可進學了。」
安元深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後聲音苦澀地道:「我們在家裡為他請了先生。」
上官睿突然就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淮州安家是商戶,商戶子弟不能進公學,不能考科舉,他問什麼孩子進學的事呢?
安元志倒是不在意地道:「堂哥,阿業日後未必就是從商的命。我也沒有進過學,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人都沒有前後眼,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安元深笑了起來,說:「那就借元志你的吉言了。」
「這就對了,」安元志說著就問阿業道:「阿業,以後想幹什麼?」
「當將軍!」小阿業想都不想地跟安元志說。
「哦?」安元志說:「你也要當將軍?」
「當了將軍,就能跟小堂叔一樣,打壞人了!」
小孩兒的童言,讓院中的三個大人都沉默了。阿業一定是看到今天安元深挨打的場面了,不然也不會說出打壞人的話來。
「好!」最後還是安元志點著阿業的小鼻子說:「就當將軍,讓你爹給你找武師父,練成了武藝,來小堂叔這裡,我們阿業,日後也要成王成侯!」
「好!」阿業沖安元志點頭道:「小堂叔,說話算話!」
安元志說:「拉勾。」
一大一小,真就站在日頭下,鄭重其事地拉了勾。
安元深說:「元志你不要哄他,他哪裡能當什麼將軍?」
「堂哥,」安元志說:「軍中可沒有商戶子不能當將軍的規矩,我看阿業從軍也是一條路,你跟二叔考慮一下吧。」
安書泉坐在書房裡,聽著院中自己的長子與安元志說話,想著方才興王面對安元志時的樣子。同是庶出,安書泉沒有覺得安元志命好,從軍之路艱險,安太師在書信里提過,安元志年紀青青,已經受過數次傷了,還有一次一路從雲霄關躺回的京城。
不如就拼這一回?安書泉問自己,不為了自己,為了阿業這一代不要再當商戶子?
安元志抱著阿業走回到了書房裡,沖著安書泉笑道:「二叔,你這大孫子長得可真結實,我得兩隻手抱著他呢。」
安書泉說:「阿業快下來,不要讓你小堂叔受累。」
安元深走到安元志的身前,把兒子抱了過去。
安書泉跟安元志道:「我這府里有放銀子的庫房,元志你帶來的東西,就放那裡去吧,這事元深你帶著大管家去辦。」
上官睿道:「那我與元深兄一起去。」
「那是上官將軍的財物,」安書泉跟安元深道:「你與二少爺一起去吧。」
安元深馬上就領著上官睿走了。
安元志坐了下來,說:「那銀子上的刻印呢?二叔你這裡有辦法嗎?」
安書泉說:「從我這裡出來的銀錠子,也都是要刻印的,所以元志你就放心吧,府里有專門的奴才鑄銀,融了再鑄就是。」
「那二叔你是答應我們了?」
「現在江南的世道不好,」安書泉說:「要想錢生錢,這得看機會。」
「我姐夫不急,」安元志忙說:「二叔,這事你接下了,可得替我們保密啊。」
「你這個安五少爺啊,」安書泉笑道:「我把銀子都收下了,就是你們的同夥了,我還能害我自己不成?」
安元志笑著點頭,說:「做生意的事我不懂,一切就全憑二叔作主吧。」
「上官將軍就這麼相信我?」
「二叔,黑一個領軍將軍的錢,你可就真是害了你自己了。」
安元志半是玩笑,半是威脅的話,讓安書泉點頭道:「難怪你父親信上說,你比你的兄長們強。」
「強在哪裡?」安元志有些好奇地問道。
「臉皮夠厚,」安書泉道:「膽子也夠大,不怕死。」
安元志呵呵地笑出了聲來,說:「二叔,庶出的人不爭,就得認命,一輩子給大房的公子小姐們做牛做馬。」
安書泉嘆了一口氣,秦氏與他的嫡母周老太君比起來,道行差得太遠,不知道安元志要是一開始就落到了老太君的手上,還會不會有今天。
安元志這時把笑容一收,小聲問安書泉道:「二叔,你跟元志實話實說,興王這個人是不是跟你有仇?」
安書泉搖了搖頭,說:「就是為了你堂姐的事。」
「二叔也是安家的人,他們興王府的人敢這麼到我們家門口來鬧,這裡面只是為了我堂姐的事?」
安書泉聽了安元志這話,抬頭看向安元志,安元志的雙眼正定定地看著他,眼神有些森然。安書泉嘆道:「也是為了錢,雖說世人都看不起商戶人家,可是人人都愛錢,王爺也一樣。他想在我的生意上投錢,最後與我六四分賬,我回絕了興王爺幾次,從此就被他恨上了。元志,如果我不是潯陽安氏的人,我在淮州城不但沒法立足,怕是我這一府上下的命都沒有了。」
安元志說:「他們興王府要投多少錢?」
「不夠本錢,還是先賒著的。」
「娘的,」安元志罵上了,「他們怎麼不去搶呢?!」
安書泉沖安元志擺了擺手,道:「算了,元志,強龍不壓地頭蛇,上官將軍的東西我收下來了,你跟上官公子回軍中去吧。」
「好,」安元志起身道:「我與小睿子回軍中去,等興城那邊的事辦好了,我再過來見二叔。」
安書泉點頭。
等上官睿看著淮州安府的人,把銀箱都搬進了建在地下的銀庫里后,安元志便帶著上官睿一行人離開了淮州安府。
吳氏夫人站在府門前,看著安元志一行人打馬走了,跟安書泉道:「你怎麼不留五少爺用一頓飯再走呢?」
「他得罪了王爺,」安書泉轉身回府後,才跟吳氏夫人道:「我們留他下來,萬一王爺想動他們,我們如何護得住他們?」
安元深點頭道:「這個時候還是上官將軍的軍中更安全。」
吳氏夫人就愁道:「可是元志鬧這一下走了,錦瑟之事該如何是好?」
「上官將軍就在興城那裡,」安書泉道:「王爺這段日子不會來找我們的麻煩了。」
「還是儘快替小姑把親事定下吧,」安元深的妻子況氏道:「定下了親事,世子爺也沒這個臉再來搶了吧?」
「在這江南,誰敢得罪興王爺?」說到女兒的婚事,安書泉也是愁容滿面。
安元志騎著馬出了淮州安府所在的這條街,跟上官睿說:「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
上官睿隨手就指了路邊的一家酒肆,道:「那就這裡好了。」
酒肆老闆看來了客人,忙把安元志一行人迎進了店中。
「我們後面跟著人,」安元志進了酒肆的大堂后,就跟上官睿小聲道。
上官睿忙就回頭看,他身後有不少人,只是他看不出來這些人有什麼特別之處。
「我們上樓,」安元志沖袁威打了個眼色,拉著上官睿邊上樓,邊跟老闆道:「給我們一個安靜點的包間,好酒好菜都上上來。」
老闆連聲答應著,把安元志幾個人往樓上讓。
袁威帶著兩個兄弟不聲不響地走了出去。
「坐啊,」進了包間后,安元志就讓跑到窗口往外張望的上官睿坐下。
「我沒看到盯著我們的人啊,」上官睿抱著上官平寧坐下后,跟安元志說道。
「被你看到,那這些盯梢的人就不用混了,」安元志為上官睿倒了一杯茶,說:「吃過飯後,我讓兩個人護著你跟平寧先走,我在淮州還有事要辦。」
上官睿壓低了聲音跟安元志道:「你別告訴我,你要去殺了興王!」
「不殺他,我們回京后,他要再動我二叔怎麼辦?」
上官睿說:「你真是為了安二老爺?」
安元志說:「這個老頭子眼紅我二叔賺得那些錢呢!他不死,我二叔在江南沒辦法施展手腳,那筆錢什麼時候能生出錢來?」
上官睿說:「王府都是守備森嚴的,你要怎麼去殺他?就憑你跟袁威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