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拉人陪葬

  等待援軍的日子長了一點,只是世宗收拾自己的朝堂只用了半月不到的時間。


  世宗的手段雷厲風行,該殺就殺,該誅九族就誅九族,但也知道恩威並施,例如關在大理寺里的宗親們,殺了大半,留了小半,沒有趕盡殺絕。回到各自家中的宗親們,面如土色,雖然得以活命,卻還是驚惶不安。經此事之後,世宗朝的事情很少再能看到宗親們出頭說話了、


  朝堂恢復正常之後,世宗雖然身負重傷,所中之毒也沒有解,但還是日日上早朝。太子還是原來的太子,諸皇子們各司其職,被殺掉的大臣們的位置很快就有官員填補上,金鑾殿的早朝還是一如往常那樣,沒見有什麼改變。


  死成了絕戶的宅院被人打掃乾淨,請高僧來做個法,大門上的匾額一換,新的主人入住,舊主人的事,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被人們慢慢淡忘。


  京都城也很快就恢復了熱鬧,街市照常開放,大街小巷人頭攢動,車水馬龍,這座城還是那座祈順朝最繁華的城池。


  時間過得一久,人們都有一種幻覺,好像前段日子讓他們夜不能寐,惶恐不安的廝殺,大火,屍骨,人血都不曾真實存在過,也許他們只是集體做了一場噩夢。


  後宮里,對於安錦繡來說,日子唯一的改變就是她的千秋殿熱鬧了。沈、魏二妃有心看她的熱鬧,對於宮務袖手旁觀之後,安錦繡便一手執掌起了世宗的後宮。


  這個時候,齊妃倒是站在了安錦繡的身旁,她沒了兒子,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得世宗的寵愛,與三妃鬧翻之後,安錦繡是唯一可保她在後宮裡安穩度日的人了。


  世宗一直在一旁看著安錦繡,他沒有再召安錦繡到御書房來,也沒有去過千秋殿,看著安錦繡面對偌大的後宮,繁瑣的宮務也沒有手忙腳亂,而是應付自如后,世宗確定了一件事,他以前把安錦繡看錯了。


  「女人啊,」世宗跟榮雙嘆了一句。


  榮雙低頭專心為世宗的傷處換藥,安錦繡這樣做讓榮雙還是看不明白。榮雙不相信,安錦繡會看不出世宗這是在視探她,再把柔弱女子的樣子裝下去有什麼不好的?得著世宗的寵愛,難道不比總管六宮的權力要強?還是說安錦繡本就是個重權而輕情的人?

  安錦繡巴不得自己不得寵,她有白承意在身邊,世宗不可能在她無大錯的情況下就殺了她,至於執掌六宮的權力,對於安錦繡來說,有比沒有強,不是強求來的東西,就當是自己賺來的。


  日子就這樣過了又有半個月後,沈妃的永寧殿里迎來了一位稀客。


  沈妃打量一眼坐在自己下首處的安錦顏,嘆道:「太子妃的日子看來過得不好啊,你在東宮無事,應該來我這裡多走動走動。男人們在外頭斗,那是他們的事,我們這些女人管不了,就當看不到吧。」


  如今的安錦顏瘦得厲害,整個人都脫了形,要不是臉上還有點肉,那樣子與美人就一點也搭不上邊了。太子上書世宗要休妻,被世宗駁了,太子便一天好臉也沒有給過安錦顏。被安家棄了后,沒了母族撐腰的安錦顏,在東宮裡竟是人人都敢欺負了,她的日子是真的不好過。


  「我聽說太子寵著的那個潔美人現在成了太子的側妃,太子還把東宮交由她管了,」沈妃說道:「你也不用太看重這事,她伺候太子這些年也無所出,成了側妃,沒有子女,你就不必怕她。」


  安錦顏一笑,說道:「我也沒有子女,說起來還不如她。」


  沈妃有些尷尬了,光顧著說低潔側妃,安慰安錦顏了,她都忘了這個也是個沒子送終的人。


  「沈妃娘娘,」安錦顏望著沈妃道:「我有些話想單獨跟您說。」


  沈妃揮手讓左右的人退下,道:「其實我也有話想問你。」


  安錦顏身子往前坐了坐,「沈妃娘娘有何話要問我?」


  「你先說你的來意吧,」沈妃道:「今日怎麼想起來看我來了?」


  「那日千秋殿的事我很抱歉,」安錦顏先跟沈妃道歉道:「那日安妃娘娘的千秋殿里,一定藏著一個男人。」


  「這事就不要再提了,」沈妃沖安錦顏擺了擺手,「本就是賭一場的事,賭輸了,我也沒有什麼可怨的。」


  安錦顏站起了身,走到了沈妃的跟前,小聲道:「不知道娘娘是否能再信我一次?」


  沈妃抬眼看站在自己跟前的安錦顏,這個被安家都棄了的人,這時候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反倒顯得很亢奮,就像盯上了什麼獵物一樣的野獸,讓沈妃看了心裡發毛,「你,」沈妃遲疑地問道:「你還想對付安妃?」


  「娘娘不想對付她嗎?」安錦顏問沈妃道。


  沈妃低頭端茶杯抿了一口茶,將這口茶含在嘴裡含了半天,似乎是在下著什麼決心。在安錦繡害了自己的兒子之前,她是一定在除去這個女人的,只是沈妃又信不過安錦顏的本事,至少這個太子妃至今還沒能害成功過安錦繡一回。


  「娘娘,」安錦顏這時道:「如果我說那日在安妃千秋殿里的男人是上官勇,娘娘您信嗎?」


  沈妃的手一抖,手裡的茶杯險些掉在地上。


  安錦顏目不轉睛地看著沈妃,臉上的笑容多少有些瘋狂的意味。


  「你,」沈妃的心裡不是一點準備也沒有,那日宋妃就說過,安錦繡這個名字也是安家二小姐的名字,安家這次這麼爽快地棄了安錦顏,仗著的就是他們還有一個安錦繡,要說安錦繡跟安家的關係是出了五服的,沈妃是一點也不信,只是當這個事實要破安錦顏戳穿的時候,沈妃還是感覺自己的心臟受不了。


  「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安錦繡的事了,」安錦顏說道:「她是我一手送上的龍床,她就是我的那個庶妹,娘娘,你覺得這樣的事實能要了安錦繡的命嗎?」


  「這是怎麼回事?」沈妃沒有發覺自己說話的聲音在發顫。


  「這事說起來就有點長了,」安錦顏現在回憶起這件事來,覺得荒唐透頂,只是那時她一心幫著太子,從來沒有想過,當安錦繡成了安貴妃娘娘,執掌六宮的時候,她卻成了安家的棄女,很快就會成為太子的棄婦,世事難料,竟到了這種地步。


  沈妃聽著安錦顏回憶著那年的事,在沈妃聽來,這就是個上官婦如何成為安妃娘娘的故事,荒唐之極,也無情到可怕。


  「安家想棄了我后再奔前程?」安錦顏語調狂亂地跟沈妃說道:「我要他們後悔,他們一定要後悔才行!我安錦顏活不下去,他們就一個也別想活!」


  沈妃半天說不出話來,事情超出了她能接受的範圍,手中的茶杯翻到了手上,沈妃都不自覺。她只是呆愣地看著安錦顏發瘋,腦子裡空空如也,就在想著,原來安錦顏真是瘋了。


  「娘娘!」安錦顏咒罵了一陣安家之後,突然又問沈妃道:「你信不信我?」


  「原來她是上官勇的妻啊,」沈妃嘆了一句。


  「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安錦顏恨道:「棄了自己的丈夫,她還有臉活著!」


  沈妃不知道安錦顏是怎麼想的,不是你將自己的妹妹送上的龍床嗎?只是這話沈妃不會跟安錦顏說,對於安錦繡沈妃同情不起來,安家的這對姐妹,在沈妃看來都是毒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害人的。


  「安錦繡死了,娘娘不是也會高興嗎?」安錦顏看沈妃遲遲不答她的話,神情由亢奮又變得陰沉起來,說:「娘娘原來也是怕了那個女人了。」


  「你先說說你想幹什麼吧,」沈妃道:「太子妃,我都不知道你現在是不是醒著。」


  安錦顏回到自己先原坐著的那張椅子前又坐下了,她也端起茶杯喝了幾口水。


  沈妃便說:「你還醒著嗎,太子妃?」


  「醒著,」安錦顏說:「我以前活得渾渾噩噩,看不清人,不過現在都看清了。安家那時對我是真好啊,嫡長女,安家門裡最尊貴不過的小姐,她安錦繡那時連給我提鞋都不配。老太君老是跟我說,太子妃是我們安家一門富貴的靠山,我是安家最大的恩人,」安錦顏說到這裡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又哭了起來,「現在呢?安家棄我,就像棄了一隻狗,他們不會再管我的死活了,我這一輩子究竟是為了什麼?」


  沈妃又覺得安錦顏可憐了,沈家也是南方的大族,說起來宮裡的哪個女人進宮不是為了自己的母族呢?可是一旦沒用了,遭了皇帝的厭,誰又能指望的上自己的母族?「太子妃,」沈妃放柔了聲音跟安錦顏道:「你也不用這麼傷心,事情還沒到最壞的那一步,你凡事不如往好處想想,不管東宮了,你還是太子妃不是嗎?只要聖上一日不鬆口,太子殿下拿你就沒有什麼辦法,你還年輕,子嗣上再想想辦法,日子都是人過的,會好的。」


  「不會好了,」安錦顏臉上還帶著淚,就又沖沈妃一笑,道:「太子都不進我的房了,我還想什麼子嗣?」


  沈妃乾咳了一聲,安錦顏連太子不進她房的事都說出來了,還說得這麼坦蕩蕩,這個人可不是瘋了嗎?


  「我就想著我不能一個人死,」安錦顏跟沈妃道:「我總要拉些人陪我一起走黃泉路。安家對我無情,就不要怪我無義!」


  沈妃聽安錦顏這話說的陰森,忍不住道:「你要怎麼做?去當眾揭穿此事嗎?你要上什麼地方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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