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血玉戒

  安錦繡臉上的笑容看不出一絲勉強來,雖然這種夫妻之間的情話她不想從世宗的口中聽到。「聖上,特意來看臣妾,臣妾很高興,」在世宗的懷裡用微不可聞的音量說著感激的話,顯得欲語還羞。


  世宗將懷裡的美人看了又看,眼中閃過欣喜,道:「朕就是來看看你好不好,這裡的侍衛你若是還不滿意,那朕就把他們再換一遍。」


  「他們怎麼了?」安錦繡完全聽不懂的樣子,「昨天的火是他們撲滅的啊,臣妾還想感謝他們呢。」


  「傻丫頭,」世宗無奈地搖頭,「他們只是做份內事,你要謝他們什麼?」


  「哦,」安錦繡又是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聖上,」門外傳來了吉和的聲音。


  「朕要走了,」世宗跟安錦繡道:「有空朕再來看你。」


  「這就走?」安錦繡忙問道。


  「朕顧著你,也得顧著朕的江山啊,」世宗捏一下安錦繡的臉,「你再睡一會兒吧,要聽太醫的話,好好將養身體。」


  「臣妾明白,國事為重,」安錦繡起身道:「臣妾送聖上。」


  看著安錦繡披散著的長發,世宗的目光暗了一下,今天是沒時間了,改日他要親手為自己的這個丫頭梳一回頭髮,「不用送了,」埋首在安錦繡的發間停了片刻后,世宗將安錦繡扶躺到了床上,蓋好被子,「朕改日再來看你,」說完這話后,世宗沒有再多留,從安錦繡的床前大步走開了。


  吉和在門外候著,見世宗出來,忙就道:「聖上,您這就回宮嗎?」


  世宗走到了院中,看了看左右站著的侍衛,「這裡誰是主事的?」


  韓約忙出列跪倒在地,給世宗磕頭道:「奴才叩見聖上。」


  世宗看一眼韓約,年紀太輕,長相也俊了一些,不過想到安錦繡在自己面前還會臉紅的樣子,世宗又覺得韓約這樣的跟安錦繡也鬧不出什麼事來,「你叫什麼名字?」世宗問韓約道。


  「奴才韓約。」


  「韓約,」世宗對韓約道:「安夫人這裡你要保她平安,再出一次昨天的事,不要再等朕發話,你帶著你的手下一起自裁吧。」


  「奴才遵旨,」韓約忙磕頭領旨道。


  世宗走近了韓約幾步,壓低了聲音說道:「以後安夫人好,你才能好,你懂朕的意思嗎?」


  韓約一個頭磕在地上,說:「奴才明白,奴才遵旨。」


  「平身吧,」世宗往前走去,沒再看一眼聽命從地上站起來的韓約。


  「聖上,」吉和這時跟到了世宗的身後。


  世宗回頭,就看見吉和的手往後指了指。世宗順著吉和的手指方向望去,就看安錦繡髮髻微斜,未施脂粉,披著一件外衣站在房門外,正看著他這裡,見世宗發現了自己,忙就受驚的兔子一樣跑回房裡去了。


  「這丫頭,」世宗笑著搖一下頭,轉身繼續往外走。走了幾步后,突然又停下來,回頭望去,就看見房門那裡探出了半個身體的人僵住了,進退不是。「快點回去歇著!」世宗大聲對房門那裡的安錦繡道:「朕不出幾日一定來看你!」


  安錦繡飛紅了臉,飛快地把身體縮了回去,嘩啦一聲關上了房門。


  「傻丫頭,」世宗走出了這個院落,跟吉和說:「朕方才在捉迷藏嗎?」


  吉和笑道:「奴才沒想到安夫人有時候還能像個孩子。」


  「她本就不大,」世宗道:「跟妍月一樣的年紀,卻比妍月那丫頭乖巧多了。」


  在場聽到世宗這話的人都默不作聲,沒敢應和世宗的話。妍月公主是女兒,安錦繡是妾室,這兩個人好像不能放在一起比較吧?


  世宗卻不管自己的話是不是妥當,安錦繡方才那番舉動無疑極大的取悅了他。沒有哪個男人不喜歡被女人全心依賴的,宮裡的女人都依賴他,只是安錦繡是世宗放在了心裡的人,所以來自於安錦繡的依賴也更讓世宗自得和高興。


  吉和跟在世宗身後三步的距離,不管世宗何時回頭看,都能看到這個大太監臉上的恭敬。吉利那日被世宗帶回宮后,就直接被下到了宮裡的慎刑司,也不知道何時能再見天日。光看吉利的下場,吉和就知道安錦繡這個女人他是一定要巴結的。


  聽著院中的腳步聲消失后,安錦繡又從房中走出,站在滴水檐下望著院門出神。她不是真捨不得世宗走,只是演戲要演全場,她在這裡戀戀不捨,若有所失地站上這麼一會兒,自然會有人把這事告訴世宗知道。


  韓約送了世宗出院,轉返回來,就看見安錦繡站在檐下望著院門發獃。「夫人,聖上已經走了,還是回房休息吧,」韓約站在院中勸安錦繡道。


  「哎,」安錦繡輕輕地應了一聲,卻還是站著不動。


  韓約四下望望,沒看到貼身伺候安錦繡的紫鴛,心裡就有些著惱,這個丫鬟真是個被寵壞的下人,這會兒來給安錦繡送件衣服穿上也是好的啊。


  世宗都快走到庵堂門口了,突然摸到了自己胸口的衣兜,轉身又往安錦繡住著的院子走去。


  跟著世宗的吉和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忙都跟著世宗往回走。


  世宗快步走到了庵堂東北角的這個院落門前,就看見小小的院落里,安錦繡斜依在滴水檐下的檐柱上,抬頭望著天空。一抹晨光從東南的方向,越過院外佛堂高高的飛檐一角,將安錦繡整個人都罩住,微塵在晨光里跳躍亂舞,無聲無息中,世宗能看出安錦繡眉眼之間的輕愁,只是一道晨光罷了,這個已經歸屬於他的傾城女子竟是與他如同隔世一般。


  「錦繡,」世宗喊著安錦繡的名字走進了院中。


  安錦繡愣愣地看著世宗走到了她的面前,好一會兒才驚訝道:「聖上怎麼回來了?」


  世宗走上台階,不由分說將安錦繡摟進了懷中,低聲道:「你是朕的女人。」


  安錦繡一驚,以為世宗發現了什麼,望向了世宗道:「臣妾自然是聖上的女人,聖上您怎麼了?」


  世宗不喜歡方才那一刻安錦繡給他的感覺,但這會兒抱著安錦繡回味方才那一幕,又感覺沐浴在晨光中的安錦繡很美,「送這個來給你的,」世宗從衣兜里拿出一個錦盒放到了安錦繡的手上,說:「打開看看。」


  安錦繡打開了錦盒,看見裡面的絲絨布上放著一枚玉戒。「怎麼會是紅色的?」安錦繡故作訝異地問了一聲。


  「這是血玉啊,」世宗只道安錦繡不懂,說道:「可保平安的,你戴著吧。」


  世宗白旭堯還是皇子時,在關外征戰,在大漠南端的無根河裡發現了金礦,靠著這個金礦,世宗才得以擴充了自己的軍隊,在未來的皇室奪嫡中,成了最後的勝利者。安錦繡在前世就聽說過,世宗的軍隊在無根河的金礦里還挖出過一塊血玉,鮮紅如血,通透無雜,盛夏清涼,隆冬溫熱,堪稱稀世玉石。


  「怎麼不說話?看傻了?」世宗看安錦繡久久不說話,好笑道:「這就是一個戒指。」


  安錦繡裝作無知地道:「怎麼會有紅色的玉?這是玉嗎?」


  「都說了是血玉,怎麼不是玉了?」世宗拿起錦盒裡的玉戒,將錦盒往圍欄上一放,說:「朕給你戴上,看看合不合適。」


  安錦繡的手指纖長白皙,血玉戒與這樣的手互相襯著,手白如雪,戒紅如血。


  「美人如玉,」世宗看這血玉戒正好合安錦繡手指的尺寸,喜道:「錦繡,看來這玉戒天生就是屬於你的。」


  安錦繡抿唇微笑,前世里可沒聽說世宗將這血玉戒送與了哪個女人,沒想到這一世里竟然被她得到了。「是不是太貴重了?」安錦繡小聲問世宗道。


  「給你就是你的了,」世宗不是那種在乎錢財寶物的人,只要是他喜歡的女人,給多少好東西他都願意,「你的飾物太少,以後朕得了好東西,還是給你用。」


  安錦繡仰頭,終於是展顏望著世宗一笑,「臣妾謝聖上。」


  院中的其他人都是垂首站立,侍衛們不懂這血玉的價值,吉和這些伺候在世宗身邊的太監們卻是懂的,這幫人此時是再無人懷疑安錦繡的得寵了。


  「大人好福氣,」吉和小聲對站在他身邊的韓約說了一句。


  韓約沒敢抬頭去看站在滴水檐下的皇帝和安錦繡,只是扭頭望著吉和點了一下頭。


  世宗又將安錦繡上上下下看了幾眼,又捧著安錦繡戴著玉戒的左手把玩了一會兒后,才道:「朕這下子是真的要走了,在這裡等著朕來,嗯?」


  安錦繡聽話的點頭,說:「臣妾等聖上來。」


  世宗微微彎下腰看著安錦繡。


  安錦繡看了一眼院中的侍衛們,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腳尖。


  「朕走了,」世宗知道安錦繡這是害羞,只得說道。


  安錦繡看著世宗轉身要走,咬了咬牙,有些事不想做也要做,「聖上,」輕喊了世宗一聲后,在世宗扭頭看她的時候,安錦繡掂起腳,嘴唇飛快地在世宗的臉上碰了一下。


  世宗輕笑了一聲,這一下也算不上是個吻,但世宗還是高興,「小丫頭,朕這一回真的走了。不要送朕了,總是素麵朝天的,下次朕命人給你送胭脂來。」


  安錦繡目送著世宗走出院門,右手摸著左手上的玉戒。宮妝一向雍容濃艷,只怕世宗是看多了宮妝,才會覺得自己這樣的素顏漂亮。還有這戒指,戴上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摘下,安錦繡心事重重地低頭又看手指上的血玉戒,鮮紅如人血染過一般,到底是哪裡看著祥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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