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0】爭執
林煦將小天星的身子輕輕抱到床上去，給她蓋好毯子，靜靜注視著。
病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林煦沒有回頭，便知道是父親來了。因為忘川一直都在門口守著。
林煦扭頭，看著父親，那眼神有些委屈，有些難過：「她又睡了，越來越貪睡了。」
林尋鶴聽著兒子的口吻里夾雜著淡淡的心疼，嘆了口氣：「別擔心，剛才凌予來電話，說他跟如歌都決定讓小天星做手術了。我剛才已經跟主任醫生談過了，他對英國皇家學院里做兒童開顱手術有成功經驗的醫學前輩安傑尼發出了邀請。他說，如果那位醫生願意從英國來的話，小天星的開顱手術成功率可以增加到70%。」
只是，人家未必就肯千山萬水而來，越是著名的醫生，越是在乎自己的名譽，一個失敗的手術案例帶來的負面影響，那是一百台成功的手術都換不回來的。
小天星年紀太小了，情況也比較嚴重，可以說迫在眉睫，身體一天比一天糟糕很多，變化還特別明顯。在這樣的前提下，林尋鶴真的沒把握能請動那個人。
只是，不管能不能請得動，他都要為了小天星去努力，也為了靳如歌完整幸福的人生而努力。
林煦聽著父親這麼說，鼻子酸酸的。
昨晚，他也做了一整夜的思想鬥爭，到底要不要給小天星做手術。然，父親的話是對的，不管他對小天星的感情究竟是不是愛情，小天星有她的父母，而他則不是她的監護人。
當生命里遇見了那個珍惜的人，當眼睜睜看著她徘徊在生死的邊緣，那種心痛與糾結，沒有經歷過的人，不會真的明白。
他深吸一口氣，道：「好啊，手術那天，我陪著她！」
晚上九點，小天星睡得好好的，忽然尖叫了一聲一下子坐了起來！
國色天香的小臉皺巴巴的，眼淚一個勁往外流：「嗚嗚~歐巴！嗚嗚~」
「怎麼了？」林煦嚇了一跳，趕緊將她抱在懷裡，他緊緊擁著她的小身子，緊張道：「能感覺到我嗎？我在這裡！不怕，歐巴陪著你！不怕！」
「嗚嗚~我眼睛又疼了！又是那種一抽一抽的疼，嗚嗚~疼！」小天星閉著眼整個發瘋一樣在林煦的懷裡亂打亂踢，她吃的比較多，睡得比較足，雖然生病了，但是力氣卻大的很，林煦被她揍的一言不發，眼眸里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就這樣發作了兩三分鐘的樣子，小天星哭累了，疼痛的那股感覺也消失了，她才漸漸安靜下來，卻還是窩在林煦的懷裡，默默流眼淚：「嗚嗚~好難受，我難受，嗚嗚~」
林煦心如刀絞，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次了。
醫生說了，隨著血塊的逐漸變大，視網膜神經只會越來越受壓迫，疼痛的次數也會逐漸增多。
林煦還記得，昨天也是半夜裡，小天星這樣發作過一次！
每一次，都讓他恨不得代她去痛！
「嗚嗚~嗚嗚~」
小天星窩在他的懷裡，哭了好一會兒，最後，再次沉默無聲地睡著了。林煦將她輕輕放回被窩裡，蓋上毯子，然後去洗手間取了塊溫毛巾出來，給她擦拭小臉。
看著她這樣無預兆發作，被痛苦折磨的樣子，有時候林煦心想，還不如就讓她這樣一直睡著。
林煦給她擦完小臉，自己回到了浴室里，迅速洗了個戰鬥澡出來，他眼眶紅紅的，趁著剛才淋浴從頭頂澆灌下來的一瞬間，他狠狠哭過一次！
他換了乾淨的衣服來到病房，看著她安睡的樣子，始終面無表情。
他明白，剛剛發作過，短時間內不會再有了，下次疼痛，應該會是快要天亮的時候吧。他想起剛才林尋鶴走後，醫生過來找他，說白天給小天星檢查眼球的數據結果出來了。
他眨眨眼，在小天星的額頭上落下一吻，趕緊去了。
走出病房門的時候，他看著忘川：「好好守著，我去醫生辦公室，馬上回來！」
忘川點點頭：「是！」
須臾！
醫生辦公室里。
林煦端坐著，醫生拿著數據表，坦言：「正常人的眼壓是11-21mmHg，但是患者的明顯過高的，右眼達到了39mmHg,左眼也偏高達到了23mmHg。」
醫生的話聽得林煦蹙起了眉頭：「別跟我說這個，專業領域我不懂，就告訴結果就可以了。挑要緊的說，我怕她萬一會醒，身邊沒人會害怕。」
醫生點點頭，嘆了口氣，綜合了手裡的數據，道：「她右眼的眼角膜已經被損壞了，等我們聯繫上安傑尼醫生，跟他一起製作整個手術方案，再確定下手術時間，需要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依照目前眼角膜的受損程度，只怕是，這孩子就算保住了命，也保不住眼睛！」
「什麼意思？」林煦不敢置信地盯著他：「你這個醫生怎麼當的？小星兒現在住最貴的病房，每天小小的手背上扎那麼多針眼！吃那麼多葯！你們怎麼能光拿錢不辦實事？！」
醫生有些無奈道：「林少，你先別激動，如果不是現在以藥物控制著顱內壓與腦神經滲血的話，這孩子怕是已經不在世上了！林少，我們做醫生的自然也希望病人早日康復，現在我要跟你說的，就是很現實的問題：依照目前的形式看下去，孩子的眼睛怕是保不住了，除非有人捐出眼角膜，在我們做開顱手術的同時，幫她做眼角膜移植，這樣如果她能開顱成功，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才能看見這個世界。」
「用我的啊！」林煦當即撲過去，整個人撞在辦公桌上，緊張兮兮地抓著醫生的大手：「用我的，我的眼角膜給她！用我的，求你！」
「不行！」
「為什麼？我自願啊，我自願也不行？！」
醫生看著林尋鶴抓狂的樣子，有些感動又無奈，解釋道：「移植眼角膜，就必須先把捐獻者的整隻眼球挖出來，所有志願者都是在生前簽訂捐獻協議，等他們過世之後再從遺體上取的。因為眼角膜離開眼球無法保存，也無法在摘除整隻眼球前完整摘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