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梁穀太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眼，侍從們已經站在茅屋不遠處等候多時了。
“啊……又忘記給她了。”梁穀太取出李清瑤那晚遺落的頭飾，自語道。
“少爺此刻回去也不遲啊。”他從小的貼身侍從梁胡笑著回答道。
梁穀太輕輕地攥著李清瑤的頭飾，又把它收了起來，登上馬車：“算了，下次再給她吧。”
梁胡笑道：“少爺是不是喜歡上李大小姐了？”
“……不敢喜歡啊。”梁穀太沉默了許久，苦笑著搖了搖頭，長籲道。
“嗯？少爺這是何意？”
“你知道蓮花嗎？”
“蓮花有何稀奇的？夏日處處可見。”
“蓮花是釋道兩家的聖物，清淨純粹，出汙泥而不染，遠勝凡間群芳。”
梁胡不太明白：“少爺怎麽說起這個了？”
梁穀太深吸了一口氣：“她就是蓮花一樣的人啊。不曰白乎，涅而不緇。她舉世皆濁而獨清，世人皆昏而獨醒，所以怎敢玷汙她啊？”
梁胡表麵沒有回話，但是私下裏卻有些不以為然。心道少爺定然是被這李清瑤的外貌迷住了，所以才如此盛讚李清瑤。什麽如蓮花聖潔，還不是因為喜歡她？
“少爺，今晚要不要去章台路輕鬆一下？你上次不是還說美仙院的玉棋姑娘，琴棋詩畫遠勝一般的胭脂俗粉，不如今晚就去見一見她吧？”
“放肆！白日才見了李清瑤，怎可晚上就去那煙柳之地？”梁穀太黑著臉，“今天就不去見那胭脂俗粉了。李清瑤的一些話對我來說如醍醐灌頂，我得回去細細揣摩一番！”
梁胡便閉口不言了，駕著馬車，心裏歎氣。前些日子還說那玉棋姑娘風華絕代，世上少有的仙妓，現在一下又嫌棄她是胭脂俗粉了！從來隻是聽說過女人心善變，沒想到男人的心也變得這麽快！
“本是瑤池神仙客，因何貶謫到凡間？”
梁穀太輕聲吟詠，心情悵然。如此美人，卻感覺不食煙火，太過聖潔無缺。
……
“主人，憐兒回來了！”憐兒蹦蹦跳跳地走了進來，笑眯眯地說，“主人，憐兒今天聽到了好多有趣的事情，等憐兒做完飯慢慢跟你說！”
“嗯。”李清瑤微微點頭，興致缺缺地撫琴。
兩人吃完晚飯，憐兒開始分享她今天的所見所聞：“憐兒今天在鳳來酒樓聽說張將軍前天去章台路被他夫人逮住暴打了一頓，臉都被扇腫了！還有鴻門書院的女院長和鴻門書院的一些男弟子有不正當交往，聽說那些男弟子的家長都鬧到書院去了！哦哦，還有今年的七校爭鋒，聽說會請陳妃去做評委。不過聽別人說，倪日國那邊好像要派人來搗亂，最近城中戒備可嚴了……”
憐兒一口氣把她聽來的全都說了出來，李清瑤默默地聽著，隻是微笑。
“嗯，憐兒，辛苦你了。”李清瑤淡淡地道，“你去休息吧。”
根據憐兒所說，李清瑤的頓悟的事情也有一些人在討論，很好，葉天來現在一定很難熬吧，他此刻大概還在以為李師妹在京城被人欺負……還有那沈修晏，估計也很難受。
“想憐香惜玉，可惜溫香軟玉卻不在身邊。”李清瑤輕輕地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如何才能拯救男生這過剩的自我意識啊？總希望自己可以是那救美的英雄。
“明天可是第二天了啊！”
“你放心，明晚他的心就是我的了。越早攻略他越好，梁公子可是很有利用價值的。”
第二天，李清瑤醒來洗漱完，便和憐兒回到李家，拜見了李澤之後又去拜見了一些李家長輩，然後磨磨蹭蹭直到臨近傍晚才回到茅屋。
“憐兒，你就在屋中休息吧，順便煉化一下那丹藥，我去我爹娘那裏待一會兒。”李清瑤淡淡地吩咐完，出門來到李太仆墳前。
夕陽黯弱，幽紅色的天空群鳥飛騰，世界一片寂靜。
李清瑤跪坐在墳前，輕輕地彈著琴。舒緩悲傷的調子流淌了出來，李清瑤也愈發哀傷，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睫毛輕輕眨動，晶瑩的淚光仿佛要破碎了一般。
“你在幹什麽？”傳聲筒明顯一愣，驚訝於對方突然的戲精附體。
李清瑤沒有說話，突然放開琴，輕輕伏在墓碑上，小聲地啜泣。
“……李大小姐，先人已去，還請節哀。”
這時，梁穀太那低沉的聲音響起，他小步走到李清瑤身邊，抿了抿嘴唇。
他本以為李清瑤是那天上的瑤池客，美若天人又沉穩睿智。但是此刻觀之，沒想到還有小女兒的姿態和情感，也並非那麽完全的理智。
隻是發現這件事的代價，太大了。大到讓他更加心疼，又難以安慰。
梁穀太本來先去的茅屋，聽那侍女說李清瑤在這兒，這才過來這邊。一來就見李清瑤悲傷地跪在墳前，悲傷之情難以自持。
“令尊令堂為國捐軀，是照耀青史的忠臣。”梁穀太接著安慰道。
“讓梁公子……見笑了。”
李清瑤睜開雙眸，星眸的光支離破碎。
原以為她是清高的女神，沒想到女神也有這麽脆弱的一麵。梁穀太心裏比李清瑤還要悲傷，恨不得能替她難過！
“沒有沒有，思念父母乃是人之常情！”
“我今日回家拜見叔父和諸長輩，不禁睹物思人……家中一切依舊，隻是關心我的我人不在了，所以才如此……難過。讓梁公子見笑了。”
梁穀太懂了，想必李清瑤今天回家受了些委屈，所以才來父母墳前。之前她是李家大小姐，現如今失去了一切靠山，定然會受到冷落。
她不過十六歲而已，本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卻一下子孤苦無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