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問自己

  「去。」


  歐陽明晨輕聲說，雖然之後一個字，對於林倩倩來說卻猶如是福音。


  只是，她還沒有開心很久，歐陽明晨便說了下面的一句話。


  「我一個人。」


  「明晨。」


  自然是不依的，他回家，只有他一個人，然後將她一個人也留在她的住處，那怎麼可以？


  「什麼？」


  他似乎一直沒有認認真真聽她在說些什麼，當她那樣說的時候，他終於低下頭，然後問了那樣的一個問題。


  林倩倩卻已經不敢重複。


  她怕歐陽明晨，是真的怕，她怕好不容易就那樣建立起立的兩個人的感情，然後轟然倒塌。


  她和他呀，現在宛如是一張薄紙，一不小心，便會撕裂，如果這次再撕裂，林倩倩不知道還可不可以繼續拼湊。


  她只知道那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沒有什麼。」


  她強撐著，對著歐陽明晨露出了一個笑容。


  真的是一個勉強的笑容，簡直是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可是，有什麼辦法。


  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她是沒有主動權的。


  如果說是幾年前，她自然可以信心滿滿，不用說一句話，只要她一個眼神，歐陽明晨便是棄械投降。


  可是，是她親手毀掉了那樣的關係，她親手將自己從女王的位置上拉了下來。


  所以，從現在開始，所有的一切唯有重新建立。


  但是，她相信自己，一定行，她是誰？


  她是那個無堅不摧的林倩倩啊。


  「哦。」


  歐陽明晨應了一聲，然後便站了起來。


  他已經完全忘記了林倩倩就趴在了他的身上，他只是管自己那樣站了起來。


  然後林倩倩便也只有站起來。


  「明晨，你要去哪裡？」


  「回家。難不成你打算在這裡過夜？」


  他轉頭看著林倩倩，深不可測的眼神里看不清隱含著什麼情緒。


  「當然不是。」


  其實，他什麼都明白，什麼都知道，只是他不說，他眼看著自己在這裡焦灼，自己在這裡跳腳，依然是無動於衷的模樣。


  這便是報應，是報應吧。


  「好，既然這樣，那我們走。」


  「可是，明晨，現在好早呢，難道就這樣走了嗎？」


  是真的不想走，雖然告訴自己不要著急，一切都要慢慢來，但是她和他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呢。


  「怎麼？」


  他低下頭，這才認認真真地看著林倩倩。


  這是今天第一次，他用那樣無比認真的眼神看著她。


  林倩倩真的是激動，她的一顆心都差點就要跳出來了。


  「我們不再做點什麼么？」


  她的眼神中是期待。


  「呵呵呵，林倩倩，你這樣的話會讓我誤會的。」


  歐陽明晨笑了笑，然後轉身。


  我願意，我願意被你誤會，心甘情願地被你誤會啊，這句話就藏在林倩倩的心裡，她差點便要激動地喊出來了。


  可是，歐陽明晨只留給了她一個背影，他甚至不管不顧地就朝著前面走去。


  他是真的變了么、


  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子的。


  無論什麼樣的情況下，他都會把她攬在自己的懷裡走的。


  可是，此刻他竟然留給了自己一個背影。


  林倩倩的心裡終究還是委屈的，她的鼻子一酸，眼淚真的就要滑落了下來。


  「怎麼了？為什麼還不走？」


  沒有想到歐陽明晨竟然轉過身來。


  所有的眼淚一下子全部被死死地逼了回去。


  林倩倩在心裡對著自己說：「你怎麼忘記了，今時已經不同往日了。」


  這樣想著的時候，仰頭朝著歐陽明晨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上來了呀。」


  然後便跟了上去，緊緊貼住了歐陽明晨。


  歐陽明晨的手已經放到了門把手上，一看見林倩倩的模樣，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後拉開門，走了出去。


  林倩倩也跟了上去，然後手便挽住了歐陽明晨的肩膀。


  是很明顯的，真箇感覺到了歐陽明晨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後突然止步。


  那一刻，林倩倩的心中劃過一次喜悅。


  想起她是喜歡穿高跟鞋的，只是卻一直穿不慣。


  雖然對於她的這種行徑歐陽明晨曾經批評過好幾次。


  他說，林倩倩我已經不嫌棄你了，你無論穿什麼，都已經是我的人了，你就不要再這樣子了，好不好？


  可是，林倩倩不依，無論歐陽明晨怎麼說都是不依的。、


  想來這應該是算林倩倩不聽歐陽明晨的極少的幾件事情之一。


  歐陽明晨無可奈何，於是，每次只要林倩倩一累著，便會背她。


  後來，兩個人之間竟然漸漸有了共識，只要林倩倩的手伸進歐陽明晨的臂彎，歐陽明晨便會停下腳步，然後乖乖地背對著林倩倩，蹲下身子，背著她。


  如今，這件事情重新被翻了出來，林倩倩自己也沒有意識到。


  等到歐陽明晨停下了腳步，她才想到了。


  可是，沒有想到歐陽明晨竟然說：「我上一下洗手間。」


  林倩倩瞬間石化。


  她瞠目結舌，她根本就沒有想到歐陽明晨會對著自己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他說要上洗手間，他要上洗手間。


  明明包廂里便有洗手間，他在那邊呆了那麼長的時間不上，然後一直等到出來了，竟然對著自己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可是，不能夠生氣，絕對不能夠生氣。


  而且，總不能夠他說要上洗手間，然後自己說，喂，歐陽明晨，你不能夠上洗手間。


  然後她笑著點了點頭，然後便一直靠著牆壁就那樣等候著歐陽明晨。


  很快，他真的是很快便出來了。


  他抬頭，看見她就那樣等著，然後沖著她笑了笑。


  那一刻，林倩倩便覺得天地都已經失去了光彩。


  她喜笑顏開，然後跟了上去。


  所有的情緒就是在那一刻立刻了自己，沒有了情緒，應該說是沒有了情緒，然後便乖乖地追了上去。


  臨上車的剎那，林倩倩在心裡哀嘆。


  重新和他在一起之後，是不是自己會磨平了所有的情緒。


  一路無語，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眼看著車子朝著自己的住處開去，林倩倩只覺得心急如焚。


  想要留住歐陽明晨，真的想，可是，卻不知道用什麼辦法。


  第一次痛恨為什麼這一條路竟然會這麼短，甚至還不到十分鐘，竟然已經是到家了。


  到了樓下，歐陽明晨也沒有下車，只是將車子停了下來。


  林倩倩跳下車。


  她承認自己是故意的，真的是故意的。


  然後腳竟然扭了一下。


  這一下真的是痛，痛得她眼淚都掉下來了。


  「啊。」


  她慘叫了一聲，然後便跌坐在了地上。


  歐陽明晨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後便從駕駛室里下來了。


  「怎麼了」


  「好像扭到腳了。」


  林倩倩抬起頭，看著歐陽明晨，眼淚便一下子出來了。


  這真的是已經憋了很久的，是自己今天早就想要流下來了的，只是不到時機，這會兒林倩倩是真的忍不住了。


  「痛，明晨，痛。」


  歐陽明晨蹲下身子，然後接著路燈的光看著林倩倩的腳。


  好像是真的扭到了，甚至腳踝已經腫了起來。


  他沒有說什麼，一句也沒有說，只是將林倩倩抱上了車子。


  「明晨。」


  林倩倩小心翼翼地看著歐陽明晨，然後輕聲叫。


  「你生氣了是不是？你生我的氣了是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她抽抽噎噎地，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她不知道歐陽明晨是否相信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剛才那樣的動作歐陽明晨是不是看到了，她不敢弄巧成拙，如果那樣的話，真的會前功盡棄的。


  「沒有的事情。不要哭了，我送你去醫院。」


  他的語氣平靜，然後扯了一張紙巾遞給了她。


  沒有聽出一點什麼，林倩倩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


  可是，馬上又是失落。


  她的腳已經那麼腫了，他卻什麼事情也沒有，彷彿她是一個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的路人甲乙。


  她看見過歐陽明晨抱著田菲菲的那張照片，那上面的表情似乎天都要塌下來了一樣。


  可是，如今面對著她的時候，他竟然只是那樣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而已。


  一顆心真的已經開始了疼痛，那麼一下一下地，似乎用什麼鈍器在敲擊著自己。


  其實，是不應該對比的是不是？那樣一比較，自己的心裡是不是更加難受？

  可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她低著頭，傷心難過地落淚。


  歐陽明晨終於瞥了她一眼，然後說：「沒事的，應該只是扭到。」


  又是那樣的語氣，歐陽明晨，難道你連一點點的心痛都是沒有的么？

  「我怕……我怕腳骨斷了。」


  慶幸有了那樣好的一個借口，為著自己流淚解脫。


  「不會的，斷掉沒有這麼好受。」


  歐陽明晨淡淡地說著，然後眼睛便一直看著前面，再也沒有轉過頭來。


  其實，甚至連歐陽明晨自己也說不清楚。


  明明是應該感到心痛的，曾經她就是哪怕手指上的皮弄一點掉，他都會心痛得要命。皺著眉頭說她怎麼就那麼不小心呢。


  看著她流淚，他會小心翼翼地吻去她的淚水，然後哄著她開心。


  可是，現在，自己的心竟然是那麼地平靜，似乎那個人真的和自己無關一樣。


  甚至連她的哭聲聽在了自己的耳朵里，也起不了任何的漣漪。


  怎麼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

  歐陽明晨在心裡不停地問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