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一
嘀嘀……嘀嘀……嘀嘀……
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原來是夢嗎。」我喃喃自語。
隨手把吵鬧的鬧鐘關掉。
咦。我剛剛在想什麼事情?想不起來。
大腦彷彿被格式化了一樣的空白。算了,這種事也是經常會發生的呢。
穿上制服,做完簡單的洗漱。嗯?頭髮好像有點亂。算了,沒人會在意這種小事。出門前再次清點了一下有沒有少帶東西,課本,鑰匙,手機。今天是新學期第一天,注意一下比較好。反覆確認了幾次之後我踏出了家門。
路邊的櫻花樹正合時宜的盛開著,飄落的花瓣像畫中一樣飛舞。在下樓時正好遇到了在澆花的房東大姐,向她打了個招呼后就走出了這個新月庄。哎呀,說她大姐說不定會被發火,嘛,雖然她也聽不見就是了。
新月庄離我目的地的高中並不是很遠,但對徒步上學的我來說還是需要畫上十幾分鐘的時間。新月庄出來之後向西走經過一個路口就能抵達這個都市最繁華的街道之一,新月街。
街上到處可見代表時代發展的建築,儘管時間還早,但街上卻已人來人往,作為新發展起來的都市,或許還需要人們的努力來快速發展吧。雖然和我沒關係,但給予建設這個城市的人們動力的源頭,就是代表這個城市的教會,海洛伊絲教會。
穿過新月街來到城市的內環,這一片便是另一片居住區,與我居住的三流公寓不同,這裡是稍顯富裕的家庭居住的地方。這裡已經能稍稍看到遠方有一個高大的建築,以及一個巨大的月牙雕塑。但那已經是市中心的範圍了,而我要去的高中正好在市中心與內環區相交的地方,所以教會這些地方我也只是稍有耳聞。
進入內環區已經有差不多一兩分鐘的時間了,我拿出手機確認了下時間,7:50。離死線來說是很充裕的時間。或許能在這打發下時間。
還是算了,那傢伙估計還在等著我吧,明明只是幾分鐘的時間卻這麼在意,真的是奇怪的傢伙。向前方看去,隱約能看到前面的十字路口有一個身影。
被風吹起的粉色長發輕輕飄拂著,搭配緩緩落下的櫻花瓣。如果是個職業的畫家看到這一幕想必已經開始現場作業了吧。
她用手指輕輕捲起劉海,有點無聊的踢著腳下的小石子。似乎注意到了正在向她走去的我,轉過頭來的眼睛像在閃閃發光一樣。感覺像被視線抓住了一樣的感覺,但這種程度還在我的忍受範圍內。她舉起手向我這邊揮動著。
「蓮——君——,要——遲——到——了——哦——」
在住宅區這麼大聲喊著別人的名字還真是讓人有點困擾呢。我也向她揮手示意了一下,她便一路小跑著向我過來了。
「怕遲到的話自己先去不就好了。」
「但是這樣的話就見不到蓮君了吧。」
「真是的第一天就差點遲到,再晚一點我可要衝到你家找你了。」
這個像我媽媽一樣的女子高中生名叫羽田愈美,從我小學起和她就是同班同學,因為某種契機,我和她成了很好的朋友,用一個詞形容的話應該就是青梅竹馬了吧。現在,她似乎注意到了我沒有及時整理愛護的頭髮,雖然出門的時候沒在意,不過應該不是很奇怪的髮型……吧。
順帶一提,她剛剛說的話本人一字不漏,全部沒聽見。她把手放在我頭上,開始整理起被我拋棄的頭髮們。
「真是的,我剛剛說的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會變成只會在家裡對著紙片人發情的無業廢人哦。」
「嘛,雖然到那時候我會照顧你就是了。」
說完愈美便露出了一副人畜無害的笑臉,看她好像很開心的樣子我也沒說什麼。只不過就是靠的太近了。對,太近了。因為身高的問題,她要踮起腳才能正常的整理我的頭髮,並不是說她太矮,只是整理別人的頭髮需要盡量站到同一高度。這就使她的臉離我很近,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呼吸。由於這殺傷力實在太大了,我不得不把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讓她的身體安分下來。
「聽好了愈美醬,如果我們再不開始走的話可能會真的遲到哦。」我用盡量平靜自然的語氣和她說道。
她好像注意到了什麼,臉上天真的笑容也凝固了。下一秒,我的手就被愈美拉起。
「要跑了哦,蓮君!」
「不用這麼……著急.……時間……還足夠.……走.……過去……愈美!」
愈美用她不像她能用出的力量帶著我跑了起來。雖然有點奇怪。但這就是我和她的日常。
學校響起了鈴聲,宣告著死線的到達。在最後一秒,我們踏入了這所高中,對,我和這個叫做羽田愈美的女孩子。還有這所月之都高中,時隔一個寒假,再次回到了這裡。進入校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兩米多高月牙型雕塑,月牙上有幾個十字星作為點綴,這就是代表了這個月之都的巨大雕塑的縮小版。
「呼……呼.……沒遲到真是太好了」
「真是的,還不是因為你太著急跑錯路了所以才導致我們卡線才到學校。」
「哈哈.……對不起哦蓮君,原諒我吧」
說完愈美向我彎下腰做出道歉的姿勢。
「笨蛋,我也沒說是你的錯,那麼認真幹什麼.……」
我扭過頭去,對她說到。
「哈哈,如果給蓮君添麻煩了的話我會很過意不去的。」
她抬起頭,這次她的笑臉不像之前的了,變成了一副苦笑的臉,這種表情對我來說實在抵抗不了。無言……
突然,視線里感覺到一個黑色的身影從我們身邊走過。下一瞬間等我注意到的時候,已然全無蹤影。回頭向門口望去,也找不到想找的背影。是學生嗎,從服裝看來不像,那是穿著披風,帽子把臉完全遮擋住的服裝。如果要找一個詞形容,那應該是「黑衣人」。
「蓮君?」
「誒?啊……沒什麼。」
又是這種感覺,我剛剛在想什麼?像是思考迴路突然被切斷一樣的感覺。完全想不起來。切斷.……?什麼被切斷?我到剛剛為止在思考什麼?算了,應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愈美似乎有點擔心我的樣子。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教.……」
「那邊的兩個人」
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話,回頭向他望去,能看到鮮明的棕色頭髮呈破浪型向一邊大幅度彎曲。這個人我認識他,不,應該說知道他。這所月之都高中的學生應該人人都認識他,夏川良木。月之都高中學生會會長,他以極其嚴格的性格而被個個學生熟知。甚至對教師都能直截了當的指出錯誤和不當之處。而父親又是這個月之都的高層人物,所以就連教師都敢怒不敢言。
「這還真是遇到個麻煩的人了……」
愈美向我歪了歪頭,表示出疑惑。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去教室。是要給這所精英聚集的月之都高中丟臉嗎!」
我拿出手機示意他現在時間為八點整。
「現在過去教室也不算遲到,廢話就等時間到了再說吧。」
「等等!」我剛想轉身去教室就再次被夏川的聲音截住。
我並沒有轉過身去看他,但大致已經能想象到他臉上的表情了,要不要道歉呢……剛剛的話確實太過分了,而且也是我們錯在先。好,現在就轉過身去做一個180度的大鞠躬吧!
「我是這學期轉入你們B班的夏川良木,由於教室變動,我就在校門口等你們來,如果失禮了我很抱歉。」
「誒?」意外的……是個好人呢。
這番話反倒使我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我帶你們去教室吧。」
說完夏川便穿過我和愈美之間向教學樓走去。
「真是個奇怪的人呢。」
「是啊,我們也跟上去吧愈美。」
「嗯!」
愈美似乎從剛剛起就一直歪著頭,表示出一副不解的樣子。畢竟連我都被嚇了一跳,果然傳聞還是有待驗證的。
我們緊跟著夏川穿過了食堂和體育場,來到了教學樓,這裡就和普通的高中一樣沒有多大的區別,月之都的高中生全部都在這裡就讀,所以光教學樓就有四幢。而我們恰好就在第一幢,在鞋櫃換好室內鞋之後,又經過兩層樓梯。第三層就是我們的教室了,從走廊里往裡看時裡面已經坐滿了人,教師也已經在講台上了,似乎我們應該是最後到的。
夏川走進教室之後向老師點頭示意了一下后便坐到自己的位置去了。我環顧了一下教室,有兩個空位,應該就是給我們留下的吧,愈美似乎有點不開心的表情。順帶提一下我的是靠窗一排最後一個,而愈美則是第一排第一個。確認之後就各自坐下了。
老師好像說了什麼之後就離開了,我也沒有在意。一切都如往常一樣,好像一年前的事件沒有發生過一樣。天氣也很晴朗,陽光透過窗戶傾撒在我身上。
這種天氣有種懶洋洋的感覺呢。睡意涌了上來,明明還是早上,一天的事業剛要開始的時候。為什麼會這麼困呢……是因為昨天的夢嗎……啊嘞……是什麼.……夢來著.……不行……想不起來了.……,思緒斷斷續續的.……算了,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就稍微放縱一下自己的意識吧.……呼。 ……
「len……」
「蓮……!」
嗯?……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蓮……君.……!」
腦袋好沉……意識清醒不過來.……這聲音.……是愈美嗎……?
「蓮君!」
好熱……為什麼會這麼熱呢,下意識想要用手去打開窗戶的時候,感覺傳來了一絲痛意。誒?
「危險!」
下一秒,突如其來的巨大衝擊把我的意識拉回了現實。像被什麼撞到了一樣的感覺,我的身體向受到衝擊的反方向飛了出去並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瞬間,我感覺世界天旋地轉。痛覺不停的湧上來,喉嚨里充滿了炙熱的鮮血,脆弱的聲帶發出不像樣的悲鳴。好疼,疼到意識要被奪走了一樣的痛處。全身上下都感覺到要被扭曲一樣的痛覺,我是要死了嗎.……不行,我不能死在這裡!我用盡全力讓意識清醒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連睜開眼睛都覺得費勁,眼皮好像黏在一起,又花了好幾秒才用朦朧的視線看清眼前的現實。不,與其說是現實,如果稱之為地獄還更貼切一點。
「愈美.……」
眼前是被鮮血染紅半邊臉的愈美,她的眼神獃滯的看著我,眼珠早已失去了之前的光澤。緊緊抱著我的身體正在逐漸失去溫度。
「愈美——!」
我幾乎聲嘶力竭的吼了出來,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大腦無法冷靜下來,各式各樣各種的感情衝擊著我的大腦。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
緊抱著愈美的手感到了她的體溫,和某種粘稠的液體,她背上似乎有一個大傷口。在那令人絕望的溫度中,似乎有著生命的跳動,因為臉離的很近,仔細感受的話能感覺到微弱的呼吸。
還有救!心中好像湧現出了一絲光明,大腦似乎也慢慢冷靜下來了。
要先整理現狀。大腦飛速的思考著,剩下的時間應該不多了,必須儘快理清事情經過。
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睡著的我遇到了某個危險事件而愈美想叫醒我無果,所以用盡全身力氣撞向我以讓我迴避危險時間,但這卻導致她受到了傷害,但是是什麼危險呢。四周似乎是一片火海,空氣中瀰漫著鐵鏽和血腥的味道。
這個位置周圍正好被廢墟的石頭擋住了視線。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抱著愈美,用剩餘的力氣撐起身體。身體像灌了鉛一樣重,光是坐起來就已經用盡全力了。
「嘎嗚——」
「!?」
一個奇怪的聲音引起了我的注意,這並不是人的叫聲。作為一個聲音來說太過於無機質了,以至於讓我認為這不是正常的生物能發出的聲音,反倒像是物體摩擦,岩石撞擊發出的聲音一樣。但發出這聲音的傢伙,現在就在我視線所觀測不到的一處緩緩移動著。
背上傳來一陣涼意,就這樣僵持著也無法確認發生了什麼,也無法打破現狀,更重要的是再拖延下去我可能會錯失拯救愈美最好的時機。下定決心之後我緩緩的將視線向發出聲音的物體那裡移動,那正好是我現在所望方向的正反方,小心翼翼的移動視線,像不想驚動嬰兒的母親一樣。慢慢地,慢慢地,轉動著自己的頭部。
白色的手臂,這是我最先看到的這個生物的一部分。完美的肌肉曲線,只看手臂的話就像是正常成年男子的手讓顏料染成了白色一樣。身體,另一隻手,雙腿,皆是這樣的白色。但卻沒有作為人的一切特徵,頭髮,指甲,甚至是臉和兩**官。
只有白色的軀幹,作為生物最基本都軀幹。實在是詭異到極點的生物,光是看著感覺就要被它吞噬一樣的可怕。但是這種生物,我卻能叫出它的名字。對,早在一年前就知道了。引發了那場災難的罪魁禍首,使全世界的人類都深受苦痛的生物。在那場災難之後,又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的生物。其名被稱之為:使徒。
為什麼時隔一年再次出現在這裡,又是從哪裡誕生出來的呢。雖然很想知道答案,但它似乎已經注意到了我。
使徒緩緩地向我走來,它的速度越來越快,已經到了快要跑起來的程度。身體本能提醒我危險就要到來了!但我用盡了全身力氣也只是做到了勉強扶著愈美站起來的程度。
使徒的身體在中間,胸口的位置出現了一條細長的縫。就像是從鎖骨用刀劃了一條到肚臍眼的划痕一樣。那條裂縫越來越大,使徒的身體也隨之向兩側敞開,裡面出現的則是一張像是豎過來的血盆大口,裡面長滿了無數了獠牙,這是被稱為牙眼的,使徒唯一的武器。
等我反應過來時,使徒已經在我面前了。我甚至能看到牙眼裡幾個月之都學生的屍體,但大多七零八亂,無法看出到底是誰的。
我也會變成這樣嗎,感覺肚子里胃酸翻騰著,雙腿早就因為恐懼而無力的發抖,腥臭味充斥著鼻腔。「不要.……」
我還不想死,大腦里所有的感情都被沖洗,只剩下想活下去這個想法。真是可悲。
使徒把它的血盆大口張到最大向我撲了過來。生與死的抉擇就在我面前,而我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盡情的撕碎我的肉體吧,我的人生就到今天為止了。
其之一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