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
永遠埋在心裡不要挖出來?
覃逸飛聽著父親的話,良久的,一言不發。
而電話那邊的父親,望著窗外那茫茫的夜色,心緒絲毫無法寧靜。
有的人,錯過了,就是一輩子。
「爸,我,明白了。」覃逸飛道,「我知道該怎麼做,我,知道。」
「孩子,爸希望你可以幸福,可以和你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所以,婚姻的事,爸不會勉強你。你想結婚,你就結婚,不想,那就算了。孫子什麼的,對爸沒那麼重要。你不用為了我們這個家而強迫自己什麼,跟隨自己的心意,去做自己喜歡的事。」父親道。
「爸,謝謝你這麼說,能做您的兒子,我很幸福。」覃逸飛道。
父親笑了下,嘆了口氣,卻說:「除了迦因這件事,爸,什麼都會答應你。你,明白嗎?」
「我明白,我會把她放在心裡,再也,再也不去打擾她。」覃逸飛道。
「爸知道這樣很難,可是,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如意,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做到的事,無法得到的人。這,就是現實,我們都沒有辦法改變。」父親道,「爸相信你會找到屬於你的幸福,會好的。」
覃逸飛的眼眶,濕潤了。
父親是支持他的,對於他和葉敏慧的婚姻,父親一直是給他自由去選擇去決定,因為父親了解他。可是,現在——
「爸,我想找敏慧來美國。」覃逸飛道。
「敏慧?」覃春明愣住了。
找葉敏慧去美國?那不止是去那麼簡單——
「你,決定了嗎?」父親問。
「嗯,我,決定了。只要,只要敏慧不嫌棄我,我,願意和她在一起,一輩子。一輩子。」覃逸飛說著,心頭卻如同一把鈍刀在不停的剮著,疼極了,疼到抽搐。
可是,這是最好的選擇,讓所有人都滿意的選擇,讓蘇凡不再被他牽連的選擇。
這樣,就好了,只要她好,就好了。
覃春明長長地嘆了口氣。
兩件事縐到一起——事出反常必有妖。
難道,這也是希悠的意思?
希悠是一直在支持敏慧和小飛的婚事,難道這次又是她?
「孩子,我知道你想為迦因擺脫嫌疑,可是,我不希望你這樣倉促決定自己的終身大事,你要知道,一旦結婚了,就沒辦法再反悔了,不管結果怎麼樣,你都不能輕易——」父親勸道。
「爸,我明白,我,不會反悔了。只要敏慧願意,我,不會再反悔,一輩子都和她在一起。」覃逸飛答道。
覃春明很清楚兒子心裡的想法,蘇凡的勸說,會讓他放棄和葉敏慧的婚約,可他也會為了蘇凡,而娶了自己並不愛的人。
對於覃逸飛來說,到了此時,他才終於明白,結婚,並不是什麼神聖的事,並不是說非要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其實,找個差不多的人,找個,合適的人,婚姻,也就那麼回事,不是嗎?就如同,如同很多人一樣,如同當初的霍漱清,如同父親。
心,好像在那一刻平靜了下來。
人啊,就是這樣,為了一件事糾結了很多年,來來回回無法決定,可是,當真的做出了選擇,做出了決定的時候,才發現做決定並不難,一點,都不難。
心,靜了,整個人,也輕鬆了。
如果說愛上蘇凡是罪孽,那麼,他就該用自己的餘生來贖罪,為自己曾經對霍漱清的傷害,對蘇凡的愛,贖罪。
「我知道了,既然你想清楚了,那,你就決定吧!敏慧那孩子也不錯,如果你結婚以後能喜歡上她,也,不是什麼壞事。」覃春明道。
除了這麼說,他還能說什麼呢?兒子心裡的人是蘇凡,可兒子和蘇凡這輩子是沒希望了,一點希望都沒有了,難道真的要為蘇凡守一輩子嗎?雖說和葉敏慧結婚,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好在兩個人也相識多年,彼此很了解,也並不一定會不幸福。
「我明白,爸。」覃逸飛道。
「孩子,婚姻,並不一定是和自己最愛的那個人在一起才是幸福,人們總覺得和最愛的人在一起最幸福,可婚姻,是個很現實的東西,日常的家事,雙方家庭的相處,合適,或許比愛,更加重要。畢竟,對於中國人來說,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覃春明道。
這,就是他自己經常安慰自己的借口嗎?
最愛的人,並不一定就是最適合結婚的人?並不一定就是可以幸福的人?
在他用這個借口說服自己三十多年後,又用這個借口來說服兒子?
可是,在一個人獨處之時,在午夜夢回之時,心裡想到的,腦子裡夢到的,怎麼總是那一個人呢?
而從今往後,他的兒子,又要和他一樣了啊!
人生的際遇,就這麼一代代循環往複,讓悲劇就這麼一次次循環——
可是,他有什麼辦法呢?難道鼓動霍漱清和蘇凡離婚?
怎麼可以那樣?霍漱清如果沒有曾家的支持,怎麼走到最後?不管怎麼說,他是曾家的女婿,這樁婚姻,不管好還是不好,對霍漱清來說都是有利的。不管蘇凡這些年做了什麼,有曾家女兒這個身份,她對霍漱清就是必不可少的。
絕對不能讓蘇凡和霍漱清分開,這是為了霍漱清,也是,為了他!
覃春明閉上眼。
心裡的話,說不出來,也沒辦法說。
也許,他終究還是更鐘情於權力吧!
覃逸飛是不知道父親的想法的,父親怎麼想,對於他來說都不重要了.
「爸,時間不早了,您休息吧!我掛了。」覃逸飛道。
「嗯,和江津他們好好玩玩,散散心。」父親道。
「我會的。」覃逸飛道。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手機,放在腿上,卻是久久不動。
陽光,從窗戶里照進來,一片明亮。
覃逸飛,淡淡笑了下。
雪初——
一看見覃逸飛從房間出來,江津和邵芮雪趕緊迎上去。
「你們怎麼了?」覃逸飛笑問。
「哦,沒什麼,就是,額,雪兒剛才說不知道去哪裡玩,準備問你。」江津撒謊道。
覃逸飛的臉色不好,可是看著表情很平靜,似乎和剛才是完全兩個人。
「等會兒我們去海邊吧!」覃逸飛道。
「好啊!我也很想去看看大海。」邵芮雪微笑著道,「那我先去換衣服,你們兩個自便。」
說完,邵芮雪就看了丈夫一眼,使了個眼色,離開了。
「小雪真是個好妻子。」覃逸飛對江津道。
江津笑了,道:「我第一眼就知道了。」
覃逸飛笑了下,道:「所以你才想了那麼多辦法去追?」
江津笑著,道:「現在證明值了。」
「是啊,值了。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覃逸飛嘆道。
江津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逸飛,出了什麼事嗎?」
覃逸飛搖頭,道:「沒什麼,只是,額,突然之間想明白了很多事,應該說是這段時間想明白了一些事,所以做了些決定。」
些決定?還不是一個?
江津心想。
「你做什麼決定?」江津問。
「我打算鄭重跟敏慧求婚,希望,希望她不要拒絕。」覃逸飛道。
江津怔住了,盯著他。
「你,你想好了?」江津問,「你不是——」
「以前是我太幼稚了,總想著,想著應該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就算不能在一起,也要默默守著她,不背棄對她的愛。現在,我明白了,自己這樣很自私,非常自私。」覃逸飛道。
「逸飛,你可要想好了,這一步一旦跨出去,就真的沒有回頭的路了。你難道真的要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這樣斷送嗎?」江津道。
「我想的很清楚,只有這樣做,我才會心安。只是,不知道敏慧還願不願意接受現在這樣的我——」覃逸飛道,「仔細想想,這麼多年,我真的傷害了很多人,傷害了敏慧。她是個好女孩,這個世上,沒有誰比她更愛我。我都這個樣子了,她還不離不棄,這樣的女孩子,也就只有她了。」
江津簡直不敢相信覃逸飛說的這些話,盯著他。
「敏慧是很愛你,只是,逸飛,你要問問你的心,你有多愛她?結婚以後,兩個人朝夕相對,如果你不是足夠愛她,婚後的每一天都會是煎熬——」江津道。
「我會試著去愛她的,我想,我應該可以做到,愛她,對她好一點,關心她,感謝她這麼多年的不離不棄。」覃逸飛道。
江津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當初,當初雪初也這麼說過,說過和你很像的話。你們都是關心我,都是真正為我好,所以才會和我說這樣的話,勸我清醒,勸我理智決定。可是,現在,我不想再聽你們的勸了,我要為自己這麼多年對敏慧的虧欠負責。」覃逸飛道。
「好,逸飛,你既然這麼決定了,我也不說什麼了。我們是兄弟,同甘共苦,你做的決定,我會一路支持下去。不管,不管什麼樣的決定!」江津伸出手,覃逸飛和他握住。
「謝謝你,今後可能還有很多事要你去做。」覃逸飛道。
「別客氣,咱們是兄弟,說這些不是見外了嗎?」江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