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欺騙他

  「姐,請你不要再說下去了,我想一個人待著。你們都回去,我想一個人。」說著,覃逸飛轉過臉,閉上眼睛。


  覃逸秋愣住了。


  弟弟為什麼還是這樣排斥敏慧?敏慧做錯什麼了嗎?

  覃逸秋深深嘆了口氣,起身道:「那你休息吧,我和敏慧先回去。有事你就打電話給我。」


  覃逸飛卻沒說話。


  然而,覃逸秋剛走到門口,葉敏慧就進來了。


  「姐,你要走了?」葉敏慧問。


  「嗯。」覃逸秋點頭,回頭看了眼睡在床上的弟弟,拉著葉敏慧的手走到一旁,低聲說,「他好像心情不好,你跟我一起走吧,咱們去逛逛街?」


  「沒事,姐,我在這裡陪著他,萬一有個什麼事,我再找你——」葉敏慧道。


  「江津——」覃逸飛在床上喊道。


  葉敏慧聽見他的聲音,趕緊跑了進去問:「什麼事,逸飛?哪裡不舒服?」


  他知道葉敏慧很溫柔體貼,可是——


  「江津呢?他是不是走了?」覃逸飛問。


  「哦,沒有,他剛剛去買茶了,就在樓道里。」葉敏慧道。


  「我有事和他說,你們都走吧!」覃逸飛道。


  葉敏慧愣住了。


  「哦哦,好吧,那我去叫他,你等等啊!」葉敏慧忙說完,就走出了病房。


  等葉敏慧一走,覃逸秋就走到弟弟病床邊,低聲道:「你想做什麼?」


  「我不想看見她!」覃逸飛的聲音很微弱,道。


  「敏慧?」覃逸秋問。


  「你帶她走,我不想看見她!」覃逸飛重複道。


  覃逸秋知道弟弟並不那麼愛葉敏慧,可是沒有到這種要把葉敏慧趕出病房的程度啊!而且,而且葉敏慧根本,根本什麼都沒有做,沒有做讓他生氣的事,他怎麼——


  「讓她走!」覃逸飛堅持道。


  如果換做是平時,覃逸秋肯定就罵他了,可是,現在,看著弟弟這個樣子,覃逸秋也罵不出來。


  「好,我帶她走!」覃逸秋道。


  覃逸飛看著姐姐。


  「我知道你心裡想的什麼,可是,小飛,我告訴你,你不要想著迦因會回來,她是不會再回來了。你可以不要敏慧,可是,你出事之後敏慧一直在守著你,就憑這一點,你也不能讓她難堪,你明白嗎?」覃逸秋壓低聲音,貼著弟弟的耳朵,道。


  說完,覃逸秋盯著弟弟。


  姐弟兩個四目相對。


  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這樣看著彼此。


  而葉敏慧和江津也走了進來。


  「逸飛,什麼事?」江津趕緊走到病床邊,問。


  覃逸秋站起身,對江津笑了下,道:「你們兩個說吧,不過,盡量讓他多休息,別太累了。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嗯,我知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江津對覃逸秋道。


  覃逸秋點頭,對弟弟說:「我先走了,別淘氣!」


  說完,就走到葉敏慧身邊,道:「敏慧,咱們一起走吧,我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


  葉敏慧愣住了,怎麼覃逸秋——


  看著覃逸飛,卻見覃逸飛根本不看自己,葉敏慧的心頭,陡然一陣疼。


  「好吧,姐,你等我一下。」葉敏慧心裡難受極了,可還是依舊面帶微笑,同覃逸秋說完,就走到了覃逸飛身邊,「逸飛,你好好休息,我和姐姐先回去了,下午我再過來,哦,我給你帶幾樣好玩的。」


  說著,葉敏慧的臉上笑容不減,和江津說了再見,就跟著覃逸秋一起出去,拿上包包穿上外套,兩個人就走了。


  病房裡間,只有覃逸飛和江津了。


  「怎麼了,逸飛,我幫你做什麼?」江津坐在病床邊,問道。


  「雪初呢?為什麼她走了?」覃逸飛問江津。


  江津低頭。


  這件事,雖然沒有人明確說出來,可是,江津很清楚,江津是一個從頭到尾一直在照顧覃逸飛的人,從出事開始,一直到現在,江津一直在醫院,只有輪換休息的時候才去他在京城的住處睡一覺,或者就是覃家有事的時候,江津就跑過去幫幫忙。覃逸飛出事後,覃春明就趕赴滬城上任了,羅志剛也很快就被部隊叫走執行任務了,家裡只有徐夢華和覃逸秋,後來覃東陽夫婦也趕來照顧了,可是畢竟還是缺人手,江津就在兩頭跑著。


  是的,只有江津知道,江津知道蘇凡是怎麼樣悉心照顧覃逸飛的,他看著蘇凡和覃逸飛說話,給他讀文章、聽音樂,甚至給他聽相聲什麼的,看著她認真做記錄、查資料。是的,只有江津知道,只有江津!

  其他人當然也都清楚,可是,只有江津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


  只是,現在,他不能說,什麼都不能說。


  覃家的意圖很明顯,他們不想讓覃逸飛知道蘇凡在照顧他,不想讓他再見蘇凡,不想讓他們有瓜葛,他們想要的,就是讓覃逸飛徹底忘記蘇凡,然後和葉敏慧重新開始!

  那麼,江津,該怎麼辦?

  現在覃逸飛這麼問他,就說明覃逸秋也沒有和覃逸飛說實話,那麼,他怎麼說?

  「江津——」覃逸飛叫道。


  「她和蘇總去找曾市長了,逸秋姐沒和你說嗎?」江津擠出一絲笑,努力讓自己平靜。


  可是,虛弱的覃逸飛,依舊用固執的眼神盯著他。


  顯然,覃逸飛並不相信他。


  「逸飛,我說的真的,你昏迷的這些日子,曾家也出了很多事,雪初她到處跑,和孫小姐一起到處找曾市長——」江津解釋說。


  「曾家怎麼了?」覃逸飛問。


  「這件事,說來話長了,你別急,等你身體好點,我再和你慢慢說。」江津道。


  覃逸飛轉過頭,看著窗戶。


  外面那蕭瑟的冬天,唉!


  「她,還好嗎?」覃逸飛問。


  「好啊,挺好的,真——」江津笑著說,可是,當覃逸飛看向他的時候,江津又說不出話來,笑容也消失了。


  她,好嗎?根本不好!

  江津怎麼會看不出來蘇凡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怎麼會看不出她其實每天都在用化妝和咖啡來掩飾自己的疲憊?怎麼會看不出她心裡無法卸去的自責?


  她對他說過,是她害得逸飛躺在這裡,是她害了逸飛。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江津也是很難過,心裡深深的唏噓!

  可是,能怎麼辦呢?現實就是這樣的,就是這樣讓人無力抗拒!


  就像她的自責,就像覃逸飛此時的放心不下。


  很多時候,看著覃逸飛那麼幫蘇凡,看著蘇凡那樣悉心照料覃逸飛,江津都會有種念頭,為什麼要讓這樣的兩個人分開呢?他們兩個,不是真的在為彼此考慮嗎?為什麼,要分開?

  可是,江津沒辦法這樣讓自己想下去,他沒辦法說出來,即便是當著妻子的面,他都沒辦法說。只有在自己的心裡想著,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想著,想著如果覃逸飛娶了蘇凡,那麼,逸飛該有多幸福!那種幸福,是逸飛看見蘇凡的時候,臉上那自然而然的笑容,那由內心散發出來的甜蜜。那種幸福,是逸飛牽著念卿的手的時候,念卿的歡笑聲和撒嬌的聲音。


  每每想起這樣的場景,再想想蘇凡離開后,逸飛偶爾的安靜和臉上的沉思,江津就會覺得心裡難受的不行。


  老天爺到底在搞什麼鬼啊?到底——


  「逸飛——」江津的鼻頭一陣酸,望著覃逸飛,道。


  覃逸飛看著他。


  「如果你不能快點好起來,雪初她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她就不能再原諒自己了,你知道嗎?」江津說著,鼻腔里被液體充斥著。


  「你見過她了,是不是?」覃逸飛問道。


  江津沒有回答。


  「她真的來過,不是我的幻覺,是不是?」覃逸飛接著問。


  可是,江津依舊沒有回答。


  「是她在這裡照顧我的,是不是?她一直都在,是不是?」覃逸飛追問道。


  江津,沒辦法回答。


  覃逸飛對蘇凡的感情,江津最清楚,江津一路看著覃逸飛怎麼愛蘇凡怎麼照顧蘇凡和念卿,看著覃逸飛怎麼「喜當爹」,現在,在所有人都要讓覃逸飛忘記蘇凡,把蘇凡趕出覃逸飛的感情世界的時候,江津能說什麼?

  沉默了好一會兒,江津才說:「逸飛,不要再想了,好嗎?雪初她,不會回來的!」


  「她和你說過什麼,是不是?你告訴我,是不是她說她不見我了?是不是她說,她很好?是不是她——」覃逸飛情緒激動極了。


  「逸飛,逸飛,你別激動,你千萬別這樣,你別激動!」江津說著,趕緊起身,把氧氣面罩給覃逸飛扣在鼻子上。


  覃逸飛身體太虛弱,稍微一激動就會呼吸困難。


  監控器上的數字和圖形,開始混亂起來。


  辦公室里的的護士接收到異常的信號,趕緊叫了值班醫生跑了進來。


  過了一會兒,經過醫護人員的及時處理,覃逸飛平靜了。


  「千萬不能讓他激動,千萬不能!」醫生對江津說。


  「嗯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江津說。


  一名護士留在病房裡繼續觀察覃逸飛的狀況,覃逸飛靜靜躺在床上。


  此時的蘇凡,怎麼知道覃逸飛病房裡的事?

  她和蘇以珩已經到了雲城,下了飛機就直接上車趕赴曾泉和孫穎之那邊。


  故地重遊,多少的往事湧上蘇凡的心頭。


  那個曾經被大水沖毀的鎮子,如今也是嶄新一片了。


  「雲城這些年發展還是挺快的。」蘇以珩道。


  「你以前來過嗎?」蘇凡問。


  「嗯,阿泉剛到雲城的時候我就來過,那傢伙,不管到哪裡工作,都連個朋友都交不到。真不知道他怎麼搞的。」蘇以珩道,「每次我來看他,他就一個人,唉!」


  蘇凡不禁笑了,道:「是啊,他就是那樣的人,當時在我們外事處的時候,那個高冷范兒,還真是迷死了不少女同事呢!」


  「這倒也是,他那個冷冷的樣子,還真是有不少女孩子喜歡。」蘇以珩笑著說道。


  「是啊,那時候女同事都在底下叫他王子啊!」蘇凡道。


  是啊,他是個王子,他,真的是!

  蘇以珩看著蘇凡,蘇凡笑了下,說:「不過,他那個冷冷的勁兒,有時候也挺討人厭的。」


  「是啊!」蘇以珩也笑了。


  美好的回憶,現在想來,卻有些心酸。


  「他啊,很能吃苦的,我沒想過他真的一點都不,矯情!」蘇凡幽幽地說。


  「你們一起推著自行車去那個村裡?」蘇以珩問。


  蘇凡點頭,看著蘇以珩,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以珩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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