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著她走

  人生,或許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的糾結,這樣的難以兩全。


  想想蘇凡昨夜昏睡的樣子,他真的想一輩子就這麼守在她的身邊,哪裡都不去,什麼都不做,就這麼守護著她,就這樣一直到老。不管她是醒著還是睡著,他就想這樣永遠牽著她的手,永遠——


  冷風呼嘯著,霍漱清在住院部大樓下,繞著大樓慢慢走著。


  手機響了,是曾元進打來的。


  「剛才給迦因打電話了。」曾元進道。


  「她,怎麼樣?」霍漱清問。


  「我不知道,她聽起來好像很正常,可是,我聽見她在電話里哭了,她只是不想讓我聽見。」曾元進道。


  霍漱清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一片潮濕。


  「漱清,別想太多了,既然事情已經定了你就去,家裡我和你媽會照看,不管是迦因,還是兩個孩子,你都不用擔心,把該做的事好好做,家事重要,國事更加不能怠慢,你明白嗎?」岳父苦口婆心道。


  「嗯,我明白,爸,我明白。」霍漱清應聲。


  「那就這樣,多餘話呢,我也不說了,你去那邊要帶的東西,我讓你媽給你準備,明天我送你。」岳父道。


  「嗯,我明白。」霍漱清道。


  「中午吃完飯,你先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咱們一起去首長辦公室。公文方面,我已經派人去準備了,到時候還有程序要走一下。」曾元進道,「首長要去出訪,時間也不多。」


  「是,我知道了,爸。」霍漱清道。


  「那就這樣,我先掛了,回頭咱們再說。你去看看迦因吧!」說完,曾元進就掛了電話。


  結束了通話,曾元進深深閉上雙眼。


  「部長——」秘書敲門進來。


  「漱清的文件都準備的怎麼樣了?」曾元進問。


  「松江省代省長的人選,您還沒確定,松江省的文件沒辦法發下去。」秘書道。


  曾元進起身,輕輕咳嗽了一聲,秘書趕緊給領導桌上的茶杯里開始加水。


  霍漱清的調離太突然,昨晚他雖然也考慮了接替霍漱清的人選,可是——


  「請劉部長過來。」曾元進對秘書道。


  劉部長是吏部的第一副部長,現在松江省省長空懸,首長那邊又沒有特別的指示,就需要吏部自己來商議決定了。


  雖說是吏部商議,可是,曾元進已經接到了幾個關係電話,一方面是恭喜霍漱清榮升,二是詢問松江省省長的空缺如何安排的。曾元進也沒說什麼,就是聽到各方都有提到人選。畢竟在這麼突然的情況下決定一個省的省長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省長的人選,決定著一省百姓幾千萬人的福祉,不能馬虎。


  想了想,曾元進給霍漱清打了個電話。


  此時,霍漱清剛到病房,碰見了羅文茵,還沒說話,手機就響了。


  「爸,什麼事?」霍漱清問。


  「你覺得誰接替你的職位比較好?」曾元進問。


  「您是想從省里挑個人嗎?」霍漱清問道。


  「這麼突然的情況下,我還是傾向於從松江省內部選個人出來。」曾元進道。


  之前曾元進一直說的是,等霍漱清穩定了,就把松江省的周書記給調走,把霍漱清扶正。現在霍漱清突然走了,周書記肯定是不能動了,要不然松江省就會出亂子。也只能是把周書記留著,可是接替霍漱清的這個人,不管怎麼說,不能是周書記的人,甚至連第三方都不能是。


  松江省是一個讓曾元進很頭疼的地方,好不容易把女婿弄進去了,局面也打開了,可是女婿這一走,這麼大的空檔留下來,著實是個麻煩。


  「您需要一個什麼樣的人。」霍漱清坐在沙發上,問岳父道。


  「不能是一個過渡的人,要是太弱,到時候周書記不好調走了。」岳父道。


  霍漱清想了想,道:「洛城市的市長李漱白是個不錯的人選,松江省的省廳級幹部里,他是個有能力的。這兩年我和他接觸多,他是個可以委以重任的人。可是,他現在級別太低,不可能一下子就——」


  「哦,你說的是洛城的市長啊!」曾元進陷入了深思,示意秘書從電腦里調出李漱白的資料打開來,戴上眼鏡開始看。


  「是的,其他的人,我覺得很難去勝任省長的職位,要麼是碌碌無為,要麼就是貪得無厭的,要麼就是溜須拍馬。」霍漱清道。


  岳父的心思,霍漱清是明白的。


  如今的**,人浮於事簡直太普遍了,從上到下皆是如此。首長對這樣的現狀非常非常不滿意,可是有什麼辦法?總不能把反腐停下來吧?這個是不能停的,要是停了,國家可怎麼救?既然反腐不能停,那就要有一些可以認真做事的官員提拔上來,讓這些官員做表率,做給全天下的官員看看——


  「也並不是完全沒辦法。」曾元進看著李漱白的資料,對女婿道,「你給他打個電話,讓他馬上來京里見我,我要和他面談。如果他真的可以委以重任,我就去跟首長申請特事特批。」


  「好的,我這就聯繫他。」霍漱清道,聽著岳父掛了電話,霍漱清趕緊給李漱白撥了出去。


  羅文茵看著女婿一直在忙,可是蘇凡好像又躺下了,就對秘書孫小姐說:「你現在去給漱清準備一下要帶去回疆的行李,他的號碼你知道的吧?」


  孫小姐點頭。


  「從裡到外,各七套,包括襪子,領帶,那邊冷,給他買兩件厚大衣,呃,乾脆羽絨服吧,保暖衣一定要買。他肯定會要去外面的,穿太薄會著涼。」羅文茵一邊想著,一邊對秘書說,秘書趕緊拿著記事本開始記錄。


  「還是霍省長平時穿的牌子嗎?」秘書問。


  「嗯,你看著買吧!」羅文茵道,「他不能回洛城,你連行李箱都買上。明天他要帶的先準備三套帶上,其他的快遞過去。」


  「是,我知道了,夫人。」秘書道,「還有其他的要不要準備?床品、杯子這些?」


  「那些不用了,那邊應該會給他預備了的,你先把衣服給他備上。」羅文茵道。


  秘書領命,剛要走,羅文茵就說:「都記在我的卡上,不用和迦因說了。」


  「是,夫人。」秘書領命,就趕緊離開了。


  霍漱清在窗口跟岳父通話,完后又趕緊給李漱白打了過去。


  岳母和秘書說話的聲音很低,霍漱清根本沒有聽到。


  羅文茵看著霍漱清的背影,聽著霍漱清的聲音,不禁深深嘆了口氣。


  這麼大雪封山的,他要去那邊,唉!

  「漱白——」接通了電話,霍漱清對電話里的人說。


  「霍省長,是我。」李漱白道。


  「你馬上把手頭上的工作安排一下,立刻到京城來,馬上,有緊急的事。」霍漱清道。


  「是,霍省長,我這就安排。」李漱白也不知道省長讓他突然去京城做什麼。


  掛了電話,霍漱清看著窗外那凋零的冬日景色,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羅文茵見霍漱清講完了電話,起身走到了霍漱清身邊,叫了聲「漱清——」!

  「媽——」霍漱清趕緊轉身,望著岳母。


  儘管也和平時一樣化了妝,和平時一樣的美麗,可是,羅文茵明顯是很疲憊的。


  「漱清,我和你爸都知道你是個識大體的人,這麼多年,你和迦因在一起,我們都很放心,你對迦因的好,我們也都是看在眼裡的。」羅文茵道。


  「媽,您說這些做什麼呢?迦因是我的妻子,我——」霍漱清道。


  羅文茵卻搖頭,打斷了霍漱清的話,道:「迦因的情況,我想,你也很清楚。她自從中槍之後就出了問題,她和過去不一樣了,她的腦子,她整個人的狀態,都和過去不一樣了。」


  霍漱清沉默了,岳母說的是事實,他也沒有否認,蘇凡是不一樣了,沒有過去的靈動了,整個人,的確是出了問題,好像神經搭錯了線。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我知道,這讓你很為難。不管是江采囡那件事,還是逸飛的事,她都處理的不好,不管我怎麼和她說,她好像到了面對事情需要去解決問題的時候,就出現了問題。」羅文茵道。


  「媽,迦因會變成這樣,是我造成的,所有的一切,都應該是我承擔。就算她做了錯事,我也,我也不能去怪她。」霍漱清道。


  羅文茵望著霍漱清,道:「你這麼說,我很欣慰,可是,漱清,事實擺在我們的面前,不管是誰的錯,我們都得想辦法解決。按說,這些話,我不該現在急著和你說,可是你明天就要走,沒有時間,迦因是不能跟著你去的,我和你爸都安排好了,帶她去榕城療養。她這個病,創傷后應激障礙,太麻煩了,我也了解過,得了這個毛病的很多人,都是一輩子都沒有辦法過正常人的生活。我們也不會怪你,那件事的發生也由不得你,誰都不希望發生那樣的事,你不希望,我們也是。可是,我們再怎麼不希望,事情發生了,讓迦因去承受我們這一大堆人的利益糾葛,讓她成為了一個犧牲品,我和你爸爸也有責任。所以,漱清,你聽我說,在迦因痊癒之前,讓小孫,就是敏珺去你那邊照顧你的生活——」羅文茵道。


  霍漱清驚呆了。


  「小孫在我身邊很多年了,她做事穩妥有分寸,我知道那邊會給你安排生活秘書,可是敏珺畢竟是個女孩子,是自己家裡人,有些事讓她去處理,反倒是安全一些。」羅文茵對霍漱清道,「等到迦因身體好些了,她自然會過去找你的。至於張阿姨,年紀大了,在這邊照料嘉漱比較好,嘉漱那孩子還是很黏張阿姨的。」


  見霍漱清說不出話來,羅文茵接著說:「我讓小孫去給你準備行李了,明天她跟你一起走。你讓那邊給她安排個住處。好了,你去看看迦因吧,她還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兩個好好談。我先去幼兒園看看念卿!」


  說完,羅文茵轉過身去拿自己的大衣和帽子手套圍巾,走進病房裡間,和女兒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霍漱清,站在原地看著岳母離開,久久不能回神。


  讓孫敏珺跟他去回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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