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你是她的造化

  「漱清來了?」曾元進睜開眼睛,看了眼門口,道。


  「嗯。」霍漱清應聲,他見曾元進臉上疲憊,摸了下書桌上的茶杯,便說,「我給您倒杯水喝?時間太晚了,別再喝茶了。」


  「我這上了年紀了,就算不喝茶,夜裡也睡不著。」曾元進道。


  霍漱清給岳父和自己倒了兩杯溫水,曾元進接了過來喝了口。


  兩個人還沒說話呢,門上就傳來了敲門聲,霍漱清起身去看了。


  「媽?」霍漱清驚訝道。


  「漱清也在啊!」羅文茵道。


  霍漱清便讓開身體,讓岳母進來了。


  羅文茵披著長發,裹著一條羊絨披肩,穿著睡衣就來了。


  「你怎麼還不睡啊?葯吃了沒?」羅文茵走到丈夫身邊,柔聲問道。


  「沒事,我還有點事要和漱清商量,等會兒就睡。」曾元進道。


  「迦因呢?」羅文茵問霍漱清。


  「我出門的是她已經休息了。」霍漱清道。


  見岳父岳母都在,霍漱清便說:「爸、媽,有件事我想和你們說一下。」


  岳父岳母都看著他。


  「我想明天一大早就帶蘇凡去洛城。」霍漱清道。


  「明天就走?」羅文茵問,「要不你先回去,迦因在家裡住幾天再回去?她從療養院才回來——」


  「是啊,漱清。」曾元進道。


  「我怕出什麼意外,還是離開的比較好。」霍漱清道。


  曾元進夫婦互相看了一眼,雖然霍漱清說的很隱晦,可是這個節骨眼上,曾泉離婚的時候,還是,真的會出什麼事也不一定。


  兩人很快就明白了霍漱清的意思,明白了,卻也覺得很是尷尬,畢竟在這件事當中,霍漱清也算是受害者。他沒有像方希悠反應那麼激烈,可是也不意味著他的心裡不介意。身為曾泉和蘇凡的父母,曾元進夫婦現在面對霍漱清也是說不出的尷尬。


  羅文茵沒有開口,卻是曾元進先說話了。


  「漱清,這個,泉兒離婚的事,迦因——」曾元進道,可是這樣的話,怎麼跟霍漱清說?讓這個女婿理解自己的兒子對女兒的不該有的感情?這種話說不出口的啊!這種事怎麼理解?誰都沒有辦法理解。


  即便是口若懸河的曾元進,也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說了。


  霍漱清怎麼會不明白身為父親的曾元進的尷尬?當初的事,霍漱清也不是不清楚,這些年曾泉對蘇凡,他也是看在眼裡的。


  於是,霍漱清打斷了曾元進的話,道:「爸,曾泉離婚的這件事,我們慢慢來處理。我帶迦因回去,要不然她又是要為這事擔心的不行。」


  曾元進和羅文茵都看著霍漱清。


  都是聰明人,很多話即便不明說,點上幾個字,大家也都清楚了。


  「這件事,說到底,也都是怪我!」曾元進說著,嘆了口氣。


  羅文茵眼眶濕潤了,別過臉。


  「事已至此,我們儘力維持現狀,不要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至於過去的事,不管是誰都沒有辦法更改了。您也別太自責,曾泉是個非常善良的人,如果當初不是他,迦因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霍漱清道。


  最後這句話,就代表了他的態度,曾元進和羅文茵的心裡怎麼能不感動呢?霍漱清對曾泉,一直都是懷著感激的,而不是怨恨他對蘇凡的情感。


  羅文茵的淚,流了出來,抽著紙巾輕輕擦著。


  曾元進輕輕挽住妻子的手,長長地嘆了口氣。


  「漱清,你能這麼想,我們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件事,我也是說不出口,真是,唉!」曾元進嘆道。


  「爸,這件事,我們都不要再說了。曾泉心裡的結,需要時間慢慢去解開,他是個重感情的人,您說讓他忘記什麼或者放下什麼,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可是,我看得出來他也是在努力調整自己。而且,其實,我想,他已經是走出來了。只不過,畢竟有之前的事在,讓他像其他的哥哥對妹妹一樣的感情去對待迦因是不可能的,所以,爸,您也別逼他了,我們周圍的人自然一點,可能他也就會慢慢恢復自然,您說呢?」霍漱清勸道。


  對於霍漱清的寬容,曾元進夫婦是說不出什麼了,羅文茵擦乾眼淚,曾元進只是嘆了口氣。


  很多事,不言自明。


  「謝謝你,漱清,謝謝你的理解和寬容。」羅文茵對霍漱清道。


  霍漱清輕輕搖頭。


  「我們迦因,遇上你,真是她的造化。」羅文茵說著,眼眶又濕了,「當年我拋棄了她,讓她受了那麼多苦,可是她又遇上了你,你那麼疼她照顧她,不離不棄,唉,真是,老天有眼啊!」


  曾元進攬著妻子的肩,輕輕拍著。


  「其實,我還要感謝她,如果不是遇上她,我,還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子。」霍漱清道。


  曾元進和羅文茵看著他。


  霍漱清不禁笑了下,沒說話。


  見此情形,曾元進看了妻子一眼,道:「你先回去睡吧,我和漱清談完就過來了。」


  「好,那你們早點談完早點休息。」羅文茵對丈夫道,又對霍漱清說,「你能不能再等一天走,明天下午念卿要演出,你們兩個好歹把孩子的演出看完,她也是練習了很久的。」


  「我把這整件事居然給忘了。」霍漱清道,「嗯,我們明天看完再走。」


  「那我明天就讓李阿姨整理一些給迦因帶的東西,你們一起帶上,迦因身體不好,回去多給她補一補。還有嘉漱,小傢伙也是好陣子沒見了。」羅文茵道。


  「嗯,謝謝您。」霍漱清道。


  羅文茵說完,就起身離開了。


  書房裡就剩下曾元進和霍漱清兩個人。


  「今晚我們去開會,首長的意思是要把幾個省調換一下,Chun明是一定要離開華東省了,他都和你說了吧?」曾元進直接說。


  「嗯,他說了。我覺得他去滬城會比較好。」霍漱清也沒有隱瞞岳父,他知道岳父和覃Chun明肯定會通氣的,這種大事,人員的安排,他們絕對會商量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Chun明現在的級別,去滬城待上一年半載,把那邊的局勢穩定一下,首長也會把他調到中央來了。」曾元進喝了口水,道。


  「那您呢?」霍漱清問。


  曾元進看了他一眼,問:「你說我怎麼沒挪動一下嗎?」


  霍漱清點頭。


  「花無百日紅,我啊,也就是這麼一兩年的事,我在這個位置上時間太長了,時間長了也容易出事,所以,也就這一兩年的時間,我也就挪了。」曾元進道。


  「首長和您談過這方面嗎?」霍漱清問。


  「以前倒是提過,說讓我自己選,不過這幾年情勢不明朗,我也不能離開,等一切都穩定下來了,我就可以退了。到時候,再說吧!」曾元進道,「我就想在離開之前,把你和泉兒,還有小姜,你們幾個都安排好。」


  霍漱清不語。


  岳父的良苦用心,他怎麼會不清楚?任何一個位置,坐的時間久了就容易出問題,何況還是吏部尚書這樣的重要職位?而岳父的心——


  「Chun明說,你建議泉兒去滬城?」曾元進問。


  「嗯,只不過不能和覃叔叔一起去,畢竟滬城不同於其他的地方。您可以等覃叔叔去滬城穩定些日子,您可以把曾泉調過去,不過,在那之前,可以先讓曾泉去哪個省里把級別先弄上去。」霍漱清認真地說。


  曾元進點頭。


  「那麼你呢?你真的就不想挪動一下了?我覺得你去滬城更好一些。」曾元進道。


  「我想在松江省好好乾點工作再走。」霍漱清答道。


  曾元進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道:「之前泉兒說想去邊疆,其實呢,首長也是想調個人過去,中東那邊的局勢對我們越來越有利了,首長說需要一個能夠穩定局面的人去,一方面可以把政局安定下來,另一方面,首長的新絲路計劃,那邊是非常重要的一環。我也想過讓泉兒去,可是,他的執政經歷太短,做事不是太穩重,考慮問題也不全面,再加上他太年輕,在那樣複雜的一個環境里,他根本無法穩住陣腳,很難取得各方面的信任和支持。要是讓他去,反倒是會壞事。至於其他人,這半年裡我也一直在找,卻總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


  「是啊,那個位置,現在真是很難做。既要能衷心去執行首長的理念,又要有能力穩定政局。這樣的一個人,不光是要發展本省的經濟,還要把那裡作為我們國家經濟再次高速起飛的一個關鍵引擎,那個地方,太關鍵了。」霍漱清道,「尤其是在這些年經濟增速低迷,全面轉型的時候。」


  曾元進點頭。


  翁婿兩人都端起自己的水杯子喝口水,曾元進的餘光,掠過杯子邊緣望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婿,腦子裡一直在噼里啪啦燃燒的念頭,猛地炸了開來。


  「如果讓你去——」曾元進道。


  霍漱清望著岳父。


  「如果讓你去那邊呢?你會怎麼做?」曾元進又問了句。


  霍漱清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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