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不起他

  姜毓仁接著說:「爸,對不起,您可能覺得我太消極,可是,對於自己無法掌控的事,我真的不能允許自己有那麼大野心!」


  父親似乎也考慮到會有這樣的一個結果,只問了一句:「你打算就這麼放棄嗎?」


  「我不會放棄。爸,即便是不依靠常書記,您也有別的辦法的,對不對?」姜毓仁道。


  父親沉默片刻,道:「我會想辦法,可是,老常那邊,是你找他還是我找他?」


  「我想辦法跟他解釋。」姜毓仁道。


  沉默了一會兒,姜毓仁問父親道:「爸,沒有了常書記的支持,我會損失多少?」


  「條條大路通羅馬,總會有辦法。」父親道。


  父子二人的對話極為簡單的結束,可是誰都知道這背後要做的事絕對不會簡單。


  姜毓仁知道,到了這個地步,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修補和常書記的關係,畢竟常書記是他的頂頭上司,現在也沒有絲毫他要調離的風聲,而即便是調離了,他在省里耕耘了這麼多年,想要收拾他姜毓仁,辦法還是有的。


  可是,這次該怎麼做呢?他怎麼想都想不出來。


  姜啟華和兒子結束了通話,妻子詢問兒子的意見,姜啟華便說了。


  「他怎麼就這麼糊塗?」葉桂芝嘆道。


  「有些事,總得他自己來拿主意,將來的路,畢竟是要他走的,咱們能陪他多久?」姜啟華道。


  「可是,我就怕這麼一來,毓仁的處境就越難了。」葉桂芝道,丈夫不語,「你說,問題會不會出在那個顧小楠身上?」


  「你兒子是那種會為了女人而讓前途受到影響的人嗎?」姜啟華道。


  「即便你說的是真的,顧小楠也難辭其咎。」葉桂芝道。


  「你還是先別太衝動了,我想想事情該怎麼處理吧!他這麼一下,完全把事情弄亂了。」姜啟華道。


  很快的,常書記就從姜啟華那裡得到了一些信息,雖然姜啟華沒有直接說「姜毓仁拒絕和聶瑾結婚」這樣的話,可是,姜家那麼久沒有動作,常書記猜也猜得出。


  他常繼山的女兒怎麼可以受到這樣的待遇?姜毓仁這小子,一次又一次地讓他丟臉,真是——


  聶瑾知道姜毓仁要角逐團中央書記的事,這幾天,她也很清楚父親在做什麼,可她並沒有阻止。或許,她是想賭最後一次,看看姜毓仁的心裡是不是真的沒有她。日子一天天過去,姜毓仁沒有聯繫她,更加沒有想要接受她父親條件的舉動。巨大的挫敗感香噬著聶瑾,讓她幾乎難以承受。然而,父母的規勸並不能緩解她心裡的傷痛,她知道自己徹底輸了,而且,不管她怎麼做,姜毓仁都沒有回頭的意思。那麼,這一切是不是就意味著就此終結了?

  父親跟她保證說,他會讓姜毓仁好好吃吃苦頭。可是,到了這個地步,懲罰姜毓仁又有什麼意思?難道懲罰了姜毓仁,她就心裡舒服了,她就勝利了嗎?

  自從聶瑾進入醫院工作以來,這段日子是她精神狀態最差的時候,比姜毓仁當初和她提出分手的時候更差。現在,她是外一科的骨幹,即將成為外一科主任,可她突然覺得自己無力撐下去,接連幾天都將安排到自己手上的手術推給了別的同事。


  不想做手術,可是更不願意回到家裡,這幾天,她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上網,不是像過去一樣的學習,而是買了一堆零食坐在那裡看片子。看的片子,依然是和自己工作類似的美劇《實習醫生格蕾》,從第一季開始看。


  都說這部片子好看,可是,她越看越覺得女主角討厭。明明就是搶了別人丈夫的人,怎麼可以那麼心安理得?特別是當她看到男主角的妻子Addison Shepherd回來后看到丈夫和女主角在一起,頓時產生了共鳴。她想起了自己在柳城見到顧小楠的情景,想起姜毓仁為了顧小楠和她分手,想起顧小楠在醫院裡對她的態度,這一幕幕,幾乎要讓她發瘋。


  她簡直看不下去這個片子了,矯情又假裝無辜的女主角,背叛了婚姻又一副情聖模樣的男主角。可是,漸漸的,她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和姜毓仁在一起的三年,想起自己一次次放他鴿子,在他朋友面前表現冷淡,甚至她連他的生日都不記得。


  感情的世界里,想要說清楚誰對誰錯根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整個科室都知道她心情不好,可是沒人知道是為了什麼,也沒人敢去打擾她。


  這天,聶瑾正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抱著薯片吃,看的卻是另一部美劇,非常火爆的主婦故事《絕望主婦》。她看的片子,全是科室里的同事推薦的,以前大家瘋狂討論《越獄》的時候,她沒有參與。現在自己看著片子,卻沒有人陪她說話。


  她早就該習慣這樣的孤獨。


  而此時,有人敲門,她關掉聲音和電腦屏幕,走過去開了門。


  竟然是那個強吻了她又給她表白,卻被她給拒絕了的楊凱東。


  「有事嗎?」她問。


  楊凱東沒有說話,推門走進去,然後反鎖了門。


  聶瑾沒注意到他反鎖門的動作,走到沙發邊繼續看片子。


  楊凱東站在屋子中央,看著茶几上那凌亂的零食,還有雙眼盯著電腦屏幕的聶瑾。


  「難道那個男人又做出什麼讓你難過的事?」他問。


  聶瑾掃了他一眼,道:「跟你有什麼關係!」


  「跟我沒關係的話,不如出去喝幾杯?你是不是沒喝過酒?」楊凱東道。


  聶瑾也不懂他這是什麼邏輯,懶得理他,繼續坐在那裡看片子。楊凱東見她不動彈,直接過去關掉了電腦。


  「你幹什麼?」聶瑾道。


  「要是不想讓我把你扛出去的話,就自己用腿走。」楊凱東絲毫不打算妥協。


  聶瑾看著他就來氣,這個男人,怎麼這麼自以為是?他以為他是誰?本來不想理會他的,可是想想他那次的強吻,就有些擔心他真的會把她扛出去。他是臉皮厚或者沒臉皮,不在意別人如何看待他,可她不同。


  於是,聶瑾將零食鎖進柜子,打掃了下戰場,脫下白大褂穿上外套,道:「前面帶路。」


  早就下班了,樓道里多是病人和家屬。


  「不是要喝酒嗎?怎麼來到這裡?」聶瑾見楊凱東把車子停在一家餐廳的停車場,問道。


  「喝酒之前吃點東西,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嗎?」楊凱東道。


  聶瑾看著他這個人自以為是的樣子就火大,可還是乖乖地跟著他走進餐廳。真是奇怪了,她怎麼會任人擺布呢?


  兩個人隨便吃了點東西,隨後,便走到餐廳附近的一家酒吧。


  這個點,正是**開始的時候,酒吧里的人自然不會少,兩個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位置坐下來。


  音樂聲不是很吵,這讓聶瑾覺得很舒服。


  「說吧,是不是又遇上什麼麻煩了?」楊凱東一邊給眼前的小酒杯里倒啤酒,一邊說。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聶瑾先端起一杯喝掉了。


  「因為我想關心你,而你,也需要我關心。」楊凱東看了她一眼,說。


  「笑話!」


  「我早跟你說過的,那個男人他不適合你,他根本沒有試著去了解你,怎麼會愛你呢?可你現在,竟然還為了他——」


  聶瑾笑了下,沒說話。


  楊凱東將酒杯推到她面前,拿著酒瓶往裝滿了酒的杯子里繼續倒。


  「你這是幹嘛?都倒到外面了!」聶瑾道。


  「你要是不把原來的酒喝掉,杯子里是裝不進去新的酒。要是不把他忘掉,你的心裡不可能再有別的人住進去。」他說。


  聶瑾端起他倒滿的杯子,一飲而盡,幽幽地說:「在英國的時候,我已經讓自己忘記他了,可是,回來后——我想賭一把的,我想和他結婚,然後看看我們是不是還有機會重新開始,可現在——」


  楊凱東望著她,一聲不吭。


  「我知道他不會答應的,而他真的沒有答應,他寧可背負著失去很多東西的準備,也不願意——」聶瑾苦笑道,「我做人還真是失敗。」


  「你愛他嗎?」他問。


  聶瑾愣了會,道:「你說他沒有理解我沒有愛我,其實,仔細想想,我也那樣對待了他。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我也有責任。而且,」她盯著楊凱東,「我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楊凱東將一杯酒推到她面前,道:「你很在意他,對不對?」


  聶瑾點頭。


  「既然那麼在意,就做些改變,讓他以後想起你的時候,記得你的過錯的同時還能記得你對他的好!」楊凱東道。


  「怎麼,改變?」聶瑾不懂。


  「為他做些事,最後一次,就當是你補償自己以前對他的虧欠。做完之後,就把他徹底扔進歷史的垃圾堆,不要再去回憶,否則,你根本不能繼續自己的人生。你還年輕,不該把以後的生命浪費在對過去的愧疚和遺憾上。」楊凱東道。


  聶瑾嘆了口氣,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放下姜毓仁,很多話,她不能跟別人說,可是,自己怎麼想都不會有答案。如今——


  「你是個哲學家嗎?」聶瑾道。


  楊凱東笑了下,道:「不是。我有私心,我等著你把他從心裡扔掉,然後我就有位置了。」


  真是個不要臉的男人!聶瑾心想。可是,這樣的男人,很——


  次日,聶瑾給父親打了電話,說是想見一見。父親昨天剛剛從北京回來,接到她的電話后,晚上回到聶瑾和母親的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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