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辦法干涉

  電話是秘書王斌打來的,跟他重複了一遍早上的行程安排,他這才想起來,昨天跟王斌交代過這件事,讓王斌早上打電話提醒他一下。


  「姜書記,您好點沒?許師傅已經過去接您了。」王斌最後問。


  「哦,好多了。你就安排吧,等會我就到辦公室了。」姜毓仁說完,掛斷了電話,手心在額頭拍了幾下,習慣Xing地喊道,「楠楠?楠楠?」


  可是,沒人回答他。


  那丫頭應該是在吧!昨晚她明明在的,是不是在樓下?

  他往四周隨意掃了一眼,發現床頭柜上壓著一張字條,他知道一定是她留下的,心想,這丫頭,還學會搞這個了?


  拿起字條一看,他大驚失色。


  什麼叫「不要再來找我」?什麼叫「到此為止」?

  昨晚還好好的,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他做錯什麼了嗎?

  姜毓仁完全不能理解。


  好吧,好吧,一定是想和他發發小孩脾氣,一定是昨晚太累了。


  他這麼想著,就將紙條拿起來撕掉了。


  今天是年後第一天上班,有很多事要忙。


  九點鐘要召開新年以來的第一次市委常委會,這次會議的一個重頭戲便是要和大家商議人事改革的細則。在和常書記提這件事之前,他已經列了一個簡單的方案。


  八點鐘,司機許師傅的車停在了鷺園8號門外的路邊,等待書記出門。家裡的保姆也在七點半準時到了姜毓仁的家裡,給他做好了早飯。


  他特意在家裡找了下,顧小楠真的不在。


  儘管他跟自己說她是在和他鬧脾氣,可是,他很清楚這個可能Xing有多小,她不是那麼矯情的人。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思考自己的感情問題,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儘快將常書記的設想實施下去,讓常書記對他少一點猜忌。


  說到常書記,過年這幾天,和聶小鳳母女在一起住了兩天,才發現女兒對分手的事似乎不像她嘴巴上說的那樣無所謂。有好幾次,他都發現女兒一個人獃獃地坐在房間里,叫她好幾聲都聽不見。


  女兒這樣子,讓常書記的心裡十分捨不得。


  聶瑾今年三十歲了,這三十年來,他一直都不能承認聶瑾的身份,不能給她完整的父愛,不能讓她和別的小孩子一樣在一個正常的家裡長大,不能去參加她的家長會,不能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甚至連聶瑾出生的時候他都不在。他欠聶瑾太多,也錯過了女兒人生中太多的精彩瞬間。可是,他不想連女兒最重要的日子都錯過,他要親眼看著自己的女兒結婚。要實現這個願望,只有兩個辦法,第一個就是他和聶小鳳正式結婚,正式做聶瑾的父親。可他現在還不能這麼做,一旦他和聶小鳳結婚,他的政敵必定會揭他的老底,把他和聶瑾的父女關係曝光,到時候即便是不能讓他下台,至少也會成為他的一個污點,影響他的升遷。


  那麼就只有第二個辦法,讓聶瑾嫁給他的下屬,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參加女兒的婚禮。而這個下屬,他挑了很多年,挑來挑去選中了姜毓仁。不管是家庭出身,還是個人能力,姜毓仁在他身邊的年輕人當中都是佼佼者。而且,從他為自己培養政治接班人的角度來講,姜毓仁是唯一的選擇。


  姜毓仁作為繼承他衣缽的人,滿足了很多的條件,不止是姜毓仁的家庭背景和他的個人能力,更讓常書記喜歡的是姜毓仁和他的政治理念在很多方面都是貼近的,從姜毓仁給他做秘書的時候就發現了。這麼一個好苗子,真是可遇不可求的!於是,他迫切需要將姜毓仁和聶瑾撮合在一起,而姜家也支持這件事。事情簡直是完美到了極點!


  將姜毓仁列為自己接班人,這也是常書記無奈的選擇。很多時候,他只要想起這個,就羨慕姜啟華,雖然姜啟華失敗了,可有一個那麼出色又孝順的兒子。不像他,兩個孩子都不隨他的心。


  他的兒子常磊早就投入了商界,根本無意踏足政壇,而常佩那個倔丫頭,偏偏找了個大學老師做丈夫,那個韓志國,一天就知道教書做學問,讓他在學校里擔任個一官半職,都被他拒絕了。每每想到自己的一對兒女,常書記的心情就只有傷心二字可以形容。


  現在,只能從聶瑾這裡培養了,姜毓仁就是他唯一的選擇。


  可是,姜毓仁和聶瑾分開了。


  常書記早就擔心會有這麼一天。


  女兒的個Xing,他很清楚,聶瑾很好強,這個個Xing,也是他造成的,因為他沒有給女兒太多的安全感,聶瑾唯有通過自己的努力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向常家其他的人證明自己沒有父親的幫忙也可以是很出色的人。常書記每每念及此,就愧疚難當。


  因此,女兒和姜毓仁分手,他這個做父親的有脫不了的干係。


  要是聶瑾也像常佩一樣長大,或許現在也就和常佩一樣甘心做個小女人,和自己的丈夫你儂我儂,擁有自己幸福的家庭。可是聶瑾,所有的精力都在工作上,試想,哪個男人能忍受得了?何況是姜毓仁那樣出身的?


  然而,再怎麼樣,聶瑾也是他常繼山的女兒,姜毓仁很清楚。他這麼清楚,卻還和聶瑾分手,簡直是不識抬舉!


  雖說他喜歡姜毓仁、看重姜毓仁,可還是要好好敲打一下他。而姜毓仁,竟然那麼快就做好了準備來跟他表忠心,這麼一來,他倒是有點猶豫了。


  姜毓仁是個好苗子,他不能輕易放棄。何況,姜毓仁現在做到了市委書記,年紀輕輕就做了市委書記,這在全國都是罕見的。當然,這並非他一個人的功勞,可是年輕就是很大的資本,只要好好培養,給他提供機會,前途絕對是不可限量。要是他常繼山打擊、壓制姜毓仁,讓他被他人收入麾下,絕對是他常繼山的損失,大大的損失!

  於是,姜毓仁初二見過他之後,初四,常書記便去了北京,見了自己的上級,並且正式提到了姜毓仁,說他「人才難得、年富力強,堪當大任」。上級也是知道姜毓仁的,卻只當他是姜啟華的兒子,卻不曾想他已然如此優秀,便說「改日帶來見見,既然是人才,那就要好好培養」。


  然而,從北京回來后住在聶小鳳這裡,女兒的狀態又讓常書記心疼。


  他決定,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讓姜毓仁娶聶瑾!

  父母的想法,不見得和兒女一致。


  聶瑾告訴父母,年後上班了,她的出國手續也就差不多辦好了,她想儘快出國去。


  聶小鳳自是心疼不已,不禁抹淚。


  常書記也知道,女兒這樣子,要是在國內待著,離姜毓仁太近,很難讓她心情好起來,出國也許會讓她想開點。


  「沒事,出去散散心也好。就是那邊太冷,你要當心些。」常書記拍拍聶小鳳的手,對女兒說。


  聶瑾只說「你們早點休息,我先上樓了」,然後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間,留下父母坐在客廳里。


  聶小鳳擦著眼淚道:「你說瑾兒這可怎麼辦啊?長這麼大,從來都沒這樣過。」常書記不說話。


  「我早就知道她是愛毓仁的,她就是不會表達,這——」聶小鳳道。


  常書記依舊不語。


  「繼山,你說,姜毓仁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了?要不然,他怎麼就這樣把咱們瑾兒——」聶小鳳擦乾眼淚道。


  「我派人查過了,好像沒有。」常書記道。


  「那他——」聶小鳳道。


  常書記嘆了口氣說:「你別Cao心了,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聶小鳳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說:「我還忘了跟你說了,前陣子我聽說姜啟珍他們攛掇著把張朝軍的那個女兒介紹給毓仁呢,好像連面都見過了。你說,姜家會不會是看中張家了,才讓毓仁和瑾兒分手的?」


  「張朝軍?」常書記重複道。


  「是啊,他不是從集團軍軍部調到北京去了嗎?張家在軍隊里那麼深厚的背景,姜啟珍他們肯定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才有了和張家聯姻的想法吧。」聶小鳳道。


  「這件事,的確是該注意。」常書記道。


  聶小鳳道:「是啊,姜家那麼多人都在軍隊,他們肯定是想儘力擴大自己的利益。」


  「這個,注意是該注意,不過,你也別太關心了。這事,多半就是姜啟珍他們自己單方面的想法,姜啟華不見得會同意的。」常書記道。


  看來,是得想辦法抓緊了。


  常書記心想。


  學校比其他單位上班的晚,今年的寒假要到正月十五結束,不過,老師們上班時間是在農曆的正月初十,顧小楠的假期也很快就要結束了。


  而她和姜毓仁的戀情,她也下決心結束。痛心是必定的,這場戀愛耗了她太多的精力和情感,現在要撤出,不傷筋動骨是不可能的。


  那個晚上,她給他留了那樣一張紙條就離開了,夜幕香沒了她孤單的背影。


  第二天,姜毓仁開始忙工作,她也住到學校里,準備開始自己的實驗了。


  工作是醫治情傷的最好藥物。


  上班第一天的市委常委會,並未就人事改革一事達成共識,而姜毓仁做這件事極其迫切,分別找其他常委商談,為自己尋找同盟。事關重大,他一直忙著這件事,也就沒有精力去想顧小楠的事。倒是給她打過幾次電話,她都沒有接聽。他以為她這是在鬧脾氣,就只等她自己想清楚。


  然而,到了周五,顧小楠還沒任何「想通」的表示,聶瑾竟然給他來電話了。


  「你周末有空嗎?」她問。


  正好,他周一要在省里參加一個會議,周末答應了父母回家的,便說:「我明天回來,有什麼事?」


  他說話的語氣向來如此,聶瑾早就習慣了。


  「我禮拜天的飛機去北京,然後轉機去倫敦,我想明天見你一面。」聶瑾道。


  他不知聶瑾提出見面是因為什麼,分手也有一段日子了,這是她第一次聯繫他。想想她也要走了,便答應了見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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