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是錯的

  他看了她一眼,笑著說:「幹嘛那個樣子?我臉上有很奇怪的東西嗎?」


  她乾笑兩下,趕忙扭過頭,望著車窗外,說道:「沒,什麼都沒有。」


  嘴上說是什麼都沒有,可是心中那份溫暖已經將她全身每一個細胞充滿,濃濃的,滿是幸福。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心情,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出來,竟感覺自己臉上的皮膚都有些僵硬了。


  下班時候,路上還是有些堵車的,車子一路走走停停,到瞭望月小區。


  「你去超市買些東西,我們晚上自己做個菜吃,怎麼樣?」他將車停在超市門口的零時停車帶,說。


  不會吧?我過生日,要我自己做飯?還要給兩個人做?

  顧小楠聽到他這句話,剛剛心裡那麼多的幸福甜蜜,此時一下子飛走了。


  他一直望著她,似乎在等著她下車。顧小楠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得已拉開車門下去了。


  「你少買一點,我先回去等你。」他說完,便將車子開走了。


  顧小楠望著那絕塵而去的車子,突然有種想衝上去踢兩腳的慾望。


  真是太能使喚人了!這個人怎麼這樣?


  算了算了,看在他那麼細心記得她生日的份上,就不和他計較了吧!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走進超市。


  等她買完菜回家,時間已經過了七點半。一進家門,果真又是新聞的聲音!


  電視的聲音讓他沒有聽見她回來,心中還在奇怪,這麼近的距離,她怎麼去了將近一個小時?

  直到她出現在玄關,他才起身走過去,說:「你怎麼這麼慢?」


  還嫌我慢?


  顧小楠撅了撅嘴,說:「這個時間段人很多。」


  「好了,看在你是壽星的份上,今天,我來給你下廚,要不要嘗嘗我的手藝?」他笑道。


  「你?」顧小楠訝然地盯著他。


  「不過,你得幫忙。好了,快點行動起來。」他說道。


  顧小楠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卻趕緊跟了過去。


  說是他要下廚,其實很多事情都是她在做,他只幫著摘了幾根菜而已。可即便如此,顧小楠還是很開心。


  「算了吧,我做就好了,等你做出來,我們都要餓死了。」準備工作做完,她便將他推出了廚房。


  他那個樣子,完全是什麼都不會做的,還指望他做菜?摘幾根菜都能禍害一大片。要是讓他做菜,廚房不得要爆炸嗎?


  不要逼他什麼,起碼他還是有心的,這就足夠了。


  有心?是哦,他的心裡,究竟是什麼呢?


  顧小楠的心裡,卻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一會兒期待他是愛她的,一會兒又覺得不可能,總之就如此反覆,心裡亂糟糟的,險些把調料都放錯了。


  他本來是站在廚房裡看著她的,看了一會兒,就出去了。


  敞開式的廚房裡,她的身影在忙碌著,他坐在沙發上一扭頭就可以看到。


  魚湯的味道從廚房飄出來,飄進他的心裡,暖香四溢。


  也許,這樣的生活也不錯,起碼平靜安詳,不用去想太多。


  他的嘴角,漾起深深的笑意,繼續看電視。可手機,竟然響了起來,是聶瑾!

  他朝廚房門口看了一眼,接起了電話。


  「你還在北京?」他問。


  「馬上要上飛機了,科里讓我提前回去,最近手術太多,他們都在加班,人手不夠。」聶瑾道。


  此時,她正在候機廳坐著喝咖啡,等待登機。


  他「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周末,你回來嗎?」她問。


  「可能要晚一點吧,我還有事情要忙。」他說。


  「哦,那你還是盡量早點回去。我媽讓咱們周六下午先去你家,然後和你爸媽一起過去。」聶瑾道。


  「我媽說」,姜毓仁聽到這三個字不禁笑了,聶瑾動不動就說這三個字,好像除了她工作上的事情之外,生活中的一切她都會用到這三個字。


  「看時間吧。」他卻沒答應。


  只要一想到媽媽見到聶瑾的那個樣子,他就覺得不是滋味。那反應,好像他就是個快過期的商品,好不容易找到人買了,就要趕緊抓住這最後一份可能一般。


  聶瑾對他這淡淡的態度早就適應了,說:「那行,我就不多說了,時間快到了。」說完,通話立刻斷掉。


  顧小楠將菜端出廚房,看見他有些呆地坐在那裡,便將菜放下,走過去。


  她不明所以,輕輕推了下他的胳膊,他轉過臉盯著她,那表情極其怪異。到底是什麼意思,她也說不清。不過,她不會在意,便說:「馬上就好了,我們先吃飯,讓湯再煮一會兒。」說完,她轉身就要去廚房。


  他卻起身抱住了她,臉貼著她的。


  「你這又怎麼了?」她笑問。


  想一想周末要去和聶瑾的父母一起吃飯,他的心裡就輕鬆不起來。


  雖說和她父母一起吃飯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每一次都讓他感覺是一種煎熬,說些言不由衷的話,維持著必須要維持的和平。


  不止一次,他都在想,自己要的家庭,就是那個樣子的嗎?互相猜來猜去,說句話都要斟酌用詞,聽句話都要想想弦外之音。儘管,對於他來說這些並非困難,可這種事做的少還可以,一輩子的話,他該怎麼堅持?


  「你的速度太慢了,顧小楠!」他終究竟說的是這句話。


  「我又不是專業廚師,這個速度已經是很快了。」她說道。


  回答她的,是耳畔傳來的低低的笑聲。


  那溫熱的氣息,帶起她心中的一片酥麻。


  她現在對他這行為實在是太敏感了,就怕自己承受不了,趕緊推開他的手,低著頭走進廚房。


  那漸漸離去的身影,竟然他的心底生出莫名的安寧。


  他的毛病很多,還沒吃幾口菜,便挑出了一大堆的問題,這個他不喜歡,那個最好少用,把顧小楠說的火氣越來越大。


  「好了,就這麼多,你以後慢慢改進吧!」他說完,看了她一眼,繼續吃菜。


  看他吃的津津有味的,她真的不理解,既然覺得我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你乾脆就別動筷子,幹嘛還吃那麼多?難道是太餓了?不至於吧?

  「你,你中午沒吃飯?」她不禁問了句。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表現的太明顯了,掃了她一眼,說:「誰叫你做個事那麼慢香香的?」


  真是難伺候!

  顧小楠懶得理他了,低頭吃飯。


  「菜是我做的,碗你洗。」她說道。


  他愣愣地望著她。


  「怎麼了?分工合作,不對嗎?」她也不看他,說道。


  「你這丫頭!」他無奈地嘆道。


  她不說話,只是吃菜。


  「你們女人,心眼就那麼小。」他嘆道,「以前怎麼沒覺得你毛病這麼多?」


  「我本來就這樣。」


  「那你以前就是在假裝淑女?」


  她沒回答,只是低頭吃菜。


  等她再度抬頭看他的時候,竟是他將一晚魚湯放在她面前的時候。


  那白色的濃濃的湯汁,因為他放碗的動作而在碗中微微晃動,晃來晃去,晃著她的眼睛。


  看他,他卻面無表情地慢慢悠悠吃菜喝湯。


  顧小楠心頭,一絲甜蜜頓生。


  只要他對她溫柔一點點,她就覺得自己的世界是光明燦爛,她就是這樣對他的柔情毫無抵抗力。


  飯後洗碗的任務,還是落在了她的肩上,不過,她已經不再覺得自己被他支使了。他來幫忙,都被她趕走了。


  事實上,她想要的幸福,就那麼簡單!


  一切收拾完畢,她不知道他是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可是也不願這麼快就和他分開,便主動窩在他的懷裡看電視,陪著他看。


  很無聊的事,因為有他在,竟然變的這麼美好。


  像只小貓一樣慵懶地窩在他的懷裡,靜靜地坐著。


  窗外,冷風嗖嗖,拍打著玻璃,屋裡卻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今晚,我們就別走了?」他望著她,問道。


  她低下頭,兩隻手抓著他的右手,不說話。


  他只是注視著她,左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上。


  「怎麼了?」他低聲問。


  「我們,我們是不是不該這樣?」她說。


  他攬住她,深深呼出一口氣。


  「其實你也知道的,我們這樣做是錯的,不光會害了你,還,」她抬起頭,靜靜地凝視著他那俊逸的臉龐,「該怎麼面對聶醫生。」


  他別過臉,沒回答。


  「我們,我們以後還是,還是不要再聯繫了。你也不要找我,我也不能再見你,我怕,我一見到你,就,就沒辦法控制自己。」她低低地說。


  「你忍心嗎?」沉默了半晌,他才盯著她,問。


  「可是,我們終究是錯了,不該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繼續。你很清楚的,對不對?」


  「如果我們活著只能做正確的事的話,那這世上還有多少事可以做?」


  她回答不出來,轉過臉。


  的確如此,這個世上的事,並不是非黑即白的,而且很多時候,明明是錯誤的事,還是要做。


  「此是此彼是彼。」她說。


  他扳過她的臉,與她的雙眼對視,說:「你這個丫頭,就想這麼一走了之嗎?」


  「我還能怎麼辦?等著聶醫生打上門嗎?」她苦笑道。


  「那是我的事。」他的臉陰了下來。


  「是你的事,我不該這麼說的。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不像聶醫生——」她說。


  「夠了!」他盯著她,那表情,陰的能下雨,她從未見過。


  她不說話,只是靜靜地迎著他的視線,沒有絲毫閃躲。


  空氣中,凝聚著不安的沉靜,一點點,壓在兩人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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