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世道

  「曹文康,你瘋了你,憑什麼打我?」


  「憑什麼?顧小楠,真有你的,枉我平時當你賢淑穩重,你竟然背著我給我戴了這麼大的綠帽子!」曹文康怒道。


  「你——」


  顧小楠說不出話來,曹文康顯然是知道那件事了,可是,她和姜毓仁又沒什麼,而且,她和曹文康早就分手了,哪裡來的綠帽子一說?

  「不要臉的女人!在我面前裝的三貞九烈,轉過身就跑去對別人投懷送抱——」曹文康似乎是氣瘋了,口不擇言起來。


  「曹文康,我和姜市長是清白的,你不要在這裡亂講!」


  「清白?清白到和他上酒店?清白到和他上床?我告訴你,我曹文康再怎麼沒本事,也不需要你去吹什麼枕頭風!」


  「你走,你走——」顧小楠也不管丟人不丟人,一拉開門,看都不看曹文康。


  曹文康的視線無意間掃到她的那張床,腦子裡便反射Xing地出現她和姜毓仁的一些不堪的畫面——當然,這都是他的想象——頓時氣的臉都要變了形。


  「顧小楠,你給我記住,我不會這麼放過你們的,我發誓!」曹文康說完,甩門而去。


  這突如其來的事,讓原本就心亂如麻的顧小楠更加難熬。


  調查組連夜趕到柳城,曹文康來找顧小楠的時候,調查組的人正住在柳城市紀委招待所。


  次日,調查組便約談了姜毓仁身邊的工作人員,包括他的秘書王斌、辦公室主任李航,以及市政府辦公室的其他一些人員,後來還約談了柳城大學組織部、化學系的主要領導,甚至連匿名信所提供的酒店的相關服務員都被問詢。而這來來回回的調查約談,唯獨將兩個當事人被排除在外。


  顧小楠是不明白這其中的奧妙,可她直覺是自己應該最先被問詢,等了好幾天,都沒人來找她。


  她不知道,穆玉英被問到的時候,主動提出願意為姜毓仁和顧小楠作證,她和嚴輝都可以作證,他們可以證明姜毓仁和顧小楠是清白的。可是,調查組的同志認為,嚴輝和穆玉英是姜毓仁的朋友,證詞不能完全採納。不過,因為嚴輝的身份問題,調查組還是答應穆玉英,他們會綜合考慮。


  穆玉英越發感覺事情不對勁,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她將自己的懷疑和擔憂告訴了嚴輝,嚴輝也陷入了深深的不安。


  於是,嚴輝在聽了妻子的講述后,立即打電話給姜毓仁,將事情告訴了他。


  「毓仁,看來他們這次是想坐實,這麼一來,你想要證實自己的清白,就太難了。」嚴輝道。


  姜毓仁也從其他的方面得知了一些調查的跡象,對於嚴輝提供的消息,他其實早就有所掌握。只不過,他也認為穆玉英和嚴輝是可以證明自己清白的人,本來打算在調查組約談他的時候提出這一點,沒想到竟會這樣。


  好一會兒聽不到姜毓仁的回答,嚴輝不安地問:「毓仁,常書記沒說什麼嗎?你有沒有和聶瑾說過?」


  他給聶瑾是打過電話,可每次都沒來得及開口說,聶瑾就說「我很忙,等我有空了再打給你」,然後就掛斷了電話,可每次都不見她回電。


  看來,聶瑾是不信任他的,而常書記很顯然受到了聶瑾的影響,否則——


  「沒事,老嚴,你和玉英就別擔心了。」姜毓仁說。


  嚴輝也不再說什麼,他相信姜毓仁。


  結束通話,嚴輝卻是滿臉的擔憂。


  「老公,毓仁,毓仁他會不會真的就這麼完了?」穆玉英拉著丈夫的胳膊,問道。


  嚴輝嘆了口氣,說:「最關鍵的是常書記,只要他幫著毓仁,別人再怎麼挑事,最後都會不了了之,傷不到毓仁。可現在麻煩的是,常書記看來是不想——」


  「我早就看那個聶瑾不順眼了,什麼東西,一個私生女而已,對毓仁根本不關心。現在明擺著就是毓仁被人陷害,她不幫忙解決麻煩就算了,還,還在她爸面前亂講。毓仁還真是忍耐力強,什麼養情婦,遇上聶瑾這種人,毓仁早就該養情婦了。」穆玉英氣的一股腦罵了出來,罵著罵著,眼眶裡淚花閃閃。


  嚴輝深深嘆息一聲,拍拍妻子的手,勸慰她。


  「小楠就好,小楠比聶瑾不知好多少倍,我真是希望毓仁和小楠早點在一起,把聶瑾踢開。氣死人了,真是的。人家兩個人什麼事都沒有,屎盆子就往腦袋上扣。聶瑾都三十了,怎麼沒人去找她爸的麻煩?要查什麼生活作風,第一個該查的就是他們姓常的——」穆玉英說著,淚流滿面。


  「好了好了,你別哭了,也別說這種話,事情,總會過去的。姜叔叔會想辦法。」嚴輝抽出紙巾給妻子擦眼淚。


  「這個世道是怎麼了?為什麼好好的人就不能好好過日子,那幫混蛋天天就,就——」穆玉英靠在丈夫的懷裡,泣不成聲。


  嚴輝不語,緊緊摟著妻子。


  身陷僵局的姜毓仁,既不能從常書記那裡得到支持,也不清楚調查組準備怎麼做總結。而路子風那裡,情報正在搜集,並沒有給他一個可靠的結論。


  距離照片事件已經快一周了。


  時間一天天在流逝,他感覺自己已經在泥沼中越陷越深。


  父親在省里找舊識幫忙,可是,離開權位這麼多年,縱使自己當年提拔的一批人如今身居要職,可真正願意幫忙又能幫到忙的,簡直就是少之又少。很多人都在觀望著。


  在這種情況下,如何找到一個突破口,就顯得尤為關鍵。


  姜毓仁不想放棄,縱使別人都救不了他,他也要想辦法自救。而那個丫頭,他想見,卻又見不了。


  畢竟調查是封閉進行的,根本沒有對姜毓仁的日常工作造成影響,因此,他依舊是從早到晚忙於工作,連電話都沒有給顧小楠打過。


  顧小楠,顧小楠,究竟他們是怎麼發現的?難道說自己一直被人監視著?


  一想到這個,他就不能平靜。


  有那麼幾個剎那,他甚至都想直接認了算了,大大方方承認自己和顧小楠的戀愛關係,又能怎麼樣?那些人還能殺了他不成?大不了就是不做這市長了。離開這個崗位,他還怕找不到工作會餓死嗎?


  人,總是會有衝動的時候,特別在壓力面前,很容易做出失誤的判斷。


  姜毓仁亦是如此,可是他沒有那麼做。


  儘管他知道現在和顧小楠聯繫就等於是不打自招,內心總有一種感覺強迫他去找她。


  見她一次,只是見一次,他就不信現在還有人跟著他。


  顧小楠請假好幾天了,每天除了吃飯,其他時間基本都在宿舍待著,有時候連飯都不出去吃。哪裡來的胃口?她雖心寬,卻也沒有寬到完全不在意那件事的地步。


  給穆玉英打過電話詢問,穆玉英只是安慰她,卻根本不告訴她實情,這讓顧小楠越發的擔心。


  就在姜毓仁的電話打來的時候,她正在宿舍里發獃。


  而這個電話,讓她又驚又喜,又喜又怕,又怕又盼。


  「我在家裡等你,你儘快過來一趟。」


  沒有開頭的問候語,也沒有結束語,只這麼一句,他就掛斷了。


  家裡?是那邊嗎?這個節骨眼上,他怎麼去了那裡?


  顧小楠在地上走來走去,一顆心懸在嗓子眼,好像被線拽著,一陣陣難受。


  去?還是不去?


  要是去了,被那些人發現了怎麼辦?可要是不去,他——


  算了,去吧,他既然這麼說,就應該是安全的。而且,他又不是什麼重罪犯,都到了這會兒了,怎麼還會被人盯著?


  大不了,要是有人來追究,她就全部承擔了,就說是自己去勾引他的??????

  當顧小楠開門走進客廳的時候,姜毓仁完全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受,心裡涌動著一股暖流,很快便以光速遍布他的全身。


  他站起身,卻還沒有走近她,顧小楠幾乎是快步跑過去的,一下子撲在他的懷裡。


  電視里,傳來新聞主播抑揚頓挫的國標普通話,財經頻道的主持人正在播報國際經濟新聞。


  她的臉,緊緊貼著他的前胸,抱著他,沉默不語。


  他驚詫於她此舉,卻很快伸出雙臂抱住她。


  「害怕了嗎?」他問。


  顧小楠不說話,只是在他的懷裡搖頭。


  他抬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下巴不停地在她的頭頂磨蹭。


  仔細想想,距離上次見面只不過一周的工夫,怎麼就感覺已經幾十年沒有見了?


  恍如隔世么?

  顧小楠貪戀著他的懷抱,貪戀著和他相處的每一刻,在這風聲鶴唳之時,這樣的相聚,竟顯得如此的彌足珍貴!


  她抬起頭,靜靜地望著他。


  他真的很好看,不管是他笑著的時候,還是像此刻這樣的安靜。


  可是,他很明顯比上次見的時候瘦了。


  是她的心理作用嗎?


  顧小楠抬起右手,手指慢慢靠近他的下巴,彎曲著摩搓著他的鬍鬚。


  他無聲笑了,捏著她的手心,黑亮的眼睛定定地凝視著她。


  其實,她的臉色也不太好,最近一直都沒有好好休息,不出門卻也睡不著,經常到了半夜三四點還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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