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了過去的日子
從霍漱清提出辭職,到中央公文到達榕城,只不過是一周多的時間,可是,這絲毫沒有減少外界對霍漱清前途的猜測。
當然,霍漱清辭職之前,是和家裡人,也就是母親和姐姐姐夫通過氣的。霍漱清將覃Chun明和曾元進的決定告訴了母親和家人,家裡人也支持了他的決定,畢竟他不是真正的辭職成為白身,而是馬上會有更加重要的任命。
「對不起,媽,讓您擔心了!」霍漱清望著母親,道。
母親搖頭,嘆了口氣,道:「以前你那麼說,不管是你爸,還是我,都不會接受,因為你當時太衝動,所以你爸才——可是,經過這件事,經過這麼多年,我也想通了,沒有人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與其去想不知道多少年的以後,不如過好眼前的日子。你決定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是的,漱清,不要有顧慮,我們大家都支持你的!」姐夫楊振剛道。
「嗯,我知道了,謝謝姐夫。只是,我去了那邊之後,家裡,媽這裡,就要繼續麻煩你和姐姐了——」霍漱清道。
「你就是不說,我們也會好好照顧媽,你不用擔心。只是,去了那邊,你工作醫院兩邊跑,自己的身體也要注意,千萬別累垮了,知道嗎?」霍佳敏對弟弟說。
「嗯,我會小心的。」霍漱清道。
「曾家把念卿帶走,你有空的時候也就陪陪孩子,那邊的人,孩子都不熟,會害怕的。」薛麗萍對霍漱清叮囑道。
一家人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事情,等到夜深了,家庭會議也就散了。
在向省委提出辭呈之後,霍漱清和一些故舊好友聚會了一次,就離開了榕城。對於在榕城市委擔任市委副秘書長的馮繼海,霍漱清打算在自己的職位確定下來之後,直接將他帶回京里,繼續為自己做秘書。馮繼海當然是驚喜非常的,只不過,他的離開要再過些日子才可以,等待上面的調令。
回到京城的醫院,霍漱清就徹底住在了病房裡。
蘇凡的情況還是和之前他離開的時候一樣,雖然每天用藥抵抗著手術的炎症,可是她的蘇醒,似乎是遙遙無期。每天病房裡安靜地好像處在真空一般,讓人的心裡,也總是會不安。
張阿姨每一天都是天一亮就認真地給蘇凡擦洗身體,就連頭髮,也是一根根梳理地非常整齊。雖然躺在病床上的蘇凡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臉上也沒有一點血色,卻在外人看來,卻宛如睡美人一般的安詳。等到醫生查房,或者親友來探視的時候,他們眼裡的蘇凡就像是一個用精緻美玉雕琢而成的女人,完全不是一個沉睡的病人。這樣的美麗,也讓人的心裡總是惋惜不已。
霍漱清來到京里后,每天就在病房裡陪著蘇凡,給她念念文章,讀讀雜誌,或者和她說些話。他知道,自己這樣做,未必會立刻有效,可是,他相信一點點的努力總會喚醒她。
至於念清,完全由覃逸飛負責打理,雖然覃逸飛自己的職務也很忙,可是他不願讓蘇凡的心血因為她的離開而付諸東流。為了讓念清婚紗繼續發展,覃逸飛利用了蘇凡之前的設計團隊,將設計的任務全部交給他們,至於其他的各項專門工作,也分別交待邵芮雪、張麗等人負責。
一切,似乎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除了蘇凡依舊在沉睡。
霍漱清來到京里半個月之後,曾元進正式帶他去見了上級首長。曾元進告訴他,首長早就看過了他的履歷,對他還是挺滿意的,這次的見面,就是要詳細了解一下,讓霍漱清不要太過緊張。
對於霍漱清來說,雖然之前沒有對新工作產生那麼迫切的願望,可是,當事情到了眼前,還是想努力爭取一下的,畢竟,這裡面有曾元進那麼多的心血和期望——
「爸,謝謝您為我做的這麼多!」霍漱清認真地說。
「這麼見外幹什麼?你是我的女婿,為你就是為我!」曾元進道。
話是這麼說的。
當曾元進乘坐的車子經過一重重的檢查,來到那座紅牆的院子里,霍漱清跟著岳父下了車。
對於霍漱清而言,他的人生,他的仕途,就要從這裡踏上騰飛的階梯。
和首長的見面,如曾元進預期的那樣順利,霍漱清沒有讓曾元進和覃Chun明失望,首長每一個問題,他都回答的有禮有節、分寸到位。
「你這女婿選的不錯,元進!」首長最後笑著說。
「都是孩子們自己的決定!」曾元進陪笑道。
首長點點頭,對霍漱清笑著說:「衝冠一怒為紅顏,你這算不算?」
霍漱清不知如何回答。
「沒什麼覺得不好意思的,人嘛,總有衝動的時候,只不過,我希望你這是最後一次了。」首長說道。
「是,我記住了,首長!」霍漱清忙答道。
按照首長的安排,霍漱清次日就進入了書記處,開始貼身為首長服務。而馮繼海的任命,也在當日下達至華東省委組織部。
書記處的工作,異常的繁忙,遠遠超乎霍漱清的想象。他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地處理每一樁事件,可是,這麼大一個國家,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事情上報到書記處。這讓霍漱清深深感慨,自己之前的榕城連軸轉的工作量,根本和這邊不能比。
從這一天開始,霍漱清每天工作至深夜,和他領導的那個小組的全體人員綜合該方面全國的信息,做出論斷,或上報首長批示。離開辦公室的時候,說是披星戴月也不為過。
每夜回去醫院的時候,路上的車都少極了,他的大腦皮層還沒從緊張工作的興奮狀態調整過來,車子就到了醫院。每個夜晚,張阿姨總是在病房裡陪著蘇凡,直到霍漱清回來才離開。
床頭的燈,散發著淡淡的暈黃,籠罩著蘇凡那沉睡的臉龐。
霍漱清總是先洗個手,然後才坐在床邊拉著她的手,靜靜看著她。
張阿姨在一旁跟他報告蘇凡今天一天的狀況,雖然每天都差不多,可是,張阿姨每天都會很認真地拿個小本子記錄著蘇凡的生命體征,還有什麼人今天來看望了之類的。
跟他報告完了,張阿姨就會說:「您別擔心,感覺今天比昨天好了。」
究竟是不是真的有氣色,大家心裡都沒數。
等張阿姨離開,霍漱清才會對躺在床上的妻子說自己今天的遭遇,說說自己的心情之類的。似乎,在兩人相識這五年的時間裡,霍漱清都沒說過這麼多的話一樣。
「你會不會嫌我現在這麼多話,丫頭?我有點擔心等你醒來了,就受不了我這麼聒噪。」他說著,不禁笑了,「你一定會用這個詞的吧,因為以前我就覺得你很聒噪,跟個蜜蜂一樣,在我的腦袋邊嗡嗡個不停。」
他想起以前在雲城的時候,每天晚上他回家,她就會坐在沙發邊和他說個不停,說這個那個,就連一個笑話,她都會重複好幾遍給他聽,因為他聽一遍從來都不會笑。她就會覺得很無賴,因為她還沒講完,就把自己先笑抽了,然後每次他都是看著她笑抽的樣子,或者她笑翻在地上的樣子才會笑。
「霍漱清,你的幽默細胞太少了。」她總是這麼說。
「是你自己太傻了才對,這種程度的笑話都能笑成那個樣子?」他說。
於是,她就會沉默著看著他,然後冷不丁冒出來一句「你是不是嫌我太多話了?」
「你不是太多話,是聒噪!」他總是笑著捏著她的鼻尖,答道。
「你才聒噪!」她就會這樣抗議。
可是,現在想起來,在雲城的那一年,才是他們最幸福開心的一年,雖然他們只能偷偷地住在一起。
那個時候並沒有想到幸福會那樣的短暫,如果知道他們最快樂的日子就只有那麼一年的話,他還會讓她離開嗎?
「可是,現在,我真的好希望你嗡嗡在我耳邊飛來飛去,蘇凡,我真的,受不了你這樣安靜,受不了!」他抓著她的手,將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而現在,不管他說什麼,她都聽不見,沒有絲毫的反應。
她明明就只是睡著了,為什麼就這樣一動不動,連個呵欠都不打呢?
和她說一會兒話,霍漱清就會去洗澡換衣服,然後躺在病床旁邊的一張陪床上面,閉上眼睛。
而每一天,他只有睡三個小時就起床了,在張阿姨到來之後,吃過了張阿姨給他做的早餐,趕緊乘車離開醫院去上班。
蘇凡從沒有想過,在自己沉睡的日子裡,她和霍漱清又回到了雲城那個時候,他們的生活里,又變成了張阿姨照顧她,而馮繼海陪著霍漱清的日子。
或許,那段日子,在她的記憶里,也是最幸福美好的一段吧!
時間,就這樣慢慢流逝著,一天又一天。
儘管霍漱清和曾元進夫婦,以及曾泉、覃逸飛這些親屬好友,儘管所有的醫護人員,大家都在儘力通過各種努力來喚醒蘇凡,卻絲毫沒有看到蘇凡的好轉。而生活,就這樣緊緊慢慢地過著。
直到了某一天——